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楼门诊病房。
门诊病人刚掀开裤子,张嬴如条件反射后退一步,“感染了,有个挺大的口子。”
“这好像是你在大腿上,敲了个钉子进去释放压力。”
“我不会那么做。”
“尽管伤口不规则,不是圆柱形的,像是三角形的。”张嬴挤眉弄眼道,“那么,就不是钉子,是餐刀吗?”
“我老婆的指甲挫。”
张嬴把头一甩,“指甲挫?”
“疼痛会让你做蠢事,”张嬴拿出药瓶准备嗑药,“来点放松一下吗?”
“好。”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张嬴可是深谙此道。
“干杯!”
“你家人住在普镇吗?”
“没有。”
“因为工作吗?”
“不是。为什么你……”
“你的**疼吗?”
门诊病人被激怒道,“不疼,难道应该疼的吗?”
“没有”,张嬴耸耸肩,“就是想问个不该问的问题。”
“你的律师一定会喜欢。”
“我为什么要告你?我需要你治好我。”
“你来自德镇?”
“对。”
“那为什么跑到100公里外,就为了治疗一个9岁小孩能诊断的症状?”
门诊病人侧过头,无言以对。
“流脓了,是个提示。”
“我就在诊所附近,不为家人,也不为工作。”
“你驱车100公里,来到免费门诊,沿途至少错过三家医院。”
“要么,你对那些医院有些看法。”
“要么,他们对你有些看法。”
“我猜,你已经把他们一半的医生给告了。”
“而剩下的医生,拒绝给你帮助。”
“讽刺吗?像那个起诉狼的男孩。”
“知道吗?我打赌我们有个医生叫狼。”
“真完美啊!”
张嬴思考片刻掏出通讯器,“我现在就召唤他。”
门诊病人连忙起身,“多谢了。”
“我会找到医生来处理伤口的,就不劳烦你了。”
“我没说我不治你。”
“我们会引流清理膝部。”
“做些实验室检查,把你治好。”
“你为什么这么做?”
“机器人最高法则,以人为本。”
诊所1楼大厅走廊。
李森好奇道,“你真的给他治疗了吗?”
“我只知道他起诉了几个医生,我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活该自找的?”
突然,张嬴眼角余光瞥见陈楠,“最最可爱的小网球服,我还以为我要心脏病发了。”
“噢,天啊!”,张嬴继续装傻充愣道,“没看到你,陈楠所长,实在是太尴尬了。”
陈楠一脸嫌弃道,“你的应召女郎怎么样?”
“多谢关心,滑稽的故事。”
“她要当诊所领导了,但讨厌给找人找茬。”
“我听说你在屋顶找到她的?”
“你耳朵还真灵。”
“通知父母了吗?”
“适当的时候,当然会。”
“是否还有个关于父亲是否生父的打赌呢?”
顿时,张嬴盯着李森,锁定怀疑对象。
“听着不像我的为人。”
“就是你,但不代表你有罪。”
“你真这么想?”
“我在大厅看到了他父母。”
“聪明人显然压父亲。”
张嬴挤眉弄眼道,“我的人认识能帮你下50元注的人。”
“行,告诉你的人,要是我赢了,你就得打领带去参加研讨会。”
“要是我赢了,一周不干门诊。”
陈楠上下打量了张嬴一眼,“我的人会联系你的人的。”
说罢,转身离去。
李森摇摇头感叹道,“她对她的工作很在行。”
3楼地字号病房。
由支奇操刀接替朱勇。
潘婷在床边陪伴旺仔。
支奇安慰道,“治疗应该很快会见效。”
“如果你觉得集中注意力和记东西,开始容易了,就告诉我们。”
旺仔只是紧紧地,抓住病床扶手……
“旺仔,潘婷医生的项链很漂亮,不是吗?”
“我想是产于地球南美的。”
潘婷想了想,“是,危地马拉的。”
旺仔强颜欢笑道,“确实是一条很酷的项链。”
潘婷用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支奇,“多谢。”
支奇小声说道,“这孩子很痛。”
潘婷妩媚一笑。
此时,旺仔出现幻听,“不要抵抗,任其发展。”
旺仔眼神呆滞,自言自语道,“不。”
“两天内,你会没命。”
“不什么?”
支奇,“旺仔,你还好吗?”
潘婷,“旺仔?”
“夜惊!”
