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电击棒拿到手后,不敢耽搁的两人立刻相互搀扶着返回了走廊,跟着地面上的血迹向肖阳所在的位置靠近。让黄粱感到些许安心的是地上没有出现新的血迹,他和张芷晴都没有听到奇怪的声响,肖阳十有八九还待在走廊尽头的盥洗室里。
难不成真的是因为拉肚子?黄粱涣散的精神再次胡思乱想起来。应该不至于吧...这人虽然彻底疯了,但好歹也是个杀人狂魔啊,都亲手宰了那么多人了,他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到了这种时刻,就算是拉裤兜子也不能半途而废吧。还把武器给丢下了,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黄粱,是不是有诈啊...”躲在黄粱身后的张芷晴小声说道。她那双由于惊恐而睁得溜圆的大眼睛一刻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在泛红的眼眶里滴流乱转,黄粱都替她累得慌。
“不知道...不过眼看着就要到最后一步了,肖阳应该没有理由在即将达成‘全灭成就’之前还玩心眼吧。”
“问题是肖阳是个杀人的疯子啊,谁知道他那疯狂的小脑瓜在想些什么。要不咱们还是找间屋子躲起来吧。我强烈推荐地下室!”
黄粱摇摇头,“要躲你自己躲去。”
“别啊...”
“嘘,别出声。”
黄粱和张芷晴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位于走廊最深处的盥洗室的门前。从血迹来看,肖阳果然是走进了这里,盥洗室的门上印着一个淡淡的血手印,就像是一道‘禁止通行’的标识一般,当瞥到门上的血手印时,黄粱和张芷晴立刻停住了脚步。
“还、还走吧,求你了,黄粱。”张芷晴用颤抖的手拉扯着黄粱的衣袖。
默默的注视着看着一道门缝的盥洗室的房门,黄粱也在天人交战的纠结中。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都在劝他听从张芷晴的建议,别再管肖阳了,找一间安全的房间等待救援的到来才是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
一向是彼此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象征着黄粱内心善恶观的天使黄粱和恶魔黄粱,仍旧是分坐在黄粱的左右肩膀上,彼此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敌视着。只不过他们俩讨论的内容不是该不该推开盥洗室的门,而是在就黄粱应该用快跑的姿势、还是用悄悄走的姿势远离盥洗室而争吵不休。
黄粱用力摇摇头,把脑海中纷乱的思绪清空。他咬着后槽牙做出了决定。“芷晴,”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张芷晴,把手伸向她,“电击棒给我。”
“还是算了吧,黄粱,咱们——”
“给我。”
张芷晴愁眉苦脸的盯着黄粱看了几秒钟,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情愿的把电击棒交到黄粱手上。
检查了一下电击棒是否还能正常使用,黄粱做了个深呼吸,抬手轻轻推开了门板。他和张芷晴没有带着消防斧过来,毕竟他们谁也用不了。不过张芷晴在房间的抽屉里翻找出了一把剪刀,黄粱把他待在身上,盘算着一旦他用电击棒把肖阳放倒了,二话不说先给他来一顿剪子伺候。
盥洗室内一片昏暗,由于没有窗户的缘故,一旦没有打开电灯,‘时钟馆’内的所有房间都会异常的昏暗,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这间盥洗室同样如此。黄粱站在门前让眼睛适应一下,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仿佛是深入到猛兽的洞穴一般,黄粱的心调的飞快,他两侧的太阳穴随着心跳的频率在一鼓一鼓的跳动着,像是有人在黄粱的脑子里飞速的敲击着鼓点一般,让他本就因为剧烈头疼而难以集中的精神更加迟缓。
可以这样说,如果不是黄粱此刻陷入到精神恍惚的状态中,他肯定不会下定决心走进盥洗室。黄粱宁可和肖阳以命相拨,也不想再心惊胆战的东躲西藏了。张芷晴之前说的的那句话完美符合他此刻的心境: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摸索到了盥洗室内的点灯开关,黄粱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用力按下了开关。灯管发出短促的呻吟声,灯光闪动了几下,磕磕绊绊的亮了起来。黯淡的白光充斥在盥洗室的空间里,为所有的东西蒙上了一层惨白的光衣。
盥洗室的面积和黄粱他们居住的卧室大小一致,被三扇磨砂玻璃门分割成两片区域。外外部区域是马桶和洗手台,和普通的卫生间没什么区别。浴缸和淋浴装置在靠内的区域里,从脏兮兮的磨砂玻璃上,黄粱能看到疑似肖阳的人影。
黄粱疑惑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想着肖阳为什么是这个姿势?他这是...头朝下栽倒进浴缸里了吗?
