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身材高大的杀手最终还是逃出了包围圈。
这让张芷晴尤为担心。即便已经距离事发过去了一个星期之久——在这期间,她几乎没事就往鞋店跑,简直能把人烦死——但是她仍生活在恐惧之中,一丁点声响就会让她恐慌不已。
“他要是找上咱们,到时候可咋办啊...”她哭丧着脸对98次会黄粱说相同的话。
“放心好了。”黄粱第103次用同样的话安慰她,“他如果是一名职业的杀手的话,他就不可能找咱们的麻烦。反而,他会躲着咱们走。”
“为什么?”
“因为他在咱们身上吃过一回亏。”黄粱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对于他而言,一切都只是生意而已,只要没人悬赏咱们的人头,他是不会铤而走险的。”
“你确定?”
“当然。”
事实上,黄粱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没有如此确定。如果那名杀手铁了心要复仇的话,他们可能真的很难逃脱那人的毒手。黄粱尤其放不下的是父亲黄硕。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他们都可以返回国内,与这里有着万里之遥,但是黄硕会继续在这个城市中生活,他仍旧会每天坐在这间发生过死亡的办公室内,处理着一个又一个棘手的案子。
面对黄粱的担心,黄硕表现得十分坦然。“我相信那名杀手不会愚蠢到来找我们的麻烦的,这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收益。虽然他逃脱了包围圈,但是警方正在彻底调查死去的坎贝尔.弗朗西斯科。
“如果我是那名杀手的话,我会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我只会做一件事:彻底抹除在这里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痕迹,离那些事件相关者远远的。因为警方会盯着这些人。你无需担心我的安慰,而且我订的那批防弹玻璃已经在运输的路上了,经过这件事后,我认为有必要对我的办公室进行修整。”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黄粱和买了26双根本不会穿的球鞋的张芷晴坐飞机回到了熟悉的国度、熟悉的城市。
事实证明,黄硕的说法成为了现实。
那名高大白皙的杀手再也没有和黄粱他们产生过任何的交集。考虑到很少有职业杀手能够熬到退休的年纪,所以他要么是在某次行动中被人发现干掉了,要么是被同行做掉了,甚至有可能死在一场不期而遇的意外中——例如车祸或是吃快餐噎死。如果不是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时不时的在黄粱的脑海中浮现,提醒他还有一个人逍遥法外,或许黄粱都快把他给忘了。
最终还是没能找到真正的爱丽丝.周的尸体。坎贝尔.弗朗西斯科把她的尸体藏在何处了,在她死后这个世界上已经无人知晓。或许坎贝尔把闺蜜的尸体藏在了一个永远都不会有人踏足的偏远树林中,谁又能知晓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周万泽都完成了他临死前的遗愿:让那些冷漠的亲人们和他一起下地狱。他的亲生女儿也没能幸免于难,只有一个人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陈立。
只不过这种胜利只是一时的。成为亿万富翁后的陈立的命运再次印证了那句谚语:听爸爸的话。
黄粱曾经多黄粱说的那番有关‘从天而降的巨额财富是福还是祸’的话在陈立身上得到了充足的验证。
富有后的陈立关闭了干了半辈子的早餐店,随后又迫不及待的和结发妻子离婚。恢复自由身的他钟情于网红和外围中,只花了短短两年半的时间就成功的耗尽了他原本还剩下几十年的性命。
他是得某种不可言传的那方面的病死的。濒死的时候全身溃烂发脓,死状极惨。至于他死后围绕着那笔遗产又发生了哪些事情,就不是黄粱能知晓的了。事实上陈立的死还是他从新闻中无意看到的。直到那时他才想起来陈立还欠着他一万好几没还呢。
让我们把视角放回到黄粱和张芷晴刚刚返回到京阳市的时候。
经历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后,黄粱和张芷晴达成了一个共识:坚决不承接来自黄硕的委托。
“要是再来一趟类似的旅程,黄粱,你直接就给我一个痛快的得了。”张芷晴瘫在沙发上说道,“真的是压力太大了。”
“这次赚的也不少啊。”黄粱瞥了眼客厅一角那堆成山一般的鞋盒,“不然你那什么付钱买这些没用的摆设?把这些鞋运回国内,光是运费就不少吧?”
