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奥维利亚沉浸在欧阳倩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种种不堪的回忆时,黄粱没有坐以待毙,他一边观察着近在咫尺的女人的茫然眼神,一边悄悄挪动着自己压在手下的手。
黄粱目不转睛的盯着奥维利亚,生怕这女人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太过虚弱,遍体鳞伤的甚至连喘口气都要承受巨大痛苦。黄粱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浪费,下一击将是他赌上性命的一搏。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因为欧阳倩的名字而陷入到失神状态的奥维利亚,就是他能把握的最后机会!黄粱没让机会白白溜走,他猛的抽出握在手中、方才被他压在身下的那只红色高跟鞋,握紧鞋尖,把鞋跟用力砸向眼前这女人的眼眶,就像是在挥舞一把造型过于独特的镰刀。
方才翻滚着撞到树干上时,黄粱感觉自己压到了什么东西。他原以为是某块尖锐的石头,伸手过去一摸,他确定这个冰凉的东西应该是自己方才丢出去的、用来吸引奥维利亚注意力的红色高跟鞋!
就是这么的巧,黄粱无意中竟然滚到了那棵被他用高跟鞋砸中的树旁,掉落在树干下的高跟鞋再一次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尖锐的鞋跟轻而易举的插入奥维利亚的左眼眶里,黄粱只感觉到些微的阻力,然后金属鞋跟就畅通无阻的扎穿了奥维利亚的眼珠。
鲜血飞溅,黄粱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他能感觉到湿漉漉的液体溅到自己脸上。即便如此,他仍没有松开那只色高跟鞋。眼前似乎有一头濒死的恶龙在发出凄厉的惨叫。
像是有一台重型拖拉机在碾压着黄粱的躯体,他只能闭上眼睛,用遍体鳞伤的身体去抵抗这恶龙此前最狂暴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终于不再有惨叫声发出,也没有人再对黄粱拳打脚踢,他这才睁开眼睛。仍被他死死抓住的红色的高跟鞋多出来一个装饰:一个破碎的眼球扎在高跟鞋的鞋根上,看起来格外令人作呕。
黄粱看了眼,就赶忙把那只红的发亮的高跟鞋丢掉一旁。慌乱的从地上坐起,寻找着奥维利亚的身影。
在几步之外,他看到了趴在枯树叶中、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女人。黑衣女人保持着沉寂,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
黄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甚至没心思去查看这人是死是活,连滚带爬的向着反方向的森林深处跑去。他不确定究竟有多少人正在搜寻他的位置,但肯定不会只有奥维利亚一个,那些人或许会比奥维利亚慢上一些,但终究会赶上来。
方才和奥维利亚的这番殊死搏斗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或许追兵已经跟上来了。黄粱根本不敢多想,丢下奥维利亚和救了自己一命的红色高跟鞋,连滚带爬的向着树林深处逃窜。
他只能期许这片树林能够给予他保护。
身负重伤的黄粱一边艰难跋涉,一边不住着吐着血沫,他庆幸自己没有摔断手脚,还能勉强行动。内脏肯定是在方才的搏斗中受损了,他不停咳出鲜血,发出的喘息声和咳嗽声在这片静谧的树林中太过刺耳。可黄粱根本无法去控制这一切,单单是他身体里那颗高负荷运转的心脏发出的心跳声,就足以令他头昏耳鸣。
身体的痛苦让黄粱的意识想要躲藏,他想要昏厥过去,想要让身体的自愈机能发挥作用。可黄粱不敢就这样一头睡过去,他担心刚再次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回到了那栋叫做猪笼的建筑,那个扭曲的精神变态、那个老太太将会对他露出微笑。
更有可能,他可能一睡就再也无法苏醒。他现在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他必须从这里逃离,绝不能让陈瑞的牺牲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脑海中不时响起陈瑞熟悉的话语声,如果不是这个他幻想出来的声音在不断激励着他,黄粱可能早就已经倒地不醒、昏厥过去。
但即便如此,他也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当注意到身后传来追兵的响动时,黄粱的意识早已模糊。他甚至无法直立行走,只能跪在地上、像是动物一般用四肢匍匐前进。
如果只是两三个人的话,黄粱可能都无法察觉到有人近在咫尺。那是一群由十几人组成的搜寻小队,其中还有着两条训练有素的狼狗。正是这两条狗发出的犬吠声提醒了黄粱,敌人近在咫尺。
慌乱的向四周张望,试图透过那一双染红了血的双眼寻找到可以躲藏的庇护所。就像是老天爷可怜他一般,黄粱真的奇迹般的在几步外发现了一个树洞!
那个树洞的洞口大概有脸盆大小,不知是被什么动物给刨出来的。完全是下意识的,黄粱脚步踉跄的向树洞走去。来到跟前,他伸手将堵在洞口的枝条剥开,头冲下直接栽进了这个不大的洞口内。
好在树洞内淤积了太多的枝叶,腐烂的叶子发出来的酸臭味险些把黄粱熏晕过去。他挣扎着改变姿势,不让自己的体重把脖子压断。
黄粱不确定那伙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如此笨拙缓慢的举动,但是透过洞口传进的声音却越发清晰刺耳,那两条狗明显已经捕捉到他留下的味道。它们怎么可能捕捉不到呢?他流出来的血就一直没有停止过。那些血迹宛如是一道道清晰的标识,指引着追击者该去向何方。
太累了,黄粱恍惚的想,透过眼前这个椭圆形的树洞,他能看到外面秘密麻麻树立着的树。太累了,你魏哥可能要食言了,陈瑞,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已经死了,如果正走在黄泉路上,等魏哥一下,魏哥这就来找你......
黄粱缓缓闭上了眼睛,太累了,即便只是眨眼,都让他觉得万分疲惫,而且睁着他也看不清树洞外的情况。本就模糊的视线几乎快要被血色完全遮挡住了,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一般的红色。
只有痛苦,没有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