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快两个月了?”张芷晴诧异的看向眉头紧皱的宋宁,“也就是说,范志伟误杀王喆后没多久,他就把自己给料理了?”
宋宁默默的点了下头。
“这人觉悟倒是不低啊。”张芷晴说,“知错能改,一命赔一命?”
“嗯...”黄粱摇了摇头,“范志伟竟然死了,而且早就死了,这简直...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TM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宋宁的声音中蕴含着浓浓的怒意,“全局上上下下,还有其他分局的同事们,花费了如此大的精力设法找到他,范志伟竟然死了?!”
“冷静。”黄粱冲张芷晴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的起身去厨房煮咖啡,“无论死活,范志伟你是找到了。这也算是有始有终。”
“我不甘心啊。”宋宁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这个混蛋,王八蛋,宁可死也不来投案自首——”
“有些人就是脾气犟。”
“——你TM知道死前留封遗书,就TM不能想着报个警吗?差这一会儿功夫吗?”宋宁咬牙切齿的吼道。
“那封遗书确定是范志伟写的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TM又没看到!”
“这坏脾气你最好在我们这儿都发泄完。”张芷晴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返回了客厅,她喝的是鲜榨的果汁,至于豆眼,它喝水,即便是酷爱喂食的张芷晴也终于意识到这狗真是太胖了。“回家了可别对着嫂子和你闺女散德行。”
宋宁对张芷晴怒目而视:“我这叫散德行吗?”
张芷晴也不反驳,随手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小镜子,打开把镜面对着宋宁。看到镜子中自己那副怒发冲冠的模样,宋宁愣了一下,随机像是被戳破的皮球一般,整个气势瞬间烟消云散。
“抱歉,我只是——只是有点无法接受事情是这个结局。”宋宁疲惫的靠在椅背上,仰着脖子茫然的注视着头顶上洒下光晕的灯管。
“正常。”张芷晴难得没有挖苦他,“这事儿的确叫人很难接受。就像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难,眼看着得取真经了,突然被告知取经人不是你,任谁都会骂街的。”
“芷晴,你这个比喻还挺新颖的。”
“是吧,我觉得还能改进。”
“我不知道那份该死的遗书是不是出自范志伟之手。”宋宁突兀的说道,他在椅子上坐直身子,看向黄粱,“Word文档支持签名功能么?我不知道。”
黄粱看向张芷晴。
“应该可以,如果你有一块手写板的话。”张芷晴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这就是无纸化的一大弊端,你没办法对遗书进行笔迹鉴定了。”
“我现在连范志伟究竟会不会用拼音打字都不确定。”宋宁阴沉着说道,“而且谁规定自杀一定得写遗书的?最可笑的竟然还是写在Word文档里!”
张芷晴说:“首先呢,范志伟这人又坏又蠢,这一点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但是用拼音打字真的不困难。其次呢,写不写遗书看个人选择,至于是手写还是打字,那就说不准了。这事儿放我身上——”
黄粱瞪向她:“别乱说话,芷晴。”
“——就是打个比方,你知道的,我这人是乐天派。如果是我要写遗书的话,我可能也不会选择手写。”张芷晴认真的想了下,说道:“我个人倾向于手机输入,现在的输入法基本上都支持语音输入,有些还支持方言呢,解决普通话不好的后顾之忧。”
“说到手机你提醒我了。”宋宁沉吟道,“在发现范志伟尸体的房间中,没有找到他手机的下落。”
“首先我们可以确定这人一定有手机。”张芷晴说,“有人要提出反对意见吗?很好,没有,你继续。”
宋宁无奈的苦笑几声,续道:“其他倒是没什么了。那房子和‘干净整洁’这四个字完全扯不上联系。不过考虑到在大雪纷飞的寒冬,房子中的窗户接连数天都保持敞开的状态,能‘干净整洁’就奇了怪了。”
黄粱问:“痕迹之类的也都完全提取不到吧。”
“不行,都被风雪彻底破坏了。”宋宁说,“你绝对想象不到范志伟尸体的惨状。照片我就不给你看了,我只说一个细节。”
“你还是别说了。”
“范志伟的头和身子以被拉长的脖子为中心分家。”宋宁面无表情的说道,“剩下的你们自行想象吧。别忘了考虑重力起到的关键作用。”
“咦咦咦...”张芷晴打了个寒颤,“多损啊。”
“你们就偷着乐去吧,不用看那堆东西...”宋宁恶寒的皱了皱眉,“该死,最近我可能得吃素了...”
