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南方大陆,人机混居区,金镇,瓦罐家。
一男子赤裸着上身,正坐在床上语音通讯。
“我睡晚没睡好,醒来之后嗓子疼。”
“我就是不太舒服,咳嗽!”
说罢,瓦罐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
随后,他顿了顿,接着补充道,“我的胃也不太舒服,我觉得我发烧了。”
“我害怕这个会传染”。
话音未落,手指握拳,放在嘴边,他又开始假咳了。
对面迟疑片刻,“那明天的总结报告怎么办?”
“这你放心!我肯定我明天会好一点。”
“行吧。”
“感谢理解!”
瓦罐顺势挂掉通讯,四仰八叉地向后一趟。
身旁女子惊愕道,“真不敢相信你竟然撒谎。”
瓦罐微微一笑道,“我确实咳嗽了。”
“这么说”,该女子顺势翻身,一气呵成骑到他身上,“你没撒谎咯?”
“你宁愿乖乖躺在床上喝鸡汤。”
“即使你床上有个饥渴难耐的姑娘。”
随后……
“是啊,因为我确实咳嗽了。”
突然,姑娘忐忑道,“你还起疹子了。”
随后……
“我们不该接吻吧”,瓦罐不确定道,“会传染。”
姑娘立马回应道,“没关系,反正我对光吻你也没兴趣。”
随后……
大约一分钟过后,随着某种神秘仪式的完结,瓦罐如泄气的皮球般倒在一旁。
姑娘摇晃了他一下,“瓦罐。”
没反应。
“我知道我超棒,快起来啦!”
还是没反应。
此时,姑娘意识到不对劲。
她立马翻身,把瓦罐身体平躺过来。
“瓦罐,瓦罐,醒醒!醒醒!”
中奥诊所月球分所,1楼急诊室。
瓦罐正带着呼吸器,双眼无神地躺在病床上。
姑娘端坐在床边,小手握大手,默默哭泣着。
而时不时地,瓦罐就会摸着腹部。
然后,发出几声痛苦地呻吟。
2楼走廊。
“你为什么要我去给他看病?”张嬴不屑地说道。
其脸部表情,酷似古罗马凯撒大帝一般骄傲。
李森回道,“血压对静脉推注没有反应。”
“我没问你打算怎么骗我上钩去治疗他。”
“我是问,为什么是你,想要我给他治病?”
“因为我动了恻隐之心,我真可悲啊。”
“全联邦生病的人多了去了,我为什么偏偏要治他?”
“因为他在我们的急诊室里。”
“所以是就近原则咯?”
“要是有人在二层楼梯间病倒了,根据就近原则,我该先给他看病。”
“是的,我去楼梯间看过了,没人。”
张嬴想了想,“好吧,那就急诊室这位。”
随后,伸手接过病例。
李森忐忑不安道,“等等,这次怎么这么容易?”
“你懂的!”
“因为血压对静脉推注没反应吗?”
“是啊。”
李森微微一笑。
张嬴不得其解,“这太诡异了。”
诊断科大会议室。
张嬴,“和某电视台节目一样,血细胞计数没看点,腹部电脑断层扫描没异常。”
“小的们,鉴别诊断,她什么病?”
潘婷,“是他。”
张嬴反问道,“他,她,有关系吗?”
“有人觉得是睾丸问题吗?没有吧!”
“支奇,你先打个样!”
闻言,“耶尔森氏菌感染”,支奇回应道。
随即,朱勇反驳道,“不可能,那不会咳嗽或出疹。”
“是不是关节炎,并发脉管炎,导致神经损伤?”
潘婷反驳道,“不可能,那不会导致血压问题。”
“是过敏症吗?”
支奇反驳道,“那孩子有腹痛,可能是良性肿瘤。”
“不,那不会出现……”
砰的一声,张嬴把医学大部头著作,顺势往桌上一砸,“朱勇,你要是想把不符合的疾病全列出来。”
“按字母顺序来,才会比较快。”
随后,现场演示道,“来看看,犁头霉属,很好。”
张嬴用手指了指,“以上症状都不包括。”
朱勇只能默默无语。
潘婷回怼道,“没有疾病包括这些全部症状。”
“是吗?那太好了。”张嬴耸耸肩,“我还以为他生病了呢!”
