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咱们现在要先开去哪？”

　　“沿着岸，朝南开。”蔡父指着岸边向海水延伸的丘壑，大声喊道，“咱们人少，围网难度大，直接下网就行，天黑之前应该能收三波！”

　　蔡裕康点了点头，没应声。迎面吹来的海风，将他的头发刮得乱七八糟。每次张嘴，都会有海水溅入其中，咸腥的味道呛得他直砸嘴。

　　蔡父也并非无所事事。

　　他先从船舱里掏出十几个叠在一起的水桶，用海水清洗一番后，依次摆开。它们都是用来装鱼的。

　　接着，他又熟练地整理起了渔网。渔网是廖大伯整理过的，但他还是再拨弄了一遍，以免在撒网的时候缠成一团。

　　船开了十几分钟。

　　此时，蔡裕康已经看不见岸边的丘壑。渔船身后，一道白色的尾迹逐浪分波，列在两侧。

　　涌起的浪尖拍打海面，涛声悦耳。海风拂过，蔡裕康飘荡在海中央的恐惧感，瞬间幻化成了空旷的神秘感。

　　人间美景，不过如此！

　　“行了！老二，差不多在这个位置下网就行了。”蔡父观察着船沿的海水。

　　“我看前面鱼泡多，我开前点吧！”蔡裕康仔细观察了四周海面后说道。

　　“你还懂这个？”蔡父惊诧地转头。

　　蔡裕康没有应答，轻轻笑了一下。前世，他跟蔡父捕鱼多年，捕鱼技术肯定是没问题的。

　　蔡父回过头去，自顾自地说道：“判断鱼群位置，还是比较难的。一般只有经验老道的师傅才有这个能力，我还以为你真是游手好闲呢……”

　　“一看风浪，二看水质，三看鱼泡。”蔡裕康悠然道。

　　蔡裕康关闭发动机后，迎着蔡父惊诧的目光，走到前舱的位置。这三点，他爹前世反反复复念叨将近上千遍，他的耳朵都快磨出茧了。

　　看着惊讶地合不拢嘴的蔡父，他心中喜滋滋的。

　　这把可算让自己装到了！

　　“阿爹，我来钩角环。”蔡裕康开口道。

　　“好，我去控制绕绳机。”蔡父回过神来。

　　蔡裕康知道，绕绳机操控起来不简单，很考验放网人对放网速度，以及放网深度的把控。

　　一旦控制不好，渔网在水下就铺展不开。

　　他为了让老爹安心，就把绕绳的活让了出来。

　　蔡裕康走到船一侧的两条铁杆上，分别拉出绳索钩，接着分别钩住渔网的两个钩角环。这主要是方便之后拉网上船。

　　随着蔡父转动绕绳机，渔绳将角环送往铁杆顶端。不一会功夫，一张长约80米的渔网便在船底水下彻底铺开。

　　蔡裕康透过海水向下望，朝控制绕绳的蔡父大喊：

　　“差不多了！”

　　“再调调渔网下放的深度！可以深一些！”

　　渔绳再次向下放了些，与船后侧的圆筒木板摩擦，发出“噔噔噔”的声响，半分钟后就停了下来。

　　蔡裕康朝身后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便朝前舱走去。

　　“这网算是放下去了。”蔡父也跟了上去。

　　他上前拍了拍蔡裕康的肩膀，示意他干得不错。

　　尽管村里人都说他游手好闲，可今天看来，他也并非那么不堪。就他刚刚的表现，自己还是相当满意的！

　　蔡裕康早已知晓他爹的性子，会心一笑道：“白天估计等十五分钟就能收网了！”

　　“希望第一网能有大丰收！”

　　十五分钟眨眼便过。

　　蔡家父子站在微微摇晃的渔船甲板上，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在海水中若隐若现的渔网。

　　俩人要准备开始收网了。

　　蔡裕康紧紧抓住刚刚钩住的绳索，奋力向后拉。蔡父亦是如此。

　　“这还挺沉，估计有很多家伙！”蔡父胳膊上的肌肉紧绷，青筋微微凸起，“老二，再加把劲！”

　　蔡裕康身体后倾，艰难地向后拉着渔网。

　　“我看到网头了！是金鲳！大金鲳！”

　　“别松手，铅索掉了，鱼就跑了！”

　　蔡父慌忙提醒，但他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蔡裕康也是老手了，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父子二人齐心协力，手中紧紧抓着渔网，嘴里大吼着号子。随着他们的拖动，渔网也一点一点靠近渔船。

　　他们眼神中的期待，也愈发浓烈。

　　虽然渔网还没完全拉上来，但他们的脑海中已然浮现出——

　　鱼虾活蹦乱跳的场面！

　　真叫人心潮澎湃！

　　终于，沉甸甸的渔网被彻底拉上了甲板，海水顺着网眼簌簌滴落，汇聚在甲板上。

　　定睛一看，网中满是生猛的大金鲳！

　　“大金鲳！几乎全是大金鲳！”

　　蔡裕康感觉浑身酥软，他整颗心都要被喜悦与自豪挤满了。他心底涌起的满足感，比海浪更汹涌，比波涛更澎湃！

　　肩披渔网，向海猎生！

　　丰收，就是辛勤付出的最好回馈！

　　“大金鲳啊！这一网下去太值了！”蔡裕康兴奋地上前解开渔网，掏出了第一条金鲳鱼。

　　渔民捕到的鲳鱼，一般都是黑鲳或银鲳。

　　金鲳鱼长得像一个宽大的菱形，背鳍上更是长着一根硬刺。跟前两者有所不同，它并不算正宗鲳鱼。

　　然而，它却卖得比前两者贵！

　　主要原因倒不是肉质口感，而是卖相！

　　金鲳鱼的鱼腹，以及鱼鳍处都呈金黄色，颜色比前两者更讨喜，因此，金鲳鱼更受饭店顾客的欢迎！

　　“哈哈哈哈哈！是啊！这一网有一百多斤了！”

　　“这几年，外地老板老爱吃金鲳了！金鲳卖得都比马鲛贵了！”蔡父三两步跨上前，将两个水桶取了过来。

　　“比马鲛还贵？！”蔡裕康激动地反问。

　　“是啊！市场上马鲛一斤卖三块八，金鲳差不多卖四块钱了！”

　　“虽然我不太懂那群大老板，但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蔡父乐呵呵地解开渔网，将网孔上的金鲳鱼取下后，小心翼翼地将之放入水桶。

　　四块！

　　也就是说，这一网下去赚了四百块？！

　　蔡裕康更加激动了，他能听到心脏在胸腔内怦怦跳动的声响，能感受到体内的血液正在飞速流转！

　　“快快快！赶紧解开渔网，咱们再下一网！”

　　“赶紧再下一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