“他会在坟墓里腐烂。”
旺仔摇晃着病床扶手,“和你父母告别吧。”
潘婷察觉到不对劲,“他在幻听!”
“你快死了,结束了,旺仔。”
摇晃幅度越来越大……
支奇当机立断,“立即静脉推注2毫克安定文。”
旺仔大声吼叫,“从我脑袋里滚出去!”
诊断科大会议室。
潘婷汇报道,“幻听表示脑部功能进一步退化。”
支奇补充道,“青霉素无效。”
张嬴抬头望天,“要么青霉素是次品,要么就是我们诊断错误。”
“回到原点”,张嬴起身在黑板上依次书写,M I D N I T。
朱勇提示道,“肝功能、尿素氮、肌氨酸酐,正常。”
“不是糖尿病,没有阴离子隙。”
“不是代谢性疾病”,张嬴在M往上一划。
潘婷,“磁共振血管造影结果排除血管炎。”
“I炎症排除”,再次把手一划。
支奇,“太年轻,不可能是退行性疾病。”
“D排除。”
“N是肿瘤。”
“核磁共振成像没有异常。”
“I是炎症。”
“已经排除了。”
“就知道这一个I,可真够笨的。”
“还有呢?”
“感染。”
“寡克隆条带,一定代表了什么。”
“可是没发烧。”
“白细胞数上升,仍在正常范围。”
“不可能的,我们都查了,全都是阴性。”
“断层扫描排除硬膜下的损伤。”
顿时,张嬴全划掉了,“后面还有更多。”
随即,张嬴边顺拐边思考,“一个不正常的大脑在寻开心。”
“折磨着他,和他说话。”
“吓他个半死。”
“给他做脑电图,左右眼眼动电图,食道扩音器。”
“如果它要说话,我们就来听听。”
话音刚落,潇洒离去。
诊所旁,自助餐厅休息处。
张嬴仰头道,“我们忽略了什么,搞砸了。”
李森调侃道,“所以,你就有了大脑和病毒对话的主意吗?”
“我恐慌了”,张嬴微微一笑,“行吗?”
“听着很酷,他们吃这套。”
此时,旺仔父母偶遇张嬴。
“噢”,张嬴再次望天,“倒霉!”
“我不喜欢见病人的另一个原因,他们要是不认识你,就不会冲你吼。”
张嬴喝了一口气月巴克,“现在开始。”
梆的一声,餐盘砸在桌面上。
旺仔妈妈气愤道,“你怎么能安然坐在这里?”
“如果我站着吃,会撒出来的。”
旺仔爸爸补充道,“我们儿子快死了,你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们遭受磨难,你却无所事事。”
“对不起”,张嬴想了想,“你需要发泄,我能理解。”
“不用充好人。”
“你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
张嬴脱口而出,“血压是110/70。”
“他的引流管放置于右侧脑室。”
“心电图显示正常QRS波群。”
“肢导和胸导T波倒置。”
“肝功能指标上升,但只高出一倍。”
张嬴眨巴一下眼神,“噢,对了,他还幻听。”
顿时,旺仔父母沉默不语……
“去握着他的手。”
“去吧!我替你们还餐盘。”
旺仔父母转身无言……
沉默了一下,“你带取样袋了吗?”
张嬴这个机器人,从不做无意义之事。
李森摇摇头,“真搞不懂你。”
“你要拿他们的DNA去对比吗?”
“他们儿子病得很严重”,张嬴用餐巾纸包裹着杯子,“我知道,这样不对。”
“但如果我不注意这些小细节,我都要愁哭了。”
“你真是个混蛋!”
“是吗?赌注加倍好吗?”
诊所1楼化验室。
潘婷正在埋头化验。
张嬴迈出顺拐的步伐走来,“《总部特辑》在第六频道播出呢!”
朱勇看了一眼监控视频道,“旺仔的脑部,不会在第六频道显示出来。”
“没有癫痫的症状”,张嬴望向潘婷,“你在干吗?”
“等全血球计数和7项化学指标测试的结果。”
“很好,”张嬴顺势拿出两个杯子,“将DNA做下对比。”
潘婷一愣,“这是什么?”
“他父母喝过的咖啡杯。”
“我有点搞不懂。”
“这话我刚刚已经说话一遍了。”
“除非你有别的发现,不然听话照做。”
诊断科走廊。
“张嬴医生”,一男子起身相迎。
“你好,”张嬴回头看了一眼,“刚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这是给我的文件吗?”
