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远远的看一眼着老夫妇的尸骸,又于心不忍的收回视线,他在心中为两人的悲惨遭遇默哀了一分钟,随后转身向树林的方向跑去。
黄粱快步跑进了山林中,很快,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树叶纸条的迷宫中。留在原地的欧阳倩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眼石块间的尸骸,再次抬头看向落下石块的山崖顶部。在阳光的照射下,山崖顶部探出的几颗笼罩在阴影中的歪脖子枯树,仿佛是为了庆祝死亡与鲜血、在手舞足蹈的魔鬼......
在阴暗茂密的树林中奔跑,远比黄粱想象中的要困难得多。他发现自己很难集中注意力。眼前不断浮现出那对老夫妇的音容相貌,这些画面与尸体残骸两者之间的强烈反差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剧烈的心跳声在静谧的树林中显得如此突兀。汗水流过沾满灰尘的脸颊,变成一道道泥印。黄粱在大口喘着粗气,一方面因为疲劳,一方面是因为恐惧。
老夫妇的突然暴毙是意外吗?
世界上真的会发生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为什么从山崖上滚落的石块刚刚好砸中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们不是亲口说过由于有狼群的存在,即便是本地人也不会轻易接近这片区域吗?
一个有一个问题充斥在黄粱的脑海中,相互碰撞后迸发出更多的疑问。黄粱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爆炸了。
如果他和张芷晴没有即时从老夫妇的身旁走开,是否他们此时也变成了一地的尸块?
后怕是最可怕的。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深邃恐惧钻入黄粱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中,他的身体在抑制不住的发抖。迫不得已,他只能放慢脚步让自己喘息片刻。
“呼...呼...呼...”
弯下腰,黄粱用手撑住膝盖,任由脸上的汗水滴落在覆盖地面的枯树叶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他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悸。
林子中静悄悄的。
黄粱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不知是今天乌云密布,还是说阳光都被遮挡在了浓密的树冠之外。树林中显得阴暗无比,树干枝条都被涂上了一层阴影,显得鬼影重重。
斑驳树影之间,诡劫诡秘的氛围在悄然增长。
此地不可久留。黄粱驱动着酸疼的双腿,艰难前行,他继续向着乔浩然别墅的大致方向跑去。一路上跟着欧阳倩之前留下的记号。、
她留下的记号很好辨认,是大写字母‘J’。黄粱推测这是因为她很喜欢‘Jane’这个名字。
在陌生的树林中竭尽全力的奔跑着,黄粱猛然留意到身后传来了几声不明显的沙沙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踩过地上的枯树枝,正向着他快速接近!
来不及思量是什么样的存在在追逐自己,黄粱立刻左脚发力、脚掌猛地蹬踏在地面上,借着反冲力,他硬生生的横向跳出了几米。在眼角的余光中,他瞥到了一闪而过的毛茸茸的身影,那是一头灰色毛发的狼!
我靠!这林子中真的有狼?!
还没等黄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他嗅到了一股恶臭,下意识的,他抽出猎刀猛地向自己身体的左侧挥砍出一刀。炙热的鲜血飞溅了他一身,带来一股湿漉漉、温热的触感,黄粱下意识的转头回看了一眼,不禁心惊胆战。
这头少了半边脑袋的野狼距离他只有一只手掌的距离。如果他方才反应慢上一点,他可能就要和肩膀上的一大块肉说再见了。
当然,也可能是和半边脑子say goodbye。
攥紧手心中的猎刀刀柄,黄粱压低重心,弯腰注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他的视线透过横亘在面前的血染猎刀,死死的盯着那头距离自己五六米外、正冲着他龇牙的饿狼。
这头灰色毛皮中夹杂着白毛的野狼个头并不大,只有中型犬大小,可能只有豆眼一半的体重。从它那瘦骨嶙峋的身体不难看出它急需补充营养。
果然现在野生的混不过家养的啊。略显荒诞戏谑的念头不合时宜的在黄粱的脑海中冒出。看吧,这就体现出找到一张长期饭票的重要性了。
“抱歉,小狗狗,我身上可没有带着狗粮。”通过小声说话壮胆的同时,黄粱放开五感,搜寻这片区域内是否还有其他的猎食者存在。如果是单对单的话,他还有几分信心拿下这头饿狼。但如果遭遇的是狼群的话...
