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鬼谷肖来到小兰家门口,在门外等她。许久,门“吱呀”开了,走出来,却不是小兰。那个中年妇女,是小兰的母亲,她一眼就看到鬼谷肖,故意把手里一盆水往鬼谷肖身上倒。
要不是闪得快,这一盆子脏水,就都倒在鬼谷肖的身上了。鬼谷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兰的母亲也不客气地说:“你个野小子,可不要在这里招惹我们家小兰。”
“野小子?你敢再说一遍吗?”
“鬼东西,你还是走吧,小兰明年春天出嫁。你死心吧。”
鬼谷肖心里一阵失落,自己心里也犯嘀咕,没见小兰平时和什么男孩子来往,怎么就会突然有男朋友呢?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一定要见小兰,让她亲口告诉我。
回来的路上,鬼谷肖一路踢着小石头子,一只母鸡在道旁的草丛里觅食,一旁的小鸡在附近叽叽喳喳,鬼谷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往鸡群里扔过去,老母鸡张开翅膀,迎上来啄他,他撒腿就跑,差点没被追上。
回到屋子里,躺在床上,鬼谷肖看着梁上的瓦,一层一层地,屋子里的燕子妈妈觅食回来,一群小燕子张着嘴等妈妈喂食,他闭上眼睛,母亲文燕的影子就从脑海里冒出来,他不知道此刻的妈妈在做什么,他想给妈妈写一封信。
他翻箱倒柜,找出来一支秃笔,摊开一张纸,刚写了“亲爱的妈妈”,后面冒号还没来得及打,就听到敲门声。心里一阵烦躁,这会儿,会是谁来找自己呢?莫不会哪里的电又坏了吧,刮风下雨时电线容易坏,他看这天儿还挺好。腾地翻起来,从门缝往外看,是小兰。
小兰手里拿着东西,塞给鬼谷肖就低下了头,不说一句话。鬼谷肖接过来一看,是两双绣花鞋垫。
鬼谷肖笑道:“早上去找你,差点被你妈泼一身冷水,你这鞋垫可真不错,自己纳的?”小兰一边摆弄自己的辫子,一边说:“这是我第一次纳鞋底,你就,你就凑合着用吧。”
鬼谷肖认真端详手里的鞋垫,一对是龙凤呈祥,一只上面绣着龙,一只上面绣着凤,另一对是鸳鸯戏水,两只鸳鸯在鞋底上,显得鲜艳夺目。
“听你妈说,你明年春天要出嫁?”
“我又没最后同意,可我也许拗不过我爹妈。”
“荒唐,可笑,无耻,你见过你要嫁的那个人吗?现在什么年代了,又不是封建王朝,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愚昧!愚昧至极!”
“随你怎么说,我是喜欢你,可是......”
“可是什么?你结婚的对象是谁,你搞清了吗?”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在外地打工发了财的金响,说是要回村里娶我,带我进城。我爸妈说金响人好,实诚,又是土生土长的乡里人。”
“那个比你大16岁的老男人?哼,呸,嗨,你走吧,别后悔,我可不等你!”
小兰听到这里,在眼睛里打转的眼泪,涌出来了,用手捂着嘴,掉头就跑了。屋内的鬼谷肖,被自己的狂怒吓到了,心想自己是不是太狠,说话伤到小兰了。
本来,他是想问问小兰,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可这一闹,小兰心里该有多难受啊。鬼谷肖有些难过起来,这是一个什么世道,结婚不需要爱情,只看有没有钱,可谁能改变这个现实呢?这就是世俗,真俗。
又回到了床上。四舅妈送来一碗鸡汤面,要是在往常,鬼谷肖准一口气吃完,今天,这对他来说的美味佳肴,却视同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他感觉不到饥饿,也感觉不到鸡汤的味道,放在那里,上面烟气缭绕,逐渐冷去。仿佛就像他和小兰的爱情,在炙热中,渐渐冷却,最后成了陌路。
哎,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鬼谷肖心里像有一块东西给塞着,喘不过气来,难道爱就是这个样子吗?他心里有一股无名的火,需要找一个地方发泄。他走出去,绕着村子跑了三圈,一时间,鸡飞狗跳。累了后,鬼谷肖就来到村后的小石桥,那里的水已经干涸了,仅存的一点泥水里,有几条小鱼儿在挣扎。他想,这鱼儿,多像自己。
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让我到这鬼地方来?鬼谷肖心里充满了对母亲的思念,同时又对他们将自己放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烂地方,生了几分怨恨。
他要回到西京去,那里,才是他的家。鬼谷肖那么想,也会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