“看来这后劲儿是不小。”黄粱调侃道,“你这样经验丰富的大警官都承受不住了?定期的心理测评是不是糊弄过的啊?”
宋宁丢了个白眼过来,没吭声。
“你可以去找海莉帮忙,提我的名字,她肯定会给你一个友情价。”
宋宁呛声道:“你是太阳啊?谁都得围着你转?还提你的名字?你丫谁啊?就TM会搞别人心态。”
“最高兴的人无疑是胡义武啊。”张芷晴说,“他肯定能睡个好觉了。最大的威胁自行解除,他这段时间白担心了。不过我想他不会因此心情低落的。”
黄粱问:“你们还派专人保护他吗?”
宋宁摇摇头:“不需要了。虽然胡义武仇人肯定不止范志伟这一个,不过其中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应该不多...吧?我也不好说。”
黄粱无奈的笑了笑:“总之托你的福,吕明和吕茜的委托我算是完成了。明天吧,我应该会和吕明见面聊一下。”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宋宁说,“对于我而言,需要解决的破事还多得是,范志伟是死了,但是各种取证工作还没有结束。虽然我完全不关心为什么那间屋子的卫生间的镜子后面有一本小开本的新约和十字架。”
“新约和十字架?”黄粱一愣,“你确定你东西是范志伟本人的?该不会是他亲叔叔——”
“你他本人的。”宋宁说,“至少可以确定不是范志伟那位远在国外的叔叔的。我亲自给他打的电话。”
张芷晴的关注点在其他地方。“卫生间镜子后面?啥意思?”
“就是一个隐藏式的橱柜。”宋宁用手比划了一下,“把镜子打开,后面是摆放着瓶瓶罐罐的嵌入式橱柜。空间并不大,大部分都是药瓶。止痛药什么的。”
“在药瓶中发现了奇怪的东西。”黄粱若有所思的说道,“十字架和新约,这两样东西完全和范志伟不搭调啊...”
“谁说不是呢?可能是在他临死之前曾经挣扎过一段时间吧。”宋宁猜测道,“毕竟这回要弄死的人是自己,范志伟应该不太决绝。谁知道呢?能给出答案的只能是他自己,即便没有被冻成冰棍,他也不能再开口了。”
“嗯...确实想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张芷晴说,“有些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可能会寄希望于至高的存在向自己伸出援手。不过事实证明,至高存在就算真的存在,它也是会挑人的,像范志伟这样的人渣就没能得到它的垂青。”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注定是句空话。”宋宁难得在某一问题上和张芷晴看法一致,“否则的话阎罗王就没有屠夫可使唤了。”
“这话题还真是沉重啊。”张芷晴耸耸肩,起身走向卧室,“你们俩位接着聊吧,时间不早了,我去睡觉了,晚安。”
目送张芷晴关上房门,黄粱缓缓的开口说道:“除了新约和十字架之外,你还在范志伟居住的那栋房子里找他其他不可理喻的物品了吗?”
“那栋房子中最不可理喻的物品就是范志伟本人。”宋宁疲惫的回答道,“为了把他的腔子弄出去,我手下的两个大小伙子不得不砸碎了那些木质地板。”
“嗯...好吧。”
“这事儿对你而言已经结束了。”宋宁说,“你可以去寻找下一位倒霉催的委托人。”
“这不需要你操心。”黄粱懒洋洋的说道,“本店的业绩还算不错。”
“年底冲业绩?”
黄粱耸耸肩。
嗤笑了一声,宋宁从扶手椅上站起身,向挂着他的礼帽和大衣的衣架走去。“我也该回家陪媳妇了。”
“吕明和吕茜姐弟那边我会帮忙联系。”黄粱说,“至于范志伟的家属——”
“他们不需要安慰。”宋宁头也不回的说,“相信我,如果不是立刻放炮庆祝范志伟的死稍显不合时宜的话,他们可能会让卖烟花爆竹的人提前赚上一大笔。”
黄粱连连苦笑:“这人活的真是太失败了。”
“这还用你说?不用送了,豆眼,看来我活的也挺失败的,来了这么多趟,我只交下你一个。”
“狗再聪明也有其局限性。”黄粱淡淡的说道,“它们通常都分不清好赖人。”
“告辞!!”
“不送。”
宋宁气鼓鼓的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