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睡觉后，徐林又听到了“哗啦”的流水声。

　　抬头看，看到水面波动从头顶流过，太阳光透过水，散落的光芒晃眼睛。

　　一块浮冰飘过。

　　光芒阻挡在冰层上，凌乱的水中多了几条直射的光，又很快消失。

　　一块黑色的物体从头顶飘过，水里变得更加昏暗……

　　早上起来，徐林捂着额头。

　　“真难得，你起得比我晚。”王俊生在床下看着他，手里端着装满了疙瘩汤。

　　“最近总感觉没睡好。”徐林深呼吸，又捂着胸口，好似泡在水里，压得他喘不上气。

　　徐林仔细回想，他这几天，不是头疼就是胸口疼。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王俊生询问道。

　　徐林思索片刻，摇摇头，“问问队长吧。”江榆见多识广，可能知道点什么。

　　下床之后，徐林把自己头疼、胸口闷的状态说了。

　　江榆检查他的气血，“气血有些虚。”又摁了摁胸口，感受内腔的起伏与反应速率，“心肺正常。”

　　给徐林切脉时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头疼、胸口闷？”

　　“睡觉。”

　　“平时会这样吗？”

　　“不会。”

　　江榆看病的手动作放缓，直直地盯着他。

　　“怎……么了？”徐林不明所以。

　　“你睡觉时，会梦到什么吗？”江榆追问。

　　徐林迟疑一会儿，把自己梦境的事说了。

　　江榆收回手，转过头自己想着事，嘀咕道，“难道水……有问题？”

　　徐林没听清，“啊？”凑到江榆面前，“队长，我怎么了？”

　　江榆摇头，“这段时间的巡视，你重点沿着水流检查。”

　　徐林不明白，“我们巡视，重点不是检查堆积物，预防森林火灾吗？”

　　去看水流，不是缘木求鱼吗？

　　“你照做就是了。”

　　徐林不懂，但还是照做。去喝一碗疙瘩汤，身上暖洋洋的，咸辣（微微辣，东北不爱吃辣的）的口感清散了大脑的那点混沌，重新开机。

　　上车后，江榆分配任务，“两人一组，巡视各自分配的林地。老带新，徐林与王俊生拆开。”

　　8人分配：江榆、徐林，负责：5号林（被燃烧的林子）、水流。

　　赵刚、王俊生，负责：7号林、6号林。

　　高鹏、王娟：3、4号林子。

　　阿达木、多杰东：1、2号林子，并负责将进山的人劝出山。

　　天气刚刚暖起来，山上的雪没有完全融化，依旧能在林子里看到不少小雪堆。

　　赵刚开着车，载着他在内的4人去往7号林。

　　1号林到7号林是镜面版的“L”。没被包起来的部分就是核心区与边界。

　　7号林的东边是黑龙江省的大兴安岭。

　　江榆带着徐林从7号林出发，沿着河流看过去，查看是否有了问题。

　　刚融雪的地面上有一个一个突起的绿色“圆锥”，这些都是刚发芽的草。

　　指腹轻轻放在草上，能感觉锥刺的压力。

　　轻轻扒开，只看到是叶子卷起的锥状。包裹得非常紧密。

　　“你再用力，草就被你扒光了。这可是子叶。”江榆说道。

　　子叶，是种子植物胚的组成部分之一，也是最重要的营养器官。

　　植物发芽，先冒出来的就是子叶！

　　多数种子植物是单子叶植物（像粮食作物玉米、水稻等）、双子叶植物（像豆子）。

　　子叶就是植物们破土、像上生长的关键。

　　如果子叶被破坏，植物基本也就长不高、活不久了。

　　“只是感慨这些草的力量。看着很小，微不足道，仔细观察，才发现它们很有劲。”徐林叹道。

　　他们钻破这些还残留着冬天冰雪的土壤，光用手指都觉着费劲，还得用铲子施力才觉着得劲呢。

　　这些草就用自己小小的叶子“顶”了出来。

　　“生命都是有力量的。”江榆带着徐林去找水流。

　　走到林子里面，听见涓涓流水了，顺着声音找过去，看到漂浮着碎冰的水流。

　　天气刚暖，解冻，冰层碎裂，但还有不少冰块没有融化，被水流推着走。

　　这几天做梦，徐林都是站在“水里”的姿态。

　　现在站在上面俯视着看水流，一点也没觉着美感。

　　“扑通！”一条鱼跳出来，又“扑通”一声跳下去。

　　“哦吼。”徐林兴奋，把手升进水里想看一看能否抓到鱼。

　　手伸进水里的那一刻，“嘶”一声，感觉到寒冷，“冻手啊。”

　　“刚化冰的水，当然冻手啦。”江榆询问，“你感觉有什么问题吗？”

　　徐林站在倒伏的树干上看着水面，他没看出什么问题。

　　甚至看到跳出水面呼吸氧气的鱼儿，第一时间都是想到去更北方吃鱼的黑熊巴顿。

　　这里的鱼儿都这么多，这么活跃，去那边不更能吃到撑？

　　“队长，你觉着会有什么问题啊？”徐林问江榆。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有什么问题。是你做梦，一直梦到水里。你是野祭司的人，你做梦有时候会出灵。如果山有什么问题，你身体可能会有反应。这是最简单的躯体灵化。”江榆有些激动。

　　徐林看着江榆，有时候江榆对萨满的了解比他还清楚，“队长，你是不是也属于萨满？”

　　江榆看徐林不明所以的模样，叹气，“算是。我是跟着蒙医学得一点草药。”

　　江榆解释：“很长时间里，萨满巫术与医术不分家。每个祭司会巫术的时候，也要学习医术。后来巫、医分体，蒙医又融合了中医（中国本土医术）、佛教医术，形成了现在的流派。”

　　（佛教为了推行自己教派，设立了专门的医生教导蒙医，所以蒙医融会贯通自己本土的萨满医术、中原医术与佛教医术，有些与中医相似，有些又不一样。）

　　“我学习的师傅遇到一些虚病，也会用一些小巫术去解决，所以对你们比较了解。”

　　“如果要属派系的，我也是属于蒙族萨满的一小名成员。”

　　徐林恍然，疑惑，“野祭司怎么没找你？”

　　论资质、能力，江榆比徐林更强。

　　如果野祭司先找了江榆，哪里还有徐林什么事？

　　江榆笑道，“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