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怂怂的许清宁
大鼻涕这个人身材跟田方林差不多,175的样子,但非常健硕,别的孩子都是面色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偏偏他是营养过剩。
这一切都因为他爹是社里的一个领导,是社里的主管农业的副主任。大鼻涕本人性格木讷,见到女孩子没说话脸就红,也不怎么会跟人打交道,他爹就把他也安排到了放映队,让田方林平常多照顾他。
背后很多人偷偷说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大鼻涕,你别瞎说,我跟她可没关系。这可是影响一个女孩儿清白的大事,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让杨玉芬以后还怎么见人?”
田方林赶紧制止住了大鼻涕,严肃地语气让大鼻涕感到一阵羞愧,慌忙把头扭了过去,脸色发红。
看到大鼻涕这副样子,田方林有点于心不忍,搂住大鼻涕的肩膀,嘀咕道:“大鼻涕,哥以前都是给你开玩笑的,其实我跟杨玉芬清清白白,啥事儿都没有!”
“嗯,那我知道了!”大鼻涕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多少有点牵强。
“知道就好,以后可别瞎说!”
“那刘小翠、王玉兰、张美霞呢?”
大鼻涕接连爆出了几个人名,让田方林彻底绷不住了。
“都是假的!”
“?”
饶是大鼻涕平常对田方林的话深信不疑,此时也产生了一丝疑惑。
看着大鼻涕眼睛中闪烁的“智慧”,田方林摸了摸鼻子,表情上带着几分不自然。
“噫!咋又结束了,田放映员,能不能再放一场?”朝阳沟结束,立马有社员扯着嗓子起哄。
“没办法,就算是我想放也放不了,带的发电机的汽油不够了,大家散了吧!”
田方林站起来冲着社员喊道,社员还想起哄,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都散了散了,想看明天晚上去刘庙大队看,杨老三家的,就你起哄的厉害,上工的时候也不见你跑到前边。”
这是杨家庄的村支书杨有福的声音,社员听到后,一个个缩着脑袋不再说话,搬着凳子拉扯着家里人,朝各自家走去。
实际上放几场电影都是跟各个村约定好的,大队里出钱,比如这两场,要收10块钱。再加的话,就要额外掏钱。
这年头,大队也没钱,看两场让大伙儿乐呵乐呵就行了。
“田放映员,让你看笑话了,每年放不了几次电影儿,所以大伙都想多看看。”杨有福抽着旱烟,走到了两人的身旁。
“没事,杨支书,都理解,今天晚上还要麻烦您帮我们找个地方!”
放电影的设备很多,晚上自然不能带回去,要放在杨家庄大队过一晚上,明天刘庙大队的人会赶着牛车过来,把设备和人都给拉过去。
“这算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早就找好了,东西就放在大队部,床也铺好了,放两场电影饿不饿?饿了的话让你婶子再给你们蒸上两个大馒头。”
杨有福说完,站在不远处的媳妇儿立马拉下了脸,再吃下去,家里的白面都叫这两个兔崽子吃光了。
“不用了,支书,找个睡的地方就行!”
杨有福松了一口气,他也害怕田方林顺杆子爬,真的去他家再吃两个大馒头,刚才说完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不过这小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了?刚才吃红烧肉的时候可是筷子扒的飞快,一个肉沫都没剩,大馒头硬往自己旁边揽。
杨有福没有多说,生怕言多有失。连大鼻涕肚子的响声,都装作没听到。
等到了大队部,打开门,把钥匙给了两人,杨有福就闪人了。大鼻涕将所有的设备都搬进了屋里,小心地摆放好之后,直直地看向田方林:“田哥,我饿了!”
“忍一忍,刚吃完红烧肉这才多久?”田方林忍不住说道。
大鼻涕坐在板凳上,眼睛无神地看着屋顶,然后又将目光移向田方林:“田哥,明天到刘庙大队我能不能多吃点肉,还有馒头,一人一半行不行?”