“你还是别问了。”张芷晴嘀咕道,“知道了也是病。”
“......真是受不了你。”
“你懂什么?我这叫投资好不好?这些鞋都有很大的升值空间的。”张芷晴争辩道。
“你会等价格涨高了出手吗?”
“为什么要卖?这些都是我的宝贝儿。”
“......那不就得了。”
“总之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钱,我想怎么花我就怎么花,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张芷晴理直气壮的说道。
“行吧,我也管不了你,也不想管你。”黄粱耸耸肩,“不过你可想好了,委托风险越高,收益也就越高。”
“我用你说!”张芷晴没好气的瞪着黄粱,“对了,我问你个事儿。”
“说。”
张芷晴恶寒的盯着黄粱问:“黄粱,你该不会真的留着坎贝尔.弗朗西斯科住在咱们事务所的时候穿的那双塑料拖鞋吧?咦咦咦...我就知道你是个变态。”
“什么乱七八糟的。”黄粱翻了个白眼,“你丫才变态呢。”
“别转移话题,回答问题!”
“切...”黄粱撇了撇嘴,把目光放在手中的书页上,“留着肯定是留着了——”
“我就说吧,你是变态!”
“我说我不是!拖鞋又没犯法,我没事把它丢了干嘛?”黄粱没好气的说,“我都洗干净放进鞋柜里了。”
“你真的洗干净放进鞋柜里了?”张芷晴狐疑的盯着黄粱,问道,“而不是仍保留着坎贝尔.弗朗西斯科那个臭碧池的原味拖鞋?”
“你恶心不恶心啊!”黄粱都被气乐了,“你能不能接触点健康绿色的东西?简直了...与你相比,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纯洁得真像是一朵白莲花!”
“不要face...”张芷晴嘀咕道,“也就是说,你确实拿不出什么直接证据能够证明坎贝尔.弗朗西斯科是假冒的?”
“对。”
“......你要不要这么敷衍啊?”
“其实想要确定她的身份并不难,但是想要揭穿她是雇凶杀人者这一点就非常的困难了。我只能去碰碰运气。”黄粱说,“如果她死活不上当的话,我也拿她没什么办法。毕竟咱们是在她的主场。”
“倒也是。我当时就有些纳闷,即然咱们都看穿她的手段了,为什么还让她打飞机飞回去,这不是放虎归山嘛。”
黄粱苦笑着说道:“看穿了又能怎样?直到此时此刻,事实上咱们手中还是没有掌握任何关键性的证据,一切都只是在逻辑上说得通而已。在直接证据露面之前,每一名嫌疑人客观事实上都是无罪之人。”
“所以你故意引导坎贝尔.弗朗西斯科,让她陷入到你设下的逻辑陷阱中,让她误以为只要自己的虚假身份被戳穿,她的末日也就到来了?但事实上情况并没有这样简单。”
“没错。”黄粱宠溺的揉了揉张芷晴的头,“她要是有你这样聪明的小脑瓜,或许她此时已经说服了陪审团,让他们相信她是无罪的。”
“没用,坎贝尔.弗朗西斯科如何想并不重要。你当时的那番言论也没能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被你彻底唬住的是那名至今下落不明的杀手。”张芷晴下意识的看了眼窗外,像是担心口中说的人就躲藏在路旁的行道树后似得,“要不是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情急之下把坎贝尔.弗朗西斯科杀死了,或许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谁让他们心中有鬼呢。”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啊...”张芷晴感慨道,“我敢说,他此刻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在那间废弃的破教室里把你捅死。”
“你还期待他把我捅死啊?”黄粱轻轻拍了她头顶一下,“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嘿嘿,不是啦~”张芷晴抱着黄粱的胳膊撒娇,嗲声嗲气的说道,“我当然不希望你受伤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咋活啊...”
“你还能咋活?抱着你那些永远不会上脚穿出门的破鞋活着呗。”
“你才是破鞋呢!你全家都是!”
“说说话就激动,真是受不了你。”黄粱的手臂护住头,抵挡着如雨点般砸在自己头上的靠垫,“行了行了!别过分了啊,你再这样我可要反击了!”
“谁怕谁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不好好治治你,你不知道谁才是这间事务所的BOSS!别跑!”
“来呀,来追我啊。来追我~你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
“......我出门买包烟。你自己待着好好冷静冷静吧。有病。”
“喂?!黄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