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时光匆匆流逝
半个月后,舒沁媛彻底搬离了这个家。从她八岁那年回到这里开始,这些年就没有一天是真正让她觉得安稳的,她早就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家。
她只带走了这个房间里她妈妈的照片,和所有关于她的东西,留下的都是这个房间的本来面目。收拾完所有的东西,也只装满了一个行李箱,在这里住了这些年,她的东西却极少,就好像她准备随时都要离开一样,干净利落。
走到楼下,看到父亲独坐在沙发上,沉思着的样子,像是在等她。
她没有一个字想说,拉着箱子转身走向大门。
“沁媛!”舒禹天叫住她,她停下脚步,却并未回头,只等着父亲后面的话,“你非走不可吗?”
“这里从来都不属于我。”舒沁媛只留下这样一句话,转过身,望着坐在沙发上的舒禹天,说道,“爸,这些年,给您添麻烦了,以后不会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沁媛!”舒禹天从沙发上站起来,忙走过来拦住她,语重心长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的话?这里是你的家啊!你要是走了,你能去哪啊?你妈妈的那栋房子,那么多年没有人住过了,你一个人过去爸爸也不放心,能不能别走?”
“爸……对不起……”舒沁媛犹豫着,有些话,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我不是故意弄伤她的。”舒沁媛指的是林宛,虽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但她仍然心怀愧疚。
舒禹天点了点头,毫无责怪之意:“爸爸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有些事情她也确实做的过分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才想离开家的,那大可不必这样,她也没有怪你,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不是的,爸。”舒沁媛打断他,下定决心要走,“我想您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在这里并不快乐,因为这里已经不是我原来的那个家了,您明白吗?从我妈妈离开这个家的那天起,只有妈妈的家,才是我的家。我也知道,我和林宛阿姨的关系,让您一直很为难,但您要知道的是,无论您怎么做,我和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舒沁媛的一番话,让舒禹天沉默了很久,都不知道怎么再开口挽留。这些年,他亏欠舒沁媛的太多了,虽然他也尽力在弥补,可好像他的弥补永远也追不上他的亏欠。
“爸,您就别再为难了,让我走吧。”舒沁媛执意要走,在这里多待一刻都让她透不过气来。
舒禹天无话可说,明知挽留不住,只能依着她:“那你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要给爸爸打电话,爸爸随时接你回家。”
“嗯。”舒沁媛应声,便走出了门。
走到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盛开的向日葵,是她唯一的不舍,可她最终还是选择毅然决然的离开。她也深知,走出了这个门,她就不会再回来。从今以后,她和这里再无任何瓜葛。
一个人搬回了妈妈曾经的房子,十几年来没有人住过,到处落满灰尘。但依稀还是能感受到,妈妈在时的样子,她在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的身影,她都记忆犹新。
舒沁媛也无心打理整栋房子,只简单的收拾出一个房间,反正住不了多久,她就要出去上大学了,很少在家,以后都要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开学前的一天,舒晗萱突然发短信约她见面。就在舒沁媛离开家的那天,舒晗萱在楼上房间亲眼看着她走出了家门,越走越远的身影,却无动于衷。这些日子,她们也再无联系。本以为姐妹之间的情意就此终结,可突然又收到她邀约的短信,舒沁媛倒是觉得意外。
她欣然前往,和舒晗萱在家附近的奶茶店见面。舒沁媛遵守约定准时到的时候,她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找我?”舒沁媛在舒晗萱的对面坐下。
“有些日子不见,你还好吗?”舒晗萱突如其来的关心,倒是让舒沁媛措手不及。
“挺好的,你呢?”舒沁媛也客套着,仿佛两个刚认识的人,没有什么话题,勉强在找,“你妈妈她……也还好吧?”
“拜你所赐!倒是没什么大碍。”舒晗萱的话里依旧带刺。
舒沁媛开门见山的问:“那你找我来,是想和我说什么?”还没等舒晗萱回答,舒沁媛又接了一句,“你不用对我句句带刺,我离开了这个家,只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
舒晗萱冷笑了一声,用尖锐的眼神望着她,冷声说:“我永远都恨你。”
“萱萱。”舒沁媛的神情倒是淡然很多,语重心长道,“恨我,让你觉得快乐吗?既然没有,那你为什么要去恨呢?你对我有心结,我能够理解,就像我刚回到那个家的时候,对你妈妈也始终有着解不开的心结,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你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恨我而伤害自己。”
“够了!”舒晗萱厉声打断她,“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会感动吗?你以为你还能改变什么?我今天找你,也不是想跟你说这些陈年旧事。舒沁媛,你能别那么虚伪了吗?我真的看够了!”
舒沁媛低下头,平淡的笑着,既然她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渐渐失去了耐心,直接问明来意:“那你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舒沁媛,你最好别太得意了,你别以为赢了我,就赢了所有人。”舒晗萱冷笑着,继续说,“你以为晨熙哥哥永远都是你的了?据我所知,你们很快就要分隔两地了吧?大学四年的时光就连见一面都难,你还能保证他心里一直有你吗?晨熙哥哥那么优秀的人,喜欢他的人都能排几条街了吧?你信不信,我得不到的,最终也不属于你。”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她的目的也不过如此。这番话,对舒沁媛而言,毫无危机感。从高中到现在喜欢叶晨熙的人也不在少数,什么时候见叶晨熙把她们放在眼里了?她相信,缘分是上天早已注定好的,对的人只有一个,能和他走到最后的,只有舒沁媛。
她只当舒晗萱是小孩子心性,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晨熙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如果他是一个见异思迁的人,你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他,是不是?”
