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有铁还在因先买粮还是贷款，摇摆不定时，他无意从外套兜摸到两百块钱，心忽一喜，“赵菊兰这小家子气终于想通了。”

　　嗯，一时间他还有些小感动。

　　尽管买枪事，自己本就无需向任何人申请，也无需任何人同意。

　　自己只是进让赵菊兰一下，照顾下她的小感受，没想……好吧，自己还是得多打猎啊。

　　有些事，其实说起也怪。

　　就是在这时，牛有铁想想，却又有点不想买枪，至少，买枪欲望没当时给赵菊兰说时那么强。

　　他觉得，现在这杆枪打倒是能打，只要装钢条，凭自己前世的经验，打起没问题，至于两手空空，那不可能。

　　至于买枪，哪怕等再打到猎卖掉，有钱再买不迟，反正，自己有时间。

　　再说，这笔钱对家里来说确很重要，用它换得眼前‘诸事顺遂”，换得大家“展颜欢笑”，挺好，自己没必要把自己逼那么紧，重生来，轻轻快快不好？

　　这么一想，牛有铁便下定决心准备拿钱买粮，剩下的还贷。

　　今依旧是晴天，早饭过，没一会太阳就出来，它射进地院，把牛有铁家西面的厨窑照的亮堂堂。

　　窑内充满土黄色光辉，所有严寒被一扫而光，窑内暖融融，舒服的很。

　　赵菊兰洗刷完，又开始忙烧炕，尽管窑里不冷了，可太阳来了始要走，一走，窑里又冷。

　　烧炕这些，基本都是她入冬每天都必须重复做的活，烧完炕，她又要忙做针线活，一做就一天，总之偷闲，难。

　　炕洞，火已燃起。

　　看烧的哔哔啵啵响的麦秆，赵菊兰开始寻思另件事，刚刚，她还在想，自己男人去哪买枪，会不会被人骗。

　　现，她又愁怎么把母亲送回她家，这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似乎更大，她知道母亲一定是瞒很多人偷偷离家，而且，家人也肯定知母亲是来看她女儿，这事如不处理好，势必会影响两家人关系。

　　当然，她自己不算，可母亲不行，母亲是赵家人，母亲死也要埋赵家人祖坟，这是定死的规矩。

　　处理不当，母亲往后日子，难过。

　　想到这些，赵菊兰就焦头烂额，就想干脆把母亲接自己家养老送终算完。

　　可习俗不允，自己一旦这么做，赵家人会咋想？牛家人又会咋想？

　　自己男人会愿意？他连他亲父的养老都解决不了，他又怎能帮和他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呢？

　　她知母亲只有待自己身边才能真的活回人，哪怕跟自己吃糠咽菜，也高兴。

　　母亲在身边，每天看大庆和二庆慢慢长大，她才能真正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可，这些美好的想象……

　　“唉！”

　　那都是想象。

　　刚刚，她因为想太投入，一个蹦出炕门外的火星，调皮，它引燃地上的残柴，然后火苗一直往她身后扑，她没注意到。

　　一直到牛有铁走过来吼她一声，她这才……嗯，她忙跳起，脚麻利地将火苗踩死，抹抹额头吓出的汗，对牛有铁说：

　　“天啊！那里咋会烧起那么多火呀！”

　　“我还想问你？”牛有铁生气，他直接开口嚷她，“你烧个炕都不用心，你脑子里想啥呢？要不是我发现的……”

　　话还没说完，赵菊兰的眼泪花就在眼眶打转起。

　　他停下数落，问她，“你，你又咋了，我轻轻说了你两句。”

　　实际，他已猜到赵菊兰心事。

　　也许是在想自己买枪的事，也许是另外其他事，具体他不知。

　　没想他刚把话说完，赵菊兰眼泪就哗哩哗啦地流。

　　“嗐……”

　　牛有铁无语住，早知这样...不该说她，他走过去抱抱她，等她情绪稳定，他凑她耳边轻问：“刚刚咋啦？说说，咱两口子，有啥事不能直说。”

　　俩人正面对面，看起暧昧不清时，范全秀引大庆二庆走回来。

　　“妈，你咋哭了啊？”大庆大声叫问。

　　小家伙远远看到他妈哭红眼，又看到父亲站母亲面前像在安慰，好奇。

　　“你这瓜怂，说这么大声干啥。”范全秀小声训他，“你叫院里其他人听到会怎么想？”

　　大庆“嗯”一声，然后委屈吧啦，低头，不说话了。

　　范全秀走过去，不说话，见炕才烧一半，她抓起火棍就烧起。

　　“阿……妈，你放着，我烧！”赵菊兰着急，同时见外，忙从母亲手夺过火棍，看起很生气。

　　范全秀依旧不说话，让给女儿，转身，她又跑去拿扫帚扫地。

　　她自责，自己要不是被老大家强扭去吃饭，这些活，她自己也能做，而且早帮女儿干完。

　　她是个要强女人，曾在生产队里摘花椒，她一个顶三个，花椒刺把她手刺痛，把她脸刮破，折磨她肌肤，但她不屈，她咬牙，不在乎，正因为此，她连续三年被公社评为先进劳动模范者。

　　她吃苦耐劳，勤奋，对生活充满热情，在赵菊兰眼中，她像铁打的人，被男人打不死，被生活打不倒。

　　她知女儿怀有身子，不宜干太多活，她心疼。

　　同时，她又一想自己今天就要——嗯，必须要走，离开女儿家时，心里就难过。

　　却又不知怎么向女儿开口，她知女儿也不舍。

　　她不怕回那个家，不怕以后会有啥后果，嗯，她现死都不怕，她就怕大庆和二庆会哭的哇哇叫，俩小家伙对自己太好......嗯，她曾开玩笑问他俩，哪天奶把你俩带去另个地方，那里没你们的妈，没你们的达，你们愿意不愿意？

　　“愿意。”他们说，都很干脆。

　　“愿意？愿意你妈的头，你这俩小兔崽子，你妈把你俩辛辛苦苦养大，你偏偏爱你外婆，没良心。”

　　……

　　她想到这些，心里就难受，想不下去，她怕，自己这一回去就再没机会来。

　　是啊，自己老了。

　　现早已不比当年，这双病腿已经像朽木一样，现虽能拉拐起，可再过两年看看，能站起都谢天谢地。

　　有时一照镜，她发现自己脸上皱纹就多几道，吓人，嗯，自己看着都厌恶，现在，自己活的一点不像同龄人，还不到六十，就老的看起像八九十岁的老太婆。

　　庆幸是，如今自己还有俩可爱的小外孙，唉！自己这头老牛还能熬多久呢。

　　她想两个孩子，她舍不得他们。

　　尽管每次跟他们待时间短，可每次他们奶孙间感情都会增加，到现在，好像谁都离不开谁。

　　从牛有金家回时，俩小家伙也确实是，一人手里牵他奶一只手，摇来摆去，得意的像这世上只有他俩才有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