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一山原本是打算杀人的。
然后自尽。
至于用何种方式杀死他至爱至恨的女人赵诗悠,他其实肯定就没有仔细的考虑过。当时他的状态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就是‘魔怔’。
“像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般...”徐一山呢喃着,坐在他对面的黄粱听的都不是特别真切,“我不是在找借口,但是那段时间的我真的不是我,现在回想一下,我自己都感到很陌生...”
用蜡获取了赵诗悠所住公寓的防盗门的锁模,徐一山利用3D打印机制造出了钥匙。他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他能够找到的配锁匠都需要出示各种验明身份的证件和资料。
弄到钥匙后,徐一山开始等待时机。
赵诗悠因为工作繁忙,平时很少有白天在家的时候。晚上公寓楼中的住户们都在家,徐一山又不敢在人都的时候实施计划,所以他只能默默的等待着。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跟踪赵诗悠,只不过他的行为方式越发的熟练和隐蔽,不再会引起赵诗悠的警惕。
“从她家对面那栋楼的楼顶,可以用望远镜直接看到她家的卧室和客厅。”徐一山说,“我平时就是从那里观察她的。”
“在她家中你只看到过她一个人吗?”
“......你什么意思?”徐一山抬头看向黄粱。
“回答我的问题。”
“......我只看到过她一个人。她家中没来过其他人。”
“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你应该不会每天都盯着她家看吧。”
“自从我被开除后,除了来这里的时候,其他日子我都在默默的观察赵诗悠的家。”
黄粱冷哼了一声:“打卡上班?”
徐一山没吭声,只是肩膀缩的更加卑微了。
“你感觉赵诗悠有男人吗?”
徐一山眼神空洞的瞪着黄粱:“什么?”
“她有男人吗?”
“......”
“有还是没有?”
“......有。”徐一山苦涩的闭上了眼睛。
“理由。”
“她经常夜不归宿。”徐一山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跟踪过她几次,是去酒店...”
“是酒店而不是宾馆?”
“对,是那种比较高级的酒店,所以我什么都打听不出来。”
“这也是你打算杀人的理由?”
“......”
“接着说。”
上个月一号的下午三点,拿着钥匙的徐一山站到了赵诗悠家的门前。在忐忑不安与极端兴奋的趋势下,他用钥匙解锁了门锁。
但是他却没能进门。
“我没能进去。”徐一山急迫的说,“真的,你要相信我——”
“因为防盗链是拉上的?”
徐一山愣住了,呆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原来如此...”黄粱自言自语道,“看来赵诗悠已经养成关门的时候随手挂上防盗链的习惯了。”
“你说什么?”
“不重要,你接着说那天的经历。”
“啊...好的...”
注视着那条挡在自己面前的防盗链,原本就作贼心虚的徐一山立刻就慌了。正当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听到了屋内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
“对,那是脚步声。”
“有人听到你开门的声音了?”
“嗯。”
“是赵诗悠?”
“我不清楚,但应该只能是她吧...”
“你没看到那人?”
徐一山摇摇头:“没有,脚步声并没有紧接门口,响了几声就消失了,那人应该是停在原地,和我一样不知所措吧。”
“之后呢?你们僵持了多久?”
“应该没多久吧...可能就十几秒。我直接拔腿就跑,生怕有人追上来。”回忆起这段经历,徐一山仍是一脸后怕的表情,“我在那栋公寓楼中转悠了许久,等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四点了。”
黄粱眉头微皱:“你为何要在楼内逗留呢?”
“不、不甘心吧...”
“一定要杀死赵诗悠?”
徐一山痛苦的点点头:“当时的我的确魔怔了,不管不顾,一方面因为自己的胆怯而愤怒,一方面也是对赵诗悠的仇恨达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你这就有点不要脸了吧。”黄粱冷冰冰的说,“你单方面的骚扰她,还试图袭击——”
“我没打算袭击她!!”徐一山冲着黄粱怒吼道,情绪失控的他就像是一头罹患疯狗病的将死病人一般,“我只是——我只是打算给她一个惊喜,我打算向她求婚——”
黄粱打断了他的辩解:“你只是一厢情愿罢了,让你落得如今这幅田地的人不是赵诗悠,就是你本人!”