“但现在看来,他健康的很。”
“谁自愿去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沉默半响,无人回应。
张嬴自觉尴尬道,“好吧,除非我们控制住血压,不然在得出结论之前,他就生命垂危了。”
张嬴独断道,“按败血症来治疗,用广谱抗生素。做一个皮质醇过量测试和心脏超音波。”
3楼人字号病房。
支奇正在执行心脏超音波操作。
瓦罐依旧咳嗽不停。
支奇,“你没事吧?”
瓦罐,“没事!”
朱勇边操作边提醒道,“皮质醇过量测试,可以显示你的脑垂体和肾上腺素是否正常。”
姑娘,“那什么意思?”
“我们在根据得出一些理论研究病情。”
“意思是说你不知道什么病。”
瓦罐打断道,“张敏!”
“如果他们知道的话,就不会给你做测试,而是治疗你。”
支奇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朱勇解释道,“是啊,可过程就是这样。”
“我们先诊断出病因,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1楼门诊大厅。
张嬴姗姗来迟。
陈楠不悦道,“你迟到了半小时。”
张嬴解释道,“手头病例太多了。”
陈楠摇摇头,“就一个病例,算不上多。”
“今天的棉棒够用吗?”
“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跑回家去。”
陈楠瞟了一眼拐杖,然后做了个鬼脸,“你准备怎么跑?”
“哼哼,很好!”
张嬴迈着顺拐的步伐,向前移动了两步。
“患者及其亲朋好友,你们好。”
“为了节省时间,还有避免大量无聊的闲谈。”
“我是张嬴医生。”
“你们可以叫我小张。”
“我是今早在门诊出诊的三名医生之一。”
闻言,陈楠放下手头工作,立马转身道,“简洁、可爱,拿个病例走人。”
张嬴回头看了陈楠一眼,“这位就是总能温暖人心的陈楠医生。”
“她是这间诊所的所长。”
“所以很不幸,她没时间给你们看病。”
“我是一个经过联邦认证的诊断专家。”
“专业是传染病学和肾脏学。”
“我也是整个门诊部门目前值班的医生中,唯一一个被逼出诊的。”
“这是实话。”
说着,回头看了陈楠一眼。
“不过别担心,对你们大多数人的病情来说,这工作简单到猴子拿瓶布洛芬就能解决了。”
“说到这儿,如果你是特别烦人的病人。”
随即,张嬴装模作样地拿出药瓶。
“你会看到我吃这个东西。”
“这是维柯丁,是我的,你们吃不到。”
“我没有什么疼痛处理障碍,我就是疼而已。”
张嬴顿了顿,“谁知道呢,也许我错了。”
随后,把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故意吓唬道“也许我浑浑噩噩的,所以分不清了。”
“现在,谁要我看病?”
患者们,你看我,我看你。
“谁宁愿等另外两个医生来?”
话音刚落,齐齐举手,整齐划一,就像是精心排练过似的。
张嬴歪着头,“很好,如果你们改变主意,去1号门诊室找我。”
说罢,潇洒离去。
陈楠赶紧说道,“马迪在吗?
一短发女子举手示意。
“请和张嬴医生去1号门诊室。”
马迪楞了楞,还是过去了……
3楼人字号病房外。
姑娘追问道,“支奇医生。”
支奇回头看了一眼,“我认为就目前来说,吓唬你男朋友,对他的病情没有帮助。”
“我知道,我害怕的时候,就会变得笨笨的。”
“那千万别去攀岩。”
姑娘忐忑不安道,“我想问问你,他病发之前,我们在滚床单。”
“怎么了?你想知道你是不是被他传染了?”
“没事的!我们做了全面的性传播疾病检测。”
姑娘摇摇头,“不是,我想知道这是不是因我而起?”
“因为我当时有点粗暴。”
闻言,支奇想了想,并没有回复。
1号门诊室。
张嬴正低头查看病例。
马迪,“之前是黄色的。”
张嬴疑惑道,“之前?”
“现在不是了。”
张嬴挤眉弄眼道,“那真遗憾。”
“我想这么说你不太懂”,马迪从包里拿出一张黄色纸,“所以我带了这个来。”
张嬴接过一看,“你的黏液是浅金黄色。”
“上周是这情况。严重吗?”
“非常之严重。”
“是吗?我觉得现在已经没事了。”
“可你来诊所了,怎么回事?”
“医护人员花了一周,来回复你的急救通讯吗?”
马迪楞了楞,“你不算是个友善的医生,对吧?”
张嬴回怼道,“而你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根本不认识我。”
“我知道你要被炒鱿鱼了。”
“所以,你才买了新眼镜。”
“而且做了牙齿漂白。”
“失业之前,你在最大限度地利用医保。”
马迪慌张道,“或许是我辞职呢?”
