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一顿过于清淡的早餐后,黄粱离开餐厅,返回到二楼的房间里。他原本是想先去看看凌雪的情况,不过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给女孩更多独处的时间,像她这样坚强的姑娘不需要他人安慰的话语。
躺在客房的床上看书,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黄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当他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这天下午一点了。
“等一下!”伸手把盖在胸口上的书拨到一旁,黄粱挣扎着下床。晕晕乎乎的睡了几个小时,他的头像是塞满了浆糊一般的沉重。“等一下!”他不耐烦的吼道,“我没聋!”
一把拉开房门,黄粱立刻从站在门前的张扬眉宇间的凝重察觉到可能又出事了,他不禁脱口而出:“怎么着了?灯又掉下来了?”
“下楼,去一楼的餐厅。”
“喂?发生什么事清了——”
“下楼!”
“好的。”黄粱乖乖的按照吩咐去到了位于一楼的餐厅。餐厅中有凌雪的身影,有两名保姆中陈妈的身影,甚至还有那名杂工在,几名警员一脸紧张的在小声交流着什么,黄粱打量了一圈,没看见陈斌警官的身影。
还有一个人不在场。
黄粱走到凌雪身旁,小声向她问道“凌雪,这回是轮到王岚了吗?”
“什么?”
“王岚啊,这里没有她。说起来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她。你呢?”
“我也没见她...”凌雪不安的看向那几名窃窃私语的警员们,“我有点害怕...难不成真的是王岚出事了?”
“嗯...不好说。虽说那女人练了一身的肌肉块,不过大概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过就算是个练家子,碰上冲着头砸过来的吊灯还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希望她没出什么大事吧。问题是看这阵仗,出的事肯定不小啊。”
“是啊...”
陈斌警官没有让餐厅中的人在困惑不安中忍受太久,在黄粱进入餐厅的大概半个小时后,陈斌推开餐厅的门走了进来。从他那异常严峻的表情就能得知这次的确是出了大问题了。
“出什么事儿了?”黄粱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把我们都集中到餐厅里?”
虽然没有人随声附和,但是餐厅内除了警方人员以外的所有人都把忐忑不安的目光投向站在正门前的陈斌身上。被数道目光盯视的陈斌面不改色,反而用凌厉的眼神一一把众人的视线逼退,只有黄粱还能坦荡的直视着他的目光,虽然他内心其实也挺虚的。
陈斌用生硬的语调开口说道:“凌远生先生去世了。”
“不...”凌雪呻吟了一声,像是一只受伤的流浪猫发出的痛苦呜咽声。
“什么?”黄粱不敢置信的瞪着陈斌,“凌远生死了?怎么死的?”
陈斌毫无反应的站在门前,凌厉的鹰眼像是要刺穿人心一般,在众人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保姆陈妈倒抽一口凉气,她用双手捂住嘴,脚步踉跄着后退,身体有向后倾倒的趋势。好在站在一旁的杂工刘叔手疾眼快,一步踏过来扶住了她,这才没有让五十多岁的陈妈重重的摔在地上。
“凌先生的尸体被发现在他的卧室里,死因目前暂定是摄入过量有毒物质。”陈斌面无表情的说道,眼神一一在黄粱等人的身上划过,“还无法确定是他杀还是自杀。”
黄粱脱口而出:“这次肯定不是意外吧?”
瞪了黄粱一眼,陈斌向身旁的张扬打了个眼色,后者点了下头,对黄粱等人开口说道:“请保持安静,不要交头接耳。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请进入休息室接受问询。感谢各位的配合。”
陈妈是第一个被叫去询问的。由于惊吓,她几乎连自主走路都做不到了,被两名警员搀扶着拖进了和餐厅相连的休息室中。
问询持续的时间并不长,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陈妈走了出来,她在其余人的注目礼中默默的走出餐厅,看样子应该是在警员的陪同下返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个被张扬叫到的名字正是黄粱。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黄粱还愣了一下,像是觉得时机有些过早了。匆忙站起来后,他在凌雪忧心忡忡的目光中快步走向休息室。
这似乎是被当成吸烟和饮酒的地方,房间大概只有二十平方米大小,不大的空间几乎都被几把舒适的扶手椅和摆放在房间一角的酒柜占据了,隐秘而舒适,很适合一两个人进行放松。
“坐。”陈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黄粱不等坐下就发问,“凌远生真的——”
“确实死了,死了十到十二个小时左右。”
“十到十二个小时的话...也就是说他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之后死亡的?”
