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不要回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昨天下过了雨,今天就不会下雨了,不是吗?
昭阳殿,这一个安静的宫殿在朝阳升起的时候迎来了第一个来客。
静阳之下,但见墨衣的公子来。公子眉目如画,生得丰神俊朗,浅浅笑之,清雅温逸。
洛言笙,六界尊主。
洛言笙沿着青石的大道,缓缓走向了殿堂。他看见了一身红衣的不渝。
不渝静静站在窗子前,温柔而温暖的阳光碎碎落在他的脸上、发上、衣上,他的红衣,更加的殷红惊艳。
“上尊,”洛言笙停了下来,看不渝的侧脸,“容成。”
不渝回首,瞧见洛言笙,牵唇一笑,“洛言笙,你来做什么呢?”
“你去了南海。”
“你怎么知道?”
洛言笙无奈一笑,“南海现在还冰封着,南海龙王大清早的就来喊我。我该告诉你,我不喜欢被打扰。”
“还有我。”不渝笑道。
“现在,告诉我,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去找我的小鲛人。”不渝平静地说着,平静地笑着。
洛言笙隐约知晓百万年前的事情,“我知道一点点。你找到她了吗?”
“我没有。”不渝回答着,还是那么平静。
洛言笙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样平静的不渝有些鬼怪,“你跟之前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不渝笑问道。
“奇怪。”
奇怪,就是奇怪,至少洛言笙认为是这样。
“小鲛人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不渝的声音轻轻响了起来。
“她早就走了,至少,百万年了。”洛言笙接着说。
不渝看窗外的天,天间的朝霞是如此温柔,柔柔地点缀着天空。
“他说,她一直在等我,我没有见她最后一面,她化成了泡沫。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也想要伤心,可我的眼泪早就流光了。”
洛言笙说道:“你的眼泪为什么流干了?”
不渝没有回答这一个问题,反而问起来:“你知道哭得不想再哭的感觉吗?”
洛言笙摇了头。
“你的眼泪会像滚烫岩浆一样从眼眶流出来,灼烧你的脸颊。你的眼睛会疼起来,你的脑袋会疼起来。那时候,你的心不会再属于你,它属于魔鬼。”
不渝轻声说着,他的侧脸在清晨的暖阳之中是那么的温柔。
“谁会在意你?”洛言笙突然问起来。
这一个偌大的昭阳殿除了不渝,再没有一个,空旷而冷寂,即使有阳光落进来,也不过是显得更冷清。
“谁会在意?”不渝浅浅笑了起来,“不,没有谁。”
听得答,洛言笙沉默了。
上尊容成,只能是茕茕上尊。
“所有,所有的你们,不喜欢我,讨厌我,憎恨我,伤害我,费尽心机要杀了我。当小鲛人走的时候,我就告诉了自己,”
“乖,不要回头,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不渝那一双殷红的血眸在阳光之下令人惊艳而温暖,他的笑容安静而温柔,像是用尽了星辰大海的美丽,迷人得没有一点余力。
洛言笙看不渝俊美无俦的脸上温静安雅的笑,眸子一敛,转身走了。“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不过,不要让我太繁忙,至少,你不要变成疯子。”
“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
洛言笙停下了脚步,回首看不渝,“不,不要轻易说疯子,你不是。你顶多是一个傻子,一个,任意肆为的傻子。”
不渝看向了朝阳,他的眼里就有了太阳。“也许,或许就像你说的那么幸运。”
洛言笙没有再说话,继续走了。
听着脚步声愈远,不渝面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微笑,还是一件费力的事情,不是吗?
“你可以看见,太阳是那么的美丽……”
不渝碎碎念着,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似乎是说给别人听。可这有什么关系呢?这一个殿堂里,就只有他一个。
这一天的天气很好,好天气通常会有好事情。但是,至少,很多人这样说过。
魔宫之外,一路大军已齐集。他们的将军,还在公主殿。
一个侍女掀了紫纱帘子来到公主斓月的房,瞧见依旧昏迷而躺在床上的斓月,尔朱就守在床边。
整整一夜,尔朱根本就没有走。
“将军,钟副将方方过来催,请将军早些启程,若晚一些,恐魔君怪罪。”
尔朱听侍女的话,默默点了点头。魔君有令,令他镇守边界,今日启程。他是将军,就算是第一将军,还得听令。
尔朱站起身,再看一眼斓月那张苍白的小脸,转身走了。
侍女看尔朱修长的身影愈远,歪了脑袋。斓月还未醒,未见得尔朱。
“公主,”侍女来到床边,轻声说,“将军要走了。”
斓月还在昏迷,没有一点回应。
侍女撇了撇小嘴,坐了下来,继续守着斓月。
不知过了多久,号角声响了起来。是大军要启程了。
“将军这会是真要走了。”
侍女碎碎念着,看向斓月,却看得斓月睁开了眼睛。
“公主,你醒了。”侍女连忙扶斓月起来。
斓月背上的伤还是疼得厉害,她听着外边的号角声,问道:“将军走了吗?”
“才走呢。”
“我去看看将军罢,”斓月下了床,才沾地,身子便歪歪倒到的,站不太稳。
侍女扶住斓月,“公主,还是算了,将军已经走了。”
“不,我要是今天不去见他,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他了……”斓月轻轻推开了侍女的手,颤颤巍巍往外边走去,“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他……”
“为什么呀?公主,将军好好的,怎么就不能再见了?”侍女跟着斓月,好奇地问道。她想要扶斓月,斓月却不要。
斓月的一双眸子里盈起了泪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公主,你怎么了?”
斓月轻轻笑了笑,不经意一样抹去眼里的泪水,“我没事的。我去找将军,你们不必来跟我。你们跟了我,将军会更担心的……”
侍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听话地步跟去。
斓月一步步往外边走去,她像往常一样走着,没有一点的破绽,即便她的小脸苍白,即便她的身子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她要假装完好无损地站在尔朱的面前,至少,他不会太担心。
魔宫之外的大军已走了大半,尔朱还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大开的大门。
钟副将走了过来,说道:“将军,我们该走了。”
“我知晓。”尔朱看着大门,应了一句。
钟副将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其他话,转身走了。
等大军走了许多的时候,尔朱看见一抹纤细的白影。是,那是斓月。
尔朱走了过去,温柔地笑着唤了一句公主。
斓月看尔朱一张玉面,如寻常一样笑起来,“将军,安好。”
“属下要走了。”尔朱低声说。
“将军,你,你……”斓月笑了笑,终究没有说出想要说的话,她甚至觉得要尔朱回来的话是那么刺耳,她那么善良,根本不敢无理取闹!
尔朱一笑,“公主想对属下说什么?”
“将军,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斓月最后说了最寻常不过的话语,像老朋友一样的关心,像新朋友一样的疏远。
“属下知晓,公主也要好生照顾自己。属下走了。”尔朱说着最后的话,看着斓月。
斓月乖巧地点了点头,“将军保重。”
尔朱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看着尔朱的身影渐渐远去,斓月的眸子里重新盈满了泪水。
“你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她捂着嘴,小声地说着,滚烫的泪水落了下来,就像岩浆一样炽热。
“我想让你留下,我想跟你走,可胆小鬼一样的我只能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甚至让她看不清他的一身红衣。
“不要原谅我……我甚至看着你的脸,不敢哭起来……我实在不想找我的眼睛进沙子一样蹩脚的借口。你走了,我看着你的背影,才敢偷偷地哭起来,甚至,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敢让你看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