“如果是你辞职,一周之前你就会注意到,你的鼻涕是浅金黄色,你要被炒了。”
“我只是讨厌被呼来唤去的。”
张嬴思考片刻,“过几天,我可以给你安排,做一个全身检查。”
马迪再次一愣,“谢了。”
3楼化验室。
小的们正在分工协作。
朱勇率先发言道,“肯定是病毒,我们应该做凝胶和滴度的检验。”
支奇无所事事道,“也许,我们该研究一下他女朋友的理论。”
随后,换了个姿势,支奇补充道,“她觉得是她把他做出毛病的。”
朱勇嘿嘿一笑,“你怎么说的?”
支奇咧嘴一笑,“我说,一个22岁的男性,不会死于性爱。”
闻言,潘婷转身道,“你问她什么了?”
“你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有好好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如果那女孩觉得男性会死于性爱”,潘婷顿了顿,“那你绝对拥有备案的必要。”
沉默良久。
支奇好奇道,“那你曾经杀过人吗?”
潘婷没有回应。
化验结果新鲜出炉,朱勇看了一眼,突然脸色骤变,“我们得停止使用抗生素了。”
“现在断定它们不起作用,还为时过早。”
“已经起作用了。”
“他血压急降,肺部有积液。”
“他的肌氨酸酐在上升,他的肾功能正在衰竭。”
“我们的治疗,没有让他好转,而是要他的命。”
诊断科大会议室。
潘婷正在诊断板上奋笔疾书。
张嬴,“这么说,我们有6个毫无意义的症状。”
“现在,出现了第7个,有人激动不?”
朱勇,“我认为它没有使问题复杂化。”
“肾衰竭是由抗生素引起的。”
“有可能。”
“通常来说,低血压和腹痛,说明是感染。”
“腹腔感染导致败血症、低血压。”
支奇,“不过,“我们已经测试过腹腔感染。”
“我知道,不过如果顺序颠倒一下呢?”
“如果是低血压造成腹痛呢?”
潘婷,“病毒性心脏感染。”
“肠道得不到足够血液,导致了腹部疼痛。”
朱勇把手一摆,“我知道这套说法站不住脚。”
说罢,长身而起。
志气微微一笑,“这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所以,才要我们来解决。”
朱勇指了指诊断板。
“这能解释心肌病、疼痛、低血压和发烧。”
张嬴故意表扬道,“你既然真的读了那本书,不错啊!”
“这理论荒唐且冒险,解释了所有症状,除了咳嗽和皮疹。”
张嬴挤眉弄眼道,“我们是不是该擦掉那两个呢?”
朱勇耸耸肩,“任何东西都能引起皮疹。”
“好吧“,张嬴执笔道,”心脏病传染。”
被划掉。
“潘婷,你认为是过敏症。”
连连看。
“支奇,你怎么想的来着?良性肿瘤?”
“是的”,支奇补充道,“还有甲状腺机能减退。”
继续连。
张嬴不停换笔,左右开弓道,“可能是寄生虫。”
“最后是鼻窦感染。”
朱勇提醒道,“你要是打算标记上所有可能的,颜色可不够用。”
张嬴思考片刻,“潘婷是对的!”
“没有任何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全部症状。”
“但是,橙色和绿色一起,涵盖全部。”
“橙色和绿色吗?”支奇疑惑道,“两张疾病同时存在吗?”
朱勇解释道,“奥坎简化律,最简单的解释,是最好的。”
“你觉得一个比两个简单?”
潘婷笑了笑,“相当确定。”
张嬴抬头望天,“那就小孩出生来说,支奇说是两个人交换体液的结果。”
“但是,我说是仙鹤把小孩扔到尿布里的。”
“你相信哪一个?”
朱勇反驳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张嬴调侃道,“你的领带真难看。”
“为什么认为一个比两个简单?”
“更低等,更单一,就更简单吗?”
张嬴回头看了一眼诊断板,“任何一个病症,都是约千分之一的概率。”
“这就意味着,任何两个同时发生的概率,是十万分之一。”
“支奇提出的心脏感染概率,是百万分之一。”
“所以,我的提议,比你们的好十倍。”
“找个计算器,好好算算吧。”
“我们会做检查。”
“检查太耗时间。”
“治疗更快”,张嬴拍板道,“给他用优立新针对鼻窦感染。”
“橙色是什么来着?”
“甲状腺机能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