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强打起精神看向她问道:“什么?”
“照片啊,”张芷晴边说边向身后看了一眼,像是担心有人在偷听似的,“不知道肖阳有没有为他自己的死亡准备照片。”
“怎么可能。”黄粱苦笑着摇摇头,“给自己准备遗照的人肯定有,但一定不多。”
“你说他是怎么死的的...”
“不清楚。说实话我现在累的连好奇心都消失了。肖阳为什么杀人不重要,他为什么死在盥洗室里也不重要。”
“那什么对你重要呢?”
“他不存在对我很重要。好了,芷晴,我要睡了,记得人来了叫醒我。”
“......你是猪吗?”
黄粱上辈子可能真的是头睡不醒的懒猪。当前来接人的渔船上的船员找到‘时钟馆’的时候,黄粱仍在呼呼大睡。当门外的人将信将疑的将‘时钟馆’的大门撬开的时候,他仍没有醒过来。直到被渔船送回到陆地上,黄粱被抬进闻讯赶来的警车内时,或许是睡饱了、或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警笛声,黄粱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现在几点了?”他迷迷糊糊的问道。
“下午两点半。”张芷晴翻着白眼回答,“我还以为你这是要长睡不醒呢?你在Cos睡美人吗?我都打算网购一只青蛙来叫醒你了。”
“青蛙不管用,得是年少多金、父母双亡的王子才行。”黄粱挣扎着从车座上坐了起来,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咱们这是在谁的车里面?”
“警车。”
黄粱瞪大眼睛问道:“是吗?他们这么快就感到钟岛了?这效率可以啊。水陆两用车已经普及了吗?”
张芷晴无语的看着他,“什么啊...是咱们返回陆地了,真的是...你彻底睡糊涂了啊。”
“离开那座小岛了?”黄粱立刻转头看向车窗外,当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停泊在码头的大小船只,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空间和时间早已在他睡熟时发生了变化,他和张芷晴已经重回正常的世界。嘀咕了一句‘太棒了’,黄粱再次瘫倒在车座上,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感受到活着的美好。
“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张芷晴没好气的说,“警方的人正在‘时钟馆’内忙碌着呢,黄粱,咱们至少还得在这儿逗留一段时间才能回家!真的是,我的计划安排都被打乱了!”
黄粱闭着眼心平气和的说:“正常,毕竟死了一屋子的人。”
“和咱们又无关!这是无妄之灾啊!”
“放轻松,这种事情咱们经历的还少吗?”
“是不少了...”张芷晴小声嘀咕道,“哎...看来无论经历过多少次,我还是没办法习惯这份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体验。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就想回家...”说着说着张芷晴有一次委屈的抽泣了起来。
黄粱赶紧起身安慰她,“好了好了,咱们都活下来了,别哭了。我也想回家。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豆眼还能不能认出我们来...枉费了我花那么多钱给它买罐头吃。”
张芷晴破涕为笑,轻轻的打了黄粱肩膀一下,“豆眼它又不是傻狗,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对了,我还没和我导师通电话呢。”
“对,得通知他一下。不对,他也是事件相关者,必须让他过来处理烂摊子!”
“烂摊子不烂摊子的我不在乎,”张芷晴咬牙切齿的说,“那个老混蛋必须立刻给我打飞的赶过来!立刻马上就现在!”
“呃...你这么急着见他吗?”
“不给他一顿打耳掴子,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黄粱苦笑着摇摇头,在心中默默的为那位并不年轻的老教授祈祷,希望他平时有进行身体锻炼,能抗住张芷晴滔天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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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芷晴最终还是克制脾气住了,没有真的给自己的研究生导师来上一顿大耳刮子。一方面是她的怒气值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渐渐下降,一方面也是因为黄粱在一旁反复的劝告。
黄粱这样做倒不是因为他尊师重教,原因这有一个:他担心给人家老头打坏了,就算把解忧事务所卖了也赔不起医药费。如果不考虑后果的话,他不仅不会拦着张芷晴,反而打算和她组成team,给这位惹事生非的老头来上一顿男女组合双打,让老头知道知道社会的险恶!
