老钱头放下烟袋，又道：“永乐瓷器的特点是什么？”

　　张珏略一搜索，答道：“永乐瓷器的特征是胎质细腻洁白，釉层晶莹肥厚，色泽浓艳，蓝中泛有黑斑。黑斑和浓艳的青蓝色的相映成趣，此特点被视为永乐瓷器的成功之作。”

　　“为什么会形成这个特征？”老钱头儿继续发问。

　　“据说是因为郑和下西洋时候，从伊斯兰地区带回了一种苏麻离青料……师傅在干燥的胚料上绘制图案，再挂上白色长石釉，而后经过一百二百度高温烧制。

　　因为苏麻离青中所含的锰太少，减少了青色中的紫，红色调，高温烧制后，原本绘制的图案便会由乌黑色转为蓝色。

　　又因为此料含铁量高于其他，故而成品会出现部分不均匀黑斑。”

　　嘿，还真知道啊？老钱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又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他想了想，翻开书中关于永乐青花瓷的章节，眯着眼睛看着，指着一段，又道：“永乐青花瓷难于鉴别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有三，其一，永乐官窑青花瓷器除少数有篆书年号款外，大多数不篆书年号款。”

　　“其二，有相当数量的永乐青花瓷器，花色色泽极为优雅美丽，而青花中没有黑斑。此乃不用苏麻离青料，采用其他青料所致。”

　　“其三，清代康熙，雍正官窑有仿永乐青花瓷之产品，其中有的青花的蓝色中带有黑斑，特别是雍正仿制。几乎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宋瓷的特点是什么？？”老头儿又问。

　　“唐三彩……”

　　“哥窑……”

　　老钱头儿一个个问题接二连三的抛出来，一双眼死死盯着手中书，压根无法分出任何眼神再看张珏一眼。

　　张珏有问必答，将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娓娓道来之后，负手而立。

　　虽然面儿上装的淡然的一批，心中却在偷笑，装X的感觉，真他娘的爽啊！！！颤抖吧，老登，让你看看挂B的能力！！

　　张珏最后一个字落地，不大的小屋中再无任何声响。

　　寂静，空气中安静的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良久之后，

　　老钱头儿指着书的那根手指却微微颤抖，末了，猛的将书合上。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张珏不但每个问题都回答正确，说的居然跟书上一字不差！！这，这是将整本书都背诵了下来？？

　　可是，他拿到这本书还不足二十四小时！！

　　抛去睡觉，吃饭，上厕所时间，即便他将所有时间都拿来看书，顶多也就通读一番。

　　可是，他居然能利用这一点时间，将这本超过两百页的《瓷器基础理论》一字不差都背了下来！！

　　再次抬头，钱

　　鹤林看向张珏的眼神中满是复杂之色，而又突然又抚掌大笑：“好，好，好！！过目不忘，我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古玩鉴定，尤其是他这样不拘于分类的，自然是要熟读各类专业书籍，并且将各种鉴定手法了然于心。

　　多少人几个月都啃不下一本，遇上大部头更是需要经年累月。但张珏，一天就够！！

　　可以说，

　　徒弟有了这个本事，简直就好比是关公遇上了青龙偃月刀，以后在鉴定之路上，注定要踏上捷径。

　　此时的钱鹤林，有一种在街上随便溜达，却走了狗屎运的感觉，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

　　“‘缺一指’啊‘缺一指’！！你就是再牛X，你能像我这样收到个这么牛的徒弟吗？？？

　　等我徒弟学成，以后还不压着你丫的徒弟打？？看你以后在老子面前腰杆子还能直的起来？？？”

　　说完，又是大笑三声。

　　张珏好奇不已，凑过去：“师傅，谁是‘缺一指’？”

　　老钱头儿从鼻子中挤出一声冷哼，显然很是看对方不起：“一个做假货，卖假货，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做假？

　　“哦，作伪的啊。”张珏好奇师傅怎么跟作伪的扯上关系。

　　老钱头儿却已经起身，将昨天那个青釉龙纹钮盖罐拿了过来。

　　张珏后退一步：“师傅我今儿吃过饭了，甭再往外捞您那齁咸的酱黄瓜。”

　　昨儿吃了这酱黄瓜，害得他晚上起来三回，灌了好几气凉白开，早上舌尖还发苦。

　　“谁说给你吃咸菜了？”老钱头腾地一声，将那咸菜罐子随手放在桌子上。

　　张珏心中咯噔一下，慌忙去扶了一把：“我的师傅，大明成化年间的啊！！！知道您老阔气，可也不能糟蹋东西！！！”

　　“糟蹋东西？狗屁！！”老钱头儿骂了一句，“这就是‘缺一’指那个缺德玩意儿的东西，就他做的东西，老子砸了也就是听个响。”

　　嘶？？！！这话……

　　张珏瞳孔骤缩，再次看向那只青釉龙纹钮盖罐：“师傅，这是赝品？？”

　　“‘缺一指’仿的。那厮仿制水平了得，四九城除了我，再没有人能看出来。”

　　老钱头儿说这个话的时候，眉目间居然隐隐还有些小……傲娇？？

　　张珏却道：“不见得吧？如果您老真的都能辨别出来，那这只钮盖罐又是从哪里来的?”

　　横不能发现了是假货，还要专门买回来吧？

　　被新收的徒弟揭穿打眼儿的事情，老钱头儿脸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的确，的确在他手里……但那都是以前！！后来就不一样了，后来但凡那老东西做的东西，都休想逃出我的法眼！！！老子不仅自己要压着他打，老子的徒弟也要压着他徒弟打！！”

　　说到最后还一挥手，一副牛X轰轰的样子。

　　张珏怔愣片刻，方才回过神：“师傅，您跟那‘缺一指’是……死敌？”

　　看师傅这架势，对方要是在面前，恨不得能将其剁吧剁吧，撒上粗盐装进那青釉龙纹钮盖罐咸菜罐子里密封。

　　张珏估摸着，师傅应该是被对方坑过，还坑过不止一次。

　　只是不知道，这满屋子的古玩中，到底有多少出自这个‘缺一指’之手了。

　　师傅这么多年，又付出多少代价，才能练就出一副火眼金睛。

　　死敌？老钱头儿微微一怔，歪头琢磨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