“没错。”
黄粱不禁泛起嘀咕:“乖乖...我昨晚九点多的时候和他见过一面,虽然没说几句话...不过他那时看上去很正常啊,不像是要服毒自杀的状态...”
“应该不是服毒自杀。”陈斌干巴巴的说。
“您怀疑是谋杀?”
陈斌点点头:“意外事故的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自杀的话也不像,他杀的概率要更大一些。”
“这个...我肯定与此事无关啊。”黄粱急切的说,“我可能是除了凶手外最后见到凌远生的人,虽然想要证明这一点很困难...”
“人是你杀的吗?”
黄粱脱口而出:“谁?”
“谁?”陈斌脸色大变,“你小子还真杀过人?!”
“这个...我、我之前倒是杀过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过那都是因为工作,危险的犯罪分子,也算是迫不得已。”黄粱磕磕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可以对灯发誓——算了,还是对天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这一家子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
怀疑的盯着黄粱看了好一会儿,陈斌才勉强点点头。“先把这篇儿翻过去吧。可以啊,你刑警没干几年吧,犯罪分子都干掉好几个了?我都干了小二十年了,和你一比简直说不出口。”
黄粱讪讪的说:“我就是运气不好。”
“哼。总之如果凌远生真是你杀的,黄粱,你最好趁早承认。抵抗是毫无意义的!”
“我知道,我知道。”黄粱小声嘀咕着,“这些话我都说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你说什么!”
“没啥。”
“和你小子说话对容易患上心脑血管病。你对检查行李和房间没意见吧?”
黄粱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当然每一件,随时,随时都可以。”
“等问完话的。在检查的时候你可以在一旁监督。够人性化了吧?”
“那是必须的。”黄粱赶紧见缝插针的送上一记奉承,“陈警官,确定是毒杀吗?凌远生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死亡的?话说他这算是喜丧吗?他肯定过八十了吧。”
“如果是被杀害的话,过一万岁也不能算是喜丧!”陈斌没好气的瞪着黄粱说道,“我又不是法医,我怎么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不过尸体上没有发现外伤,大概率是被毒杀的。”
“毒杀啊...没有这个必要吧。”黄粱皱眉说道,“即便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能轻易的弄死凌远生那种身体状况的人。相比于毒杀的话,直接动手可能更加简单高效。利用有毒物质岂不是在脱裤子放屁?”
“有些人就是愿意费时费力,把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你也没办法不是。”陈斌对黄粱的疑惑丝毫不感到纠结,他理所当然的说道:“可能是没徒手杀人的胆子吧。别说是人了,现在的人有几个敢给鸡放血的?”
“这倒也是...”
“怎么扯到给鸡放血上了?你小子昨天玩上几点返回的房间?”
“嗯...大概不到九点半吧。昨晚我是在九点十分左右见到了凌远生,就在他起居室的客厅里。我和他聊了没几句,就给我赶了出来,然后我就直接回房间了。”
“直接返回房间?”
“对,我直接回的房间。”
“没再出去过?”
黄粱苦笑着回应:“陈警官,不然呢?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一个白天就死了两位,我心得是有多大啊,大晚上还敢在房子里闲逛?”
“嗯...行吧。回房间你都做了什么?”
“在卫生间简单冲了一下,然后就沙哑洗脸、上床睡觉。我记不清是几点入睡的了,应该是在昨晚十点左右吧。”
“十点?你睡得真够早的。过年年轻人觉多。”
“您别这样说,我昨晚算是超常发挥。”
“一觉睡到大天亮?”
“对。”
“中途没有被吵醒过?”
“没有。”
“嗯...你有梦游的毛病吗?”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向来一个人睡。”黄粱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还真不能准确的告诉你我梦游的时候会不会解开门锁。反正我睡觉之前是把门窗都反锁上了。”
“你小子态度给我放端正点!”
黄粱无可奈何的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