到时候再说吧。
一人一狼对视着,谁到不敢贸然行动。黏稠的唾液从压下身子的饿狼抽动的嘴角滴落在地上,那双橙黄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凶恶之光,让黄粱为之胆寒。就这样僵持了片刻——可能是半分钟,也可能是一甲子,黄粱已经完全丧失了时间感——饿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压低的身子猛地向扑了过来。
“靠!我都说了我身上没狗粮!”说话的同时,黄粱猛地挥出手中的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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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倩背靠着一棵半人粗的树干,竭尽全力不让自己把目光投向山崖的方向。她不忍心看到那一块块血淋淋的裹着尘土的尸骸。她刚把事故现场附近的属于自己的痕迹清理干净,打算休息一会儿后,看能不能找到一条登山山崖的路。
即便看遍了血雨腥风,她的内心还是没法做到如表面看起来那样无动于衷。
“黄粱应该不会出事吧...”她自言自语道。
脚步声?
欧阳倩立刻转头看向响起脚步声的方向,她的右手背在身后,握紧了匕首的刀柄。当看清发出脚步声的那名男人的样貌后,她的双眼不可抑制的瞪大了。
缓步走来的男人当然不是黄粱,方向不对——此人是沿着山崖走过来的。如果黄粱孩子爱的话,他一定会指着走来的人惊呼道:“陈柏霖,为什么你会出现?”
欧阳倩当然认识乔浩然的秘书陈柏霖,至少比黄粱要早几个月。她默默的注视着面部表情的陈柏霖向自己走来。
欧阳倩留意到他的视线在老夫妇残破的尸体上一扫而过,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
当决定对乔浩然进行调查时欧阳倩就清楚的意识到,陈柏霖是个绕不过去的人。作为乔浩然的左膀右臂,他一定知晓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重要信息。甚至可能他才是那名实际操作者。由于精力有限,很多事情乔浩然不会亲自过问,这时候就需要一名他信得过的人代为处理,陈柏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平时陈柏霖要么深居简出,和乔浩然龟缩在那栋别墅里。要么前呼后拥,出门时身旁总会围绕着几名安保人员。虽然那些人在欧阳倩眼中和不存在也没差别,但为了既定计划,她还是没有贸然出手。
没想到这么早就和你打上照面了啊。欧阳倩在心中默默思忖着。
陈柏霖的举止和表情让欧阳倩感受到了某种威胁。虽然没有把身后的匕首亮出来,但她还是谨慎的后退了几步,拉开与陈柏霖之间的距离。
陈柏霖站住脚步,指着尸骸对欧阳倩问道:“你弄的?”
欧阳倩默默的摇了摇头。
“碰上的?”
“对。”
“话说你是什么人?”陈柏霖眯缝起眼睛问道,“你应该不是这附近的村民吧。”
“我爷爷住在坛子沟。”穿着一身运动服的欧阳倩看起来的确像是城里来的女大学生,她是有意这样打扮的。
“好吧。”陈柏霖半信半疑的点了下头,“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这两人是在刚才那声巨响中死的吗?”
“应该是,我也不是很清楚。”欧阳倩紧绷着面颊说道,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被吓呆了的普通女孩。“我也是听到那一声巨响后赶过来查看情况。”
“然后就发现了这幅场景?行吧。”陈柏霖转身向尸体走去,他停在距离尸骸只有两三米外的位置,自言自语道:“一点抢救的余地都没有,真是惨。”
欧阳倩主动发问:“你也是来这儿附近散步的?”
“没错。”陈柏霖答道,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像是在招些什么。
“怎么了?”
“没什么。”陈柏霖转回身看向欧阳倩,“报警了吗?”
“这附近手机没有讯号。”
“我总是会忽略这地方是穷乡僻壤。”他补充了一句,“而且出刁民。”
欧阳倩没有吭声。
“小姑娘,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晨跑。”
陈柏霖眯起眼睛打量着欧阳倩:“晨跑?”
“不可以吗?我晨跑到附近的时候还偶然碰到了他们。”欧阳倩指了指山崖下的尸体,“那是一对老夫妻,很遗憾,我甚至没能和他们说上一句话。”
“遇上了没有任何交流吗?”
“没有,毕竟是陌生人,我当时还吓了一跳,没成想大早上会在山里碰到人。”
“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发生过对话?”
“你是在怀疑我吗?”欧阳倩装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
“你最好——”陈柏霖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看向欧阳倩的半眯着的眼睛头一次完全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