“你把我搞得郁闷死了。”
“希望我有这能耐。”
该男子停下脚步,接着把文件递过来。
张嬴调侃道,“干嘛?是请不起律师,还是为了好玩,竟然亲自送来?”
“我已经想好解决办法了。”
“你有淋病吧?”
说罢,转身离去。
“我没有。”
“随你怎么说,化验结果显示你有。”
“可能是假阳性,通常我会帮人做第二次检测。”
“但既然你人在这里,我想就不用再检查了。”
“你是在吓唬我。,”
“这是需要报告的,事关公众健康问题。”
“我会告诉我妻子的。”
“别那么麻烦,相关机构会帮你联系的。”
“听着,如果你是清白的,那就没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个很简单的办法,找个给你看过病的医生,检查一下。”
突然,该男子想伸手拿回文件。
顿时,张嬴往后一闪。
“等等,现在这是我的了。”
“法庭上见啦!”
诊所1楼化验室。
小的们正在埋头苦干。
朱勇,“西尼罗河病毒检测室呈阴性,不奇怪啊。”
“南方大陆十二月份,又没有很多蚊子。”
支奇,“东方型马脑炎也是阴性。”
潘婷好像发现了什么,“你们不会相信的。”
“怎么啦?”
“张嬴是对的,旺仔爸爸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朱勇回头道,“他还把赌注加倍了。”
“你也不会相信”,支奇看到结果笑了笑,“他妈妈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1楼所长办公室。
陈楠劝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建议您的孩子办理转院。”
“我们想听听别的医生的意见。”
“我们想知道明确结论。”
此时,张嬴迈着顺拐的步伐走进来。
“你们这两个笨蛋”,张嬴大发雷霆道,“为什么骗我?”
“我们没有隐瞒任何事。”
“反倒是你,指责我们骚扰自己的孩子。”
陈楠没好气道,“看你干的好事!”
“能不能先别忙着说我,看看他们犯下的错误。”
“他俩的错误更严重”,张嬴厉声道,“你们根本不是旺仔的父母。”
“我们是他的父母。”
“他是我们领养的,他不需要知道这点。”
“可我需要知道。”
“我们把他当亲生……”
“那我问你,当被问到病史时,你们有没有一点疑惑呢?”
“你不知道我们一直在基因方面在线索吗?”
“难道你们觉得,我会关心世上谁最爱他吗?”
陈楠好奇道,“你怎么发现的?”
张嬴想了想,“我取了他们的DNA化验。”
“我们可没给你。”
“是自助餐厅的杯子上留下的。”
陈楠大吃一惊,“你不能这么做。”
“又来了,”张嬴挤眉弄眼道,“为什么要纠结我的行为?”
“你们的病史压根没用。”
“我们提供的,就是他生母的详细资料。”
“她的资料,不吸烟,身体健康,低胆固醇,没有血压高。”
“在旺仔出生两周时,就被我们领养了。”
“你有他所有的资料,我们已经知无不言。”
陈楠把双手一摊,“很有道理。”
“如果你们坚持给他办转院,也可以。”
“但我还是觉得这不太好。”
张嬴思考片刻道,“她打过疫苗吗?”
“我是说他的生母,小时候打过疫苗吗?”
“旺仔六个月大的时候,就打过疫苗。”
“那你知道为什么小孩,要在6个月时打疫苗吗?”
“因为在此之前,生母的免疫系统,能保护他们。”
“所以,她打疫苗了吗?”
诊断科大会议室。
张嬴总结道,“婴儿染上麻疹病毒,会有皮疹,他会觉得很难受,发高烧,但不会危及生命。”
“但有不定因素,病毒突变的几率,是百万分之一。”
“旺仔没有发烧或皮疹。”
“是因为病毒潜入他的大脑中隐藏起来。”
“就想一颗定时炸弹。”
“在这个病例中,它潜藏了16年。”
朱勇,“亚急性硬化全脑炎。”
“我知道,在过去的50年里,蓝星联邦仅发现了30例。”
“你是想说,这孩子还处于第一期吧?”
“一旦亚急性硬化全脑炎进入第二期。”
张嬴顺拐着来回踱步,“恶化速度加快,第二期通常是致命的。”
潘婷,“可是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进入第二期。”
“他已经有第二期的一些症状了。”
“可能是一个月后,也可能就是今晚。”
“能治好吗?”