“看到肖阳了吗?”张芷晴小声问道。
“看到了...”黄粱犹疑着回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肖阳的样子有些奇怪...”
“他是个杀人的疯子,能不奇怪吗?”虽然没有回头去看,但黄粱确定张芷晴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是翻着白眼的。
“嗯...他好像...好像挂了...”
“挂了?”张芷晴疑惑的重复一遍,“真的?”
“看样子是...我过去看看。”
“小心点,说不定他是装的!”
“我知道。”
黄粱小心翼翼的向磨砂玻璃门走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玻璃门上肖阳模糊的黑影。肖阳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头朝下栽进浴缸的姿势。在黄粱看来,即便是个疯子,也不会选择用这种姿势来偷袭人。
凑到磨砂玻璃门前,黄粱犹豫了片刻,一咬牙伸手推动了玻璃门,门伴随着嘎吱的声响滑向一侧,渐渐露出了盥洗室的全景。
栽倒在浴缸里的人的确是肖阳,从黄粱所站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到肖阳的后脑勺,这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肯定就是肖阳,即便不看正脸黄粱也可以从他脖颈上的皮下水肿判断出身份。
黄粱高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或许是因为面前的人一动不动,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总之黄粱推开拉门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一件事:肖阳死了。
不过他还没有彻底放松警惕,紧紧的握住电击棒,黄粱凑近到浴缸的一头,仔细观察着肖阳的状态。一滩半凝固的鲜血在陶瓷浴缸的底部汇集成一滩,半张脸紧贴着浴缸底部的肖阳的那只半睁半闭的死鱼眼像是在盯着黄粱看。
毫无疑问,这是死人的眼睛。凝固的眼珠中残留着疯狂、痛苦还有些许的困惑,似乎肖阳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走向死亡。
黄粱长出一口气。由于突然放松下来,他脚下一软,险些一个趔趄跪在地上。他即时把手撑在浴缸的壁沿儿上才稳定住了平衡。
“黄粱!你没事吧!”张芷晴立刻冲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支撑柱了黄粱。
“没事,就是饿的。”黄粱虚弱的一笑,“好了,出去吧,肖阳已经彻底挂了。”
“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搀扶着黄粱向盥洗室的门口走去,张芷晴回头张望着肖阳的尸体,她现在还没有劫后余生的真实感,仍沉浸在恐惧和困惑的包围下。“咱们去哪儿?”
黄粱想了想,“去厨房转一圈吧,拿上点食物和水,然后咱们去玄关。”
“对对,玄关是个好地方。”张芷晴连连点头,“要说这栋该死的房子里哪儿没有死人的话,玄关应该是最后的选择了吧。”
“是啊,走吧。”
两人搀扶着走进了圆形客厅,陈列在客厅沙发上的两具尸体已经不同程度的腐烂,散发出难以忍受的腐臭。黄粱和张芷晴憋着气走进餐厅,随便拿上了一点开袋即食的速食和瓜果蔬菜,就急匆匆的向‘时钟馆’的玄关走去。
当黄粱和张芷晴合力把通向客厅的门关上时,两人才第一次有了幸存者的庆幸和后怕。跌落在地上的张芷晴又哭又笑,脏兮兮的脸颊上眼泪鼻涕混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黄粱用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痕,微笑着说道:“活下来了。”
从‘时钟馆’发现尸体后张芷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轻松的笑容,她用力点着头说道:“嗯,活下来了。”
动作缓慢的在张芷晴身旁坐下,黄粱一边揉着酸痛的身体一边嘀咕道:“真是不容易啊...感觉像是玩了一场过于疯狂血腥的剧本杀。”
“是啊...太恐怖了,我这次真的被吓傻了。有那么一瞬间——不止一瞬间,”张芷晴摇摇头,“是好一会儿,我都以为咱俩这次死定了。”
“我也是...”黄粱眼神茫然的看着门缝中夹着嚼过的口香糖的‘时钟馆’正门,他仍有一种身处噩梦的错觉,“这一切都...都太诡异了...徐冷等人的死,还有肖阳的死...”
“是啊...”张芷晴同样怅然若失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出声说话,安静地享受此刻的平静。过了几分钟,正当黄粱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张芷晴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没仔细看肖阳的尸体旁有没有照片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