“你就那么自信?”舒晗萱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当然。”舒沁媛依旧面不改色,直言道,“如果萱萱今天找我就只是好意提醒我,那我就当妹妹是关心我了。”
“舒沁媛!你!”舒晗萱被她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舒沁媛好言提醒道,“以后,见不到晨熙的,是你吧?我离开了家,他往后也不会再去了。萱萱,你别再执迷不悟了,你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我实在不想看到你受伤害。听我的话,放手吧!”说完,舒沁媛起身离开。
“舒沁媛!”舒晗萱也站起身,叫住她,“你赢了!但我不会放弃的!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舒沁媛没有再回头,对她只剩下无奈和怜惜。
舒晗萱一个人坐在那里哭,那时的她,还总以为自己是个小孩子,喜欢的东西只要一哭,姐姐都会让着她。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舒沁媛能让给她的,都不是她最珍爱的,都是她不要了才施舍给她的。但凡是舒沁媛最珍爱的,她都会紧紧的攥在手里,怎么可能会舍得分给妹妹呢?在舒晗萱心里,她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她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假的。从现在起,她要抹去舒沁媛在她心里所有的痕迹,和她对抗到底。
只可惜,那时的舒晗萱,不明白的是,当她为了叶晨熙而放弃她这个姐姐的时候,她已经什么都失去了。
离开了这个城市的舒沁媛,大学四年的生活过得很平静。一切都如她所愿,能和最好的朋友陆小雅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还有严翊恒,高中毕业之后一直留校,却愿意复读一年陪陆小雅一起上大学。舒沁媛还时常调侃严翊恒,原先是自己的学长,现在倒成了同学。
还有凌菲,舒沁媛的闺蜜加发小,也是她初中毕业以后到现在唯一还保持着联系的人。记得上初中的时候,她们就约定过以后要上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一辈子都要在一起。虽然最后没能考上一所高中,但是现在,凌菲努力的迁就她,陪她上了同一所大学。好像她们之间过去的高中三年,都不曾丢失一样,一切回到从前。
有最好的朋友在身边,也有儿时的玩伴在身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都不曾丢失,却唯独少了他。
那个让她念念不忘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才相认的向日葵少年,只有他如今还分隔两地。上天是公平的,它让你拥有更多的同时,也仿佛在失去着什么,总之不会太尽如人意。
虽然他人不在身边,但他的关心和温暖始终都在,就像向日葵无论面朝哪个方向,都有阳光的照耀。
虽然不能时常见面,可有严翊恒和陆小雅在她身边,叶晨熙也放心很多。但他还是会每天都打电话来问候,叮嘱这个,叮嘱那个,所有的事再细也要过问。
能够坚持四年来每天有他的晚安,一件小事说起来容易,可坚持四年一天都没有断过的晚安,能够做到的人应该也不多吧?每次收到他的一句晚安,舒沁媛都能来回看好久,直到困了也抱着手机不舍得放下。还有他寄来的一封封信,在这个网络时代,还愿意为她手写情话,点点滴滴记录着他们的过去。
尽管相隔千里,他也会给在另一个城市的她,寄去礼物,记得每一个节日。每当下雨的时候,他都会看看另一个城市的她,有没有记得带伞,然后才想起来,他们不在一个城市。尽管自己忘带伞淋了雨,只要知道她那边是阳光明媚,他就会很安心。
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她难过,她委屈的时候,一句想他了,他真的会放下手边所有的事不远千里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只能相处短短几个小时,他就要离开了。至少她知道,他一直都在,无论他们相隔多远,彼此的心始终靠在一起。
大学四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这四年里,舒沁媛成长了许多,也学会了很多东西。她每天都在做两件事,一是努力变得更优秀,二是努力走完他们之间隔着的这条路。她相信,再长的路,一步步也会走完。她和叶晨熙之间的距离,如今已经走完了,终于一步步的走到了他身边。
再回到原来的城市,好像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和她走之前不一样了,可又似乎没变,是时光又把她拉回到了原点。
这四年,她一次也没有再回过那个家,每年寒暑假,她都会回到这个城市,只一个人住在妈妈留下的那栋房子里,那才是她一个人的家。爸爸这边,就再也没有来过,有很多次,她一个人站在院子的栅栏外,看着满院子她留下的向日葵,发呆很久,却一次也没有走进去过。
她没有勇气再面对林宛,也没有勇气再面对舒晗萱,更无法面对爸爸那副一次次为她妥协可依旧为难的面容。原本只是一时想逃避,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可时间越久,越难以面对。
就像此刻,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站在家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仍然没有勇气走进去。大概这个世界上最难以捉摸和难以面对的就是亲情了吧?它总是无形的在岁月里不经意的划过,只沉淀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