“问神经学家吧。”
朱勇,“脑室内注入干扰素。”
支奇,“没确诊前,又不能在脑袋上钻洞注入干扰素。”
“抽脑脊液看看。”
“我们无法从他的脑脊液中,得到可靠的麻疹抗体。”
“在我们对他进行的这一系列治疗之后不行。”
“所以,错误的疗法,毁了诊断正确的希望。”
张嬴无语到,“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呢?”
“这可能会杀了他的。”
“这次看你的了”,张嬴看向朱勇,“大勇。”
“应该不用做大脑活组织切片检查吧?”
“好吧”,朱勇摇摇头,“还有另一个方法。”
1楼操作室。
“你确定这没危险吗?”旺仔头部被固定椅子上。
机械针头按照既定路线,正缓缓地靠近旺仔眼部。
朱勇,“当然,只是有点可怕。”
“它会从你的瞳孔穿入,但你不会觉得疼,因为眼睛已经麻醉了。”
“针会穿到你的眼睛后方,我们想在你的视网膜上,施行活组织检查。”
3楼地字号病房外。
朱勇,“已经确诊了,问题就出在这个变异的病毒上。”
“治疗亚急性硬化脑炎,是在脑室内注射干扰素。”
“我们会在头皮下植入奥马耶贮器,与心室导管相连。”
“心室导管会将抗病原体直接输送至左脑。”
旺仔爸爸,“你想让我同意手术吗?”
“我们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吧”,朱勇想了想,“抗病原体……”
“好吧,”朱勇摇摇头,“对不起,我会尽我所能跟您解释。”
“但要完全理解治疗过程,并作出决定,是不可能的。”
“你们要知道的是,治疗过程很危险。”
朱勇耸耸肩,“有可能致命。”
“但必须去做。”
4楼手术室。
旺仔头部被机器固定。
主刀医生试了试钻头。
“滋滋滋~”。
顿时,头骨被磨成碎屑。
1楼所长办公室。
陈楠指着账单道,“你不能就为了打赌而花2300元去做DNA比对。”
张嬴诡辩道,“又不是实际成本。”
“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但诊所有DNA测序仪器。”
“我跟说认真的。”
“那跟家长说,把账单寄给保险公司好了。”
陈楠反驳道,“羊毛出在鸡身上狗来买单吗?”
“保险公司才不会当冤大头。”
“当然会。如果没有打赌,那孩子就死了。”
“如果没有打赌,我就不会提取他们的DNA。”
“这样,我们也不会发现旺仔是被领养的。”
“这可是解决这个案子的关键要素。”
张嬴顿了顿,“你就是不想付赌债罢了。”
“大错特错,我的人知道有个人……”。
陈楠笑了笑,“好吧,我免去你一周门诊。”
“不过,你要先自付基因测试的2300元。”
闻言,张嬴把拐杖往桌上一摔,掏出老古董钱包。
“好吧,这一百,是你欠我的。”
“这一百,是我从潘婷那里赢回来的。”
“这两百,是从朱勇那赢的。”
“这六百,是李森贡献的。”
张嬴感叹道,“真是苦涩啊~”。
3楼地字号病房。
旺仔侧躺在病床上。
潘婷,“早上好啊!”
朱勇,“脑电图显示正常,治疗有效果了。”
“免疫系统也有反应了。”
闻言,旺仔笑了笑。
“关于领养的事,你还好吧?”
“我五年级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
旺仔摸了摸下巴。
“下巴有凹痕。”
“我有,但是爸爸没有。”
“我上网查了一下,颏裂是显性遗传。”
“是啊,常染色体显性遗传。”
“因为你的父母,都没有颏裂。”
“所以,你很可能不是他们亲生的。”
潘婷,“你没事吧?”
“只是领养罢了,我没事。”
“我爱他们。”
旺仔爸妈着急忙慌地赶来,“他怎么样了?”
“相当不错。”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会好起来的。”
一家三口喜极而泣。
三个月后,喀山露天体育场。
张嬴穿得像个古老英伦绅士一样,独自出现在场外。
此时,红色10号队员前锋秦旺,正通过无球跑位寻找机会。
一个漂亮的长传冲吊,旺仔一脚凌空抽射。
一个漂亮的弧线,守门员还来不及反应,球应声入网。
张嬴点点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