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两个家庭天翻地覆,苏北辰看着仿佛老了十岁,盛晓玫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中没有醒过来,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木讷。苏哲的后事还没有处理完,秦家人又找上门来了。苏北辰当着秦家人的面把苏逸叫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苏逸一巴掌,声落,苏北辰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动,苏逸失去平衡向一边前倾过去,大脑像是一台坏掉的收音机,不停地出现嗡嗡的声音。
大概过了十几秒钟,苏逸才清醒过来,带着不解和气愤的表情看着苏北辰。苏北辰躲开了她的直视。
“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惹出来的。你哥被你害死了,秦家也被你害惨了,你还有脸面留在这里吗?”苏北辰气愤地说道。
苏逸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你滚吧!就当苏家没有你这个女儿!”苏北辰背对苏逸,冷漠地说道。
话音刚落,苏逸看着父亲决绝的背影,转头又看着母亲,母亲低下头没有说话。苏逸的喉咙里像被灌满了铅,难受地说不出话来。
秦家人面面相觑,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还未等秦家人表态,苏北辰立即走到苏逸身边,苏逸抬起头看着父亲,眼里噙满了泪没有说一个字,以为父亲已经后悔了,要收回刚才的话。然而苏逸等来的却是苏北辰粗鲁的推搡,还没等苏逸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推出了家门。
嘭的一声,那扇熟悉的门就被重重关上了。苏逸的喊声淹没在沉重的关门声里随后趋于平静。苏逸木然地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眼泪却如决堤一般落在地上。
过了几分钟,盛晓玫拿着一个很大的背包出来了。她径直走向苏逸,然后展开双臂紧紧抱着苏逸。苏逸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哭着问盛晓玫:“妈,为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盛晓玫没有说话,只是把苏逸抱得更紧了。
盛晓玫把带出来的包交给苏逸,然后告诉她:“小逸,时间紧,我就给你随便拿了几件衣服,钱也在里面,应该够你花一阵了,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我会接你回来的。你快走!你快走!”
苏逸也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没有多问,便走了。这一离开便是十年。
离家没多久,苏逸给家里打过电话,但是一直都没有人接,苏逸怕这件事还没有结束,也就没有回家。离家以后,盛晓玫给的钱很快要花完了,为了能多省下来,苏逸一日三餐都是满头就着辣酱。
这天中午,苏逸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跑去餐馆点了一碗最便宜的面。面上来以后,苏逸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神。吃完面,苏逸打了一个饱嗝,这好像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
去柜台付钱时,浑身上下掏遍了口袋最后只找到2块钱,这碗饭是5块钱,剩下的钱苏逸不知道如何解决。没有办法,她只好难为情地对店员商量:“我钱没有带够,能不能给你们刷碗把饭钱抵了。”
店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还是个学生,她只好找来店长询问解决办法。
店长看了一眼苏逸,看在苏逸年龄还小的份上,就摆摆手让她离开,告诉她如果还有下次绝不留情。
苏逸站着没有离开,店长疑惑地看着她。这时苏逸难为情地看着店长说:“叔叔,您能不能让我留下来帮工,我帮您刷碗,只要给我几口饭吃就行。”
店长问苏逸多大,苏逸回答:“15岁。”店长立即摇摇头,我们不招童工,这如果被人举报了,我这店就要关门了。
苏逸当即跪下来求店长,在座吃饭的顾客都看着店长和苏逸。店长为了不再引起注意,只得让苏逸先起来。苏逸说:“如果您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店长无奈之下才答应了苏逸。
吃的问题暂时解决了。苏逸每天在饭店刷碗打零工,除了能填饱肚子,还能赚点生活费。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一年。
一年以后,苏逸自己也有独立的能力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连中学都没有上完就辍学了。学历不高以后也找不到好的工作。于是她从饭店离开去了学校附近摆摊,白天摆摊,晚上去学校的图书馆借书学习。因为自己的年龄还小,所以学校的门卫大爷以为自己就只是一个问题少女,随便问几句就让苏逸进去了。
苏逸自学中学的课程,最终在当地的教育部门的帮助下,取得借读资格,以异地考生的身份参加了高考。在近两年自学的时间里,苏逸完成了高中课程,然后顺利参加了高考,最终被南城的一所大学录用。边打工边读书,尽管生活过得很清苦,但是苏逸都咬牙坚持下来,并且顺利读完大学,在南城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同样也是在这里,遇到了慕言。
记忆一旦翻涌,美好的回忆中会夹杂着痛苦一起溢出脑海。仔细算算,原来都过去十年了。这十年过得真是快啊!十年足够一个婴儿长成稚嫩的少年,十年足够一个怀春的少女成立幸福美满的家庭,十年也足够一个人忘记很多事情了,可是都过去十年了,自己怎么还能记得这些陈年旧事呢!
苏逸把日记放回原处,仰面躺在椅子上,天花板的颜色有些泛旧了,但是它还是原来的样子。
要是自己当年没有再继续学习,而是一直在餐馆里刷碗,十年后的自己会和现在的自己有多大的差别呢?苏逸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她走出房间,看见母亲也在客厅里无聊地扇着风。
“妈!”苏逸朝着盛晓玫喊道。
“哎,怎么了?”盛晓玫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心底里乐开了花。
“如果我当年没有继续上学,那么那个我和现在的我哪一个会过得更好呢?”苏逸问道。
盛晓玫不加思索,直接回答:“那个你就是现在的我。”
苏逸没想到母亲的回答如此犀利,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她知道没有比这个答案更准确的了。现在的自己确实要感谢当年那个在考场上奋笔疾书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