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菊兰没多想，悻悻然走进窑，一瞬间，她就像做错事的小孩，脸上都晕出红晕。

　　然自己男人却好像并没有在乎，嗯，是自己的偷听，反而将一沓钱放自己手里，让自己数。

　　这是啥操作，她看不懂。

　　难道，不是他们这些掌柜的干的事吗，啥时轮到自己这屋里人的份了。

　　看赵菊兰走进，炕上的牛三宝就来了乐子，嗯，他很欢乐，就趁兴耍笑，“咦，你刚刚雀门外干啥？”

　　他脑子里把赵菊兰想象成一只偷食的小麻雀，还沾了点可爱劲。

　　笑了笑，他又好像不甘赵菊兰家一下额外多出那么多钱，不容分，又说：“你娃他达刚刚把我多钱都拿走了，你知道不？”

　　赵菊兰一下还给对方吃住，不知如何开口，牛有铁没管他们。

　　他接着说：“菊兰，你心细你数钱，当三宝哥面儿再数一遍，咱不多拿一分也不少拿一分。”

　　这话随意，但给了赵菊兰信心，她接过话立刻反怼，“三宝哥，瞧你说的这话，一物换一物，我娃他达是卖了野猪肉，又不是白拿了你钱。”

　　牛三宝赶紧解释，“我就开个玩笑而已，你咋还当真哩！”

　　男人面前他频频得手，但女人就不占便宜。

　　赵菊兰不让着，她大声说：“我也开个玩笑，你咋就当真了啊？”

　　牛三宝说不过，只好赔笑，不再多言。

　　赵菊兰麻利数数，告诉牛有铁钱够数，然后仔细把钱一张张弄整齐，往牛有铁手里递。

　　牛有铁把手一推，说：“这钱你管，呃不，以后家里的钱都你管。”

　　“啥？？？”

　　赵菊兰半张着嘴，不敢想，自己男人居然让自己管钱，没听错吧？

　　“让你管钱。”牛有铁当老爷子，及牛三宝的面大声重复。

　　“哦！”

　　赵菊兰一脸懵逼，不过还是把钱收起，揣进兜，满心欢喜地离开，往厨窑走。

　　因只顾看男人们谈生意，刚刚洗的碗筷她还没动，她现又挖抓洗起，一边洗一边时不时手往裤兜摸摸，怕这钱长翅膀飞走。

　　事实这对她说真算得上一笔大钱，记忆中，迄今为止她都从没在兜里揣过这么多钱，她高兴，激动，却又因一想即将买这买那，完了还要还贷，心又莫名失落。

　　窑里，无论是牛三宝还是老爷子看刚刚一幕都有被暖到，羡慕赵菊兰。

　　事实这年头把钱交女人管，少见，不过一想这钱管来管去，最终也还是他们家的，就觉的有笑，嗯，淡吃萝卜闲操心。

　　接下，牛永禄忙去分肉，这间歇，当牛有铁提起狼肉怎么煮好吃，引起牛三宝注意，他眼睛一瞪，轱辘一下有了想法。

　　他问牛有铁价格，牛有铁给报一个比野猪肉高一点的价，他觉得不贵，于是又掏钱买下二十来斤，反正大过年，何况，他们家又不差钱。

　　“你这狼应该还有身皮，对吧？”牛三宝突然想起，问他。

　　“狼皮嘛，狼皮有。”牛有铁也才想起，事实，这狼皮他也打算拿集市上卖。

　　“多钱嘛！你也给三宝哥报个价，能行三宝哥也给你买了。”牛三宝从炕上站起，有点想要。

　　牛有铁看他，他对这张狼皮的兴趣，似乎还要高过野猪肉和狼肉。

　　牛有铁就干脆说：“40块。”

　　关于狼皮价格，他记得清楚，八十年代初就有专门上门从猎人手中收购狼皮的贩子，一张完整皮至少可卖到40到80元，到了八十年代中后期就直接翻好几倍。

　　但完整狼皮是很难弄到的，一般大都是残缺货，因此卖也便宜。

　　他这张狼皮，虽脑袋，还有腰部均有明显裂口，但贵在尺寸大，皮毛摊开，能把半个炕铺满。

　　足够做件既能御寒保暖，又能彰显个人身份和气质的狼皮大衣，在这寒冷冬季，没人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可牛三宝也是个挑剔人，他呼噜下炕，走狼皮前一看，脸上就在谈嫌，就故意说：“你这张皮都烂这鬼样子，还敢卖我三十，你另说价，好好给我说你想卖多少。”

　　可牛有铁仍没松口，“就四十块，你不要我也不勉强，这么大张皮我拿街上随时都能卖。”

　　牛三宝再三思量，最终放弃。

　　虽然拒绝，但还是跟牛有铁做了口头交易，等他打到完整狼再把皮卖他，牛有铁答应了，反正往后大多时间都在山里，有机会。

　　牛三宝没要，牛有铁也没勉强。

　　实际他也知老爷子一直馋这张皮，只是不好直接开口，知儿子家境落怜，能卖掉就卖掉，换成钱总比自己嚯嚯强。

　　于是牛有铁便决定把狼皮送老爷子，算是孝敬。

　　随后牛有铁又说野猪身上还有皮，没想一开口牛三宝就嫌弃，还瞪他一眼。

　　确实，这年代好像人人都嫌猪，猪狗不如，嗯，但不拒绝吃猪肉。

　　既然不要，就自己留着，他知道野猪皮并不比狼皮差，它在强度和韧性方面远胜狼皮，适合做些皮具，结实耐磨。

　　支付狼肉钱后，牛三宝要求牛有铁把肉送他供销社去，牛有铁没意见，他搭上架子车帮他拉去。

　　本来他还想卖更高价，现看来算不错了，毕竟自己就算拉去集市卖，也未必能卖掉，而且，还要大老远托去，折腾，当然也实在没必要，自己又不闲。

　　一路，经一番闲谈，牛有铁才知原来并不牛三宝买，他大哥和弟弟牛三全也都要。

　　他大哥牛三星是放电影的，弟弟牛三全则是县剧团唱戏的，快板说的贼溜。

　　这三兄弟都是有出息人，在这年代放电影和售货员都算是体制人，工作稳定，体面，又收入不菲，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

　　自己能把这野味卖他们家算运气好，至少省太多麻烦。

　　到家，牛有铁又把卖狼肉的40几给赵菊兰。

　　赵菊兰又高兴一把，同时忐忑不安，她怕这钱装身上不保险，想让牛有铁拿去买粮，再把剩的钱拿还贷款。

　　牛有铁犹豫一下，说他想拿一部分买枪，赵菊兰一听脸一下黑了。

　　俩人瞬间就僵，旋即陷入无声的情感对抗。

　　但过了会，赵菊兰想通了，毕竟，这钱都是自己男人挣的，他想买枪，没错，何错之有，也许他的枪是该换换了。

　　随后，她趁牛有铁不注意，把钱悄悄塞进他外套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