看到大鼻涕可怜巴巴的样子,田方林才想到,每次吃饭的时候,田方林总是跟大鼻涕说要有礼貌,不要多吃,最后东西都到了田方林的肚子里。
“行!看你饿的,你就先休息,晚上去公社拿汽油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田方林刚到这个时代,对一切都感觉到新奇,没有丝毫的睡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多了解一下这个时代。
在大鼻涕感动、诧异、惊喜地目光中,田方林拿着油桶,骑上二八大杠朝公社骑去。
杨家庄大队公社距离较远,骑自行车得半个小时以上,去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下坡,回来的时候要推好几个连绵的上坡。路也不好,很容易就摔倒,再一不小心倒在小碎石上面,少不得要被蹭出一道口子。
一般这种活都是大鼻涕干的,看到田方林骑上二八大杠,大鼻涕才反应过来。
田哥今天跟平常有点不一样,对自己好像客气了许多。
自行车前边焊了一个钢管,刚好可以把手电筒塞进去。打开手电筒,塞进钢管里,一个简易的车灯就成了,后面再用铁丝固定一下,防止掉落。
刚开始骑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歪歪扭扭,几分钟后,便能够熟练的骑行。
离开杨家庄,路上遇到的人越来越少,山坡上倒是时不时传出来说话的声音,那是隔壁大队的社员在抄小路回家。
很快,路上已经遇不到人了。连着骑了一段时间,屁股咯的生疼。他太廋了,屁股上没有几两肉,路过坑坑洼洼的地方,他都要轻轻撅起屁股。
忽然,微风里夹杂着几声痛苦的求救声和呻吟声,听声音,是在前边传来的。
田方林猛地刹车,支着车子的腿微微颤抖,额头冒出冷汗,该不会遇到鬼了吧?
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是一个女生的声音,田方林扔下自行车,拿出手电筒,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谁?”田方林壮着胆子大声喊道。
“救我,救我!”听到有人靠近,女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和欣喜。
跑了几步,拿着手电筒循着声音照了过去。
一个身穿淡蓝色的碎花棉布上衣,粗布裤子的女孩儿痛苦地躺在路旁边的沟里。
这个沟不是人们挖出来的,而是下雨冲刷自然生成的水沟。
女孩儿脸色惨白,脸上肌肉跳动,显然在承受着痛苦。泪水和汗水交织,银牙咬着嘴唇。
田方林觉得女孩儿非常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叫什么。
他赶紧上前扶着女孩儿的身子,却引得女孩儿连连惊呼:“脚,脚,脚卡在下面了!”
田方林赶紧顺着女孩儿的手看去,原来由于雨水的冲刷,水沟下面有一个极为狭窄的缝隙,女孩儿的右脚正好卡在里面不能动弹。
如果是土质的还好,可偏偏下面是类似石质的岩土层,田方林手伸进缝隙里摸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一处凸起,用力一抬,一侧的岩土逐渐松动,又晃了一大会儿,缝隙扩大,这才把女孩儿的脚给拿了出来。
看着大了一圈的脚踝,田方林知道肯定是肿了。
女孩儿想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但刺骨的疼痛又让她坐了下去。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吧!”田方林问道。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可以!”女孩儿道谢的声音有几分不情愿,语气非常倔强。
“你认识我?”
田方林从女孩儿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不寻常的意味。
“谁认识你?我才不认识!”女孩儿极力否认,但慌乱的表情早已经出卖了她。
“你不说实话是吧,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吧,我告诉你,这里晚上可有狼,小心狼把你给撕了,就你这小身材,还不够狼塞牙缝!”
说着田方林就拍了拍手上的土,作势就要离开。
“我叫许清宁,我现在住在岭南大队,我不认识你,只是听说过,还有,还有就是刚才在杨家庄看电影的时候见过你!”
女孩儿听到有狼,当即吓得要死,把一切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田方林把手电筒照在许清宁的脸上,脑海中想起了打麦场上那一幕,这不就是当时自己一直盯着看的女孩儿吗?
这时候才看清许清宁的脸,长相十分秀气,眼睛很大,鼻梁的弧度极具美感,此刻嘴唇没有血色,整个人增添了一种柔弱美。
见田方林打量着自己,也是丝毫不客气地跟田方林对视,但无论怎么看,都有点怂怂的。
岭南公社社址就在岭南大队,倒是非常顺路。
田方林把车子骑了过来,许清宁休息了一会儿,强撑着疼痛,一瘸一拐走到自行车旁边,奋力地坐在了后座。手紧紧地揪着田方林的衣角。
“你名字还挺好听的,你父母都读过书吧?”田方林好奇地问道。
“嗯!“许清宁点了点头。
见她这样,田方林没好意思继续追问,这个时代很多知识分子过的不怎么样,可能这就是为什么许清宁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看电影,整个人又有点怂怂的。
“我叫田方林!”
“我知道!”
怯生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生硬,天方林接下来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小姑娘还蛮有意思的。
在许清宁的指路下,田方林终于找到了她的家,院子里走出一对中年男女,应该是许清宁的父母,对着田方林一阵道谢,然后把许清宁搀扶了回去。
奇怪,自己家也是岭南大队的,但是在原主的记忆里怎么没有许清宁这个人?
许清宁进门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田方林,嘴里低声说了句:“谢谢!”
这句话,可比刚才真诚多了。
田方林摆了摆手,留给她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天空繁星点点,微风拂面,风不大,两个年轻人的心却同时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