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阿诺老死了
徐卓然摘下了柴辕蒙窗子的蓝布,油灯的光便透窗而出,李州的人看见了一定会来的。
阿诺揉着眼睛,不满地唠叨:“仙姑做的好事,让我跟着这个倒霉蛋儿三天两头遭人暗算,哎哟,我这头啊......”
逸姑嗔怪着,拿出一个什么东西塞进它嘴里,阿诺美得龇牙咧嘴。
“姑姑,我也吃!”卓然午饭、晚饭都没吃,腹中如同鼓擂。
逸姑疼爱地在他头顶摩挲了一下:“那是灵力,你吃了没用。”
她捡起柴辕的小瓷瓶,笑嘻嘻地:“多早晚儿,我得找个人试试。”
徐卓然盯着瓷瓶,暗自祈求这个不靠谱的逸姑不要闯祸才好。
他不知道,自己胸前的双鱼玉佩,已经被顽皮的逸姑偷走了。
没多时,县丞带人冲进了穆府。
见到安然无恙的徐卓然,李州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
徐卓然失踪的这半天一夜,他水米不粘牙,急得嘴上起了几个燎泡。
幸而是抓住了柴辕,就把他作为指使柴穆冒充水鬼杀人的元凶交给郡守,好歹也能交差了。
一听佩刀郎抓住的这个书肆老人居然是后周的镇国将军,整个黄州县城都轰动了。
而柴穆发出的状告李州驭下不严,导致手下的捕快杀人的信经核实是李州前任的责任,和抓住柴辕案一抵消,他无功无过。
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黄州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赵光义的耳中,自此,他对李省便心生嫌隙。
后来徐列曾经和逸姑唠叨过:“到底是谁把黄州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圣上呢?”
李州对被害者家人都给予了安抚,他特意出面调停,让五伢子认于海娘做娘亲,于海娘照顾五伢子吃喝,五伢子将来为于海娘养老。
县衙每月从府库里出五百钱帮衬这对母子,直到五伢子年满十六岁。
徐卓然也让王二福一家去苎麻投奔朱娘子。
那个最喜欢被人顶礼膜拜的逸姑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她直接一阵风儿把这一家人带到了苎麻。
朱娘子一家人如何欢天喜地自不必说,逸姑是真被朱娘子给感动了一把。
自徐卓然走后,每年的春秋季、冬季、夏季,朱娘子都会给徐卓然做一双鞋。
一年三双,今年虽不到冬天,朱娘子却已经做了九双鞋子。
逸姑见前两年做的鞋子都小了,就拿了今年的三双鞋子送给徐卓然。
捧着鞋子,卓然感慨万千,直接扔掉脚上那双已经露出脚趾的鞋子,换上了新鞋。
李州如何舍得让佩刀郎轻易离开黄州,白天忙完公务就拉着徐卓然纵马长驰,走遍黄州每一处山水;夜间两人常抵足而眠,谈古论今。
不觉,已过了重阳。
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徐卓然在离开黄州时也是十步一回头,恋恋不舍到泪眼婆娑。
而一直送到十里长亭的李州早已哭得难以自持了。
在黄州期间,徐卓然疯狂迷恋上了鱼腥草,开始他闻到鱼腥草的味道就想呕吐,但是吃了两次之后,顿顿必须有它,不吃就馋。
李州说:“传说这鱼腥草是越王勾践起的名字,它不但美味,还有消肿去痈的药效呢!”
阿诺可倒霉了,因为和徐卓然共用一个身体,整天被鱼腥草那浓烈的鱼腥味熏得是晕头转向,松子吃到嘴里都觉得腥。
最可恨的是,临走前李州还给徐卓然带了一篓子腌制好的鱼腥草,让他带着路上吃。
卫子见徐卓然又把一个大包袱背在自己身上,就用嘴去咬包袱,示意主人让自己再驼一些东西。
徐卓然拍着它的脑袋说:“你昨儿又掉了一颗牙,以后吃草都得选嫩草,咱们要赶紧到峨眉山,那时候,你就是一头仙驴了。”
笼子里的大鹏听了也激动地扇动翅膀,卓然笑着说:“放心,你自然也是一只仙鸟儿。”
以往这种时候,阿诺一定会“死驴”“死鸟”的叽喳个没完,但是此刻,它无声无息。
卓然拍拍后背:“这会子阳光暖和,你怎么不出来晒太阳呢?”
阿诺低低嗯了一声,不动。
卓然又拍它:“怎么就那么困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扑嗒”一声,什么东西砸了脚后跟。
扭头一看,阿诺居然落在地上。
徐卓然的脑子立刻“嗡”地一声,腿一软趴在地上,心慌意乱地把阿诺捧在手心里:“阿诺,你怎么了!”
良久,阿诺才微微睁开眼睛,气若游丝地说:“我不行了,大限到了......”
徐卓然的手抖得厉害:“怎么可能!你不是观音座下的侍者吗!你怎么可能会死!”
阿诺艰难地说:“谁告诉你神仙不会死啊,十万年,一万年,各有寿数,大限到了,都会灰飞烟灭的。”
手里捧着阿诺,眼泪像是化雪时的屋檐,卓然不停地把脸贴在两肩擦泪:“找逸姑,不!找细岩仙子!我现在就找她!”
他四下里看,想把阿诺放在一个干净、柔软的地方,他好腾出手去摸蓝宝石。
阿诺抱着他的手指头,微微摇头:“没有用的,你除了白白消耗她们的灵力,根本回天无力。因为终有一天,她们自己也会死的。”
说到这里,阿诺的声音越发微弱。
徐卓然痛哭失声,他不停地亲吻着阿诺的小脑袋、小肚皮、小爪子,试图用自己的爱挽回它的生命。
终究,阿诺还是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后,身体僵直地卧在卓然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