从黄粱和张芷晴两人被从‘时钟馆’解救出来开始算,正正好好,他们俩在当地逗留了一个星期。这七天里几乎每天他们都要被当地负责办案的警方人员询问上几个小时。无论是黄粱还是张芷晴,对每天的问询都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不过两人的心态倒还算平和,毕竟他们口中描述的发生在‘时钟馆’的种种匪夷所思的死亡,即便是让他们本人来看都觉得太扯淡了,完全不像是会发生在真实世界中的事情。即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彼此理解喽。
张芷晴断断续续录下来的视频录像成为了重要的物证。
幸好与这些视频资料的存在,才让黄粱和张芷晴只逗留了一个星期就返回了京阳市,否则的话,他们可能就要去考虑在当地租房子了。
即便两人回到了熟悉的家,这件事对他们俩的影响却始终如影随形。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黄粱总是会做恶梦,半夜惊醒过来。一旦发生类似的情况,无论身体有多么疲惫,他一定会挣扎着下床,走到衣柜前将衣柜打开,仔仔细细的检查一遍,确定衣柜中没有隐蔽的洞口之后,才能安心的返回床上继续睡觉。他明知道这种举动毫无意义,但黄粱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张芷晴情况也差不多。
不过时间的确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的灵丹妙药。伴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委托和案件纷至沓来,吸引去了黄粱和张芷晴的注意。发生在钟岛那座小海岛上的‘时钟馆杀人事件’在两人脑中的印象越发的模糊,像是透过磨砂玻璃向另一端张望一样,失去了真实感,也就不再令他们无法忘怀了。
或许几年之后再回首这件事,黄粱和张芷晴就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了吧,把这件事当成朋友闲聊时的笑料来调侃。
只不过正应了那句老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当黄粱和张芷晴努力忘却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伤痛、并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效果时,一封不期而遇的信件被邮递员送上了门,再次让两人回想起发生在‘时钟馆’内的一场场诡异渗人的杀戮。
那封信是在秋高气爽的一天被送到的。黄粱和张芷晴刚刚吃过午饭,正在收拾碗筷的时候,解忧事务所的门铃被人按响了。
“来委托了?”黄粱转头看向大门口,“最近生意太好了点吧。闹心...”
“生意还闹心?你就懒死算了。去开门啊,等什么呢。”
“知道了。”放下碗筷,黄粱塔拉着拖鞋向门口走去。金毛犬豆眼像是条跟屁虫一样贴着他的小腿一块儿走了过去。
推开门后,黄粱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一名邮递员,略感惊讶的从这人的手中接过了一封信,黄粱像是看到了稀罕物件似得,把手中贴着邮票的信翻来覆去的大量。
“不是委托人吗?”张芷晴从厨房走了出来。
“不是,嘿,芷晴,你看这是什么?”黄粱挥了挥手中的信,“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信了,我还以为和BB机一样,这东西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呢。”
“不出意外的话,等你退出历史舞台的那一天信都不会消息。”张芷晴也觉得很新鲜,走过去从黄粱的手中拿过那封信仔细的观瞧,她惊讶的发现收信人的名字竟然是自己。“这是封给我的信?”
“没错。不过寄信人的名字应该是假的,哪有人会叫张三的。”黄粱坐在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掉的红茶,“还是说你有位暗恋你的男同学真就叫张三?”
“暗恋你的人才叫张三呢。”反驳了一句,张芷晴坐在黄粱身旁,动手拆开信封,“这还是一封长信呢,足足有两页纸。啧啧啧...这字迹也太好看了吧,一看就是出自女人之手。”
黄粱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芷晴,人生经历相当丰富,你竟然还认识叫张三的女人?这人给你写这封信该不会是为了借钱吧?方式够古典的。”
扫了扫信纸上开头的几行字,张芷晴立刻意识到这封信非比寻常,她蹙眉对黄粱说了句“把嘴闭上”,然后认真的一字一字的阅读起纸张上秀丽的钢笔字。
写满了字的两页纸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整整三十分钟,读信的张芷晴一言不发。坐在一旁的黄粱一开始没放在心上,悠闲自在的看着手机新闻,当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瞥到张芷晴脸上的泪珠时,他才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一样,惊讶的出声问道:“芷晴,你这是怎么了?你哭——”
张芷晴摇摇头,抽泣了一下,她的双眼没有离开手中的纸张,只是冲着黄粱摆了摆手,示意他保持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