“!”徐一山愣怔的注视着黄粱,疯狂的气势形式漏气的气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可是我——”
“你怎么想不重要。”黄粱摆摆手,“你离开那栋公寓楼后去干了什么?”
“......我去了对面那栋楼的楼顶。”
“去偷窥赵诗悠的卧室?”
徐一山点点头。
“当时你没有发现异常吗?”
“没有。”徐一山痛苦的摇摇头,“我用望远镜看到卧室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我以为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因为没能实施计划,我当时内心憋闷得很,看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直到三号那天...”
“这期间你没有偷窥过赵诗悠?或是去她的公寓?”
“没有。我当时吓坏了,被自己想要杀人的执念吓坏了。”徐一山浑身颤抖的说,“一号那天晚上我来这儿喝了点酒,第二天睡醒后,那股疯狂的念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只剩下后怕和恐惧。我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杀了人,结果会怎样...”
“所以你直到三号才想起来应该去上班打卡?”黄粱讥讽的问。
“嗯...”
“然后你就发现赵诗悠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在卧室的床上?”
“嗯...”
“你害怕了?”
“嗯...”
“就给小陈发去了提醒的短信?”
“嗯...”
“你只会‘嗯’吗?话说你为什么会有小陈的联系方式?”
“我和她因为工作上的事儿接触过几次...一开始是她来负责,后来换成了赵诗悠。”
“和我想的差不多。”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徐一山恳求的发问:“你、你相信我吗?”
黄粱吊起眉毛:“什么?”
“我没有杀人,我和赵诗悠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承认,那天我是奔着杀人去的,但是她的死、她的死真的和我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啊,我——”
“够了。”黄粱摆了摆手,“我暂且倾向于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
“呼...”徐一山长出一口气,“我真的不是...”
“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不是,谁是?”
“......我怎么知道?!”
黄粱玩味的打量着他:“你一点想法都没有吗?果真如此的话,你干嘛要躲起来?”
“......”徐一山吞了口口水,黄粱注视着他的喉结上下晃动了一下,汗水顺着他黑黝黝的脖颈缓落,滴落在那间脏兮兮的格子衬衫的衣领上。“我怀疑我碰上凶手了...”
黄粱眼中精光一闪:“什么时候?”
“一号那天的下午,我站在赵诗悠家门口的时候...”
“你怀疑凶手那时就在屋内?”
徐一山默默的点点头。
“理由呢?”
“感觉吧...我说不上来,但是这种感觉一直都在,赶也赶不走。”徐一山咕嘟道,“在屋内那个和我对峙的人应该不是赵诗悠,而是另一个人。当时我就察觉到这一点了。但是你要问我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还真的说不清楚...就像是第六感或是——”
黄粱讥讽的说:“心灵感应?”
徐一山耸耸肩:“可能吧,我形容不出来,我这人嘴笨。”
“这倒是实话。”黄粱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思考片刻后说,“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这一点可能十分重要。当时让你觉得屋内另有其人的原因是声音,还是气味,还是说——”
“是气味!”徐一山激动的说,“对,我想起来了,是气味,一种诡异的味道。我形容不上来,但是我就是知道这种味道肯定不应该在一个独居女人的家中出现。”
“气味...”黄粱呢喃道,“嗯...不应该在独居女人的家中出现...也就是说这种味道你闻到过,而且知道散发出气味的东西应该是男性专用的...”
“可能吧...”徐一山的语气并不是很肯定,他眼神迷离的回忆着一个多月前的那次只有短短十几秒的惊魂一刻,“我应该是闻到过类似的气味,但是我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护须水?”
“不知道...我没用过护须水,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
“那就应该不是护须水。”黄粱摇摇头,凝神思索什么味道是男人独有的,“男士洗发液?应该也不是,味道并不是很特殊...男性专用的沐浴露?与诡异二字沾不上边啊...你确定那味道很特别?”
“确定。形容不上来,不是香或是臭能概括的。”
“而且你之前肯定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应该是吧...”
“应该?”
“我也说不清楚。”徐一山的五官纠结成一团,痛苦的说,“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我只能说我莫名有种熟悉感。”
“熟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