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清幽台,环境清幽雅致,却是个囚禁之地。烨尘受天雷之刑后,被禁足于此,周围由天后亲手设下一道看不见的光墙作为结界,命晏清负责看守。
陌璃前来探望,烨尘躺在地上还昏迷未醒,陌璃只能站在结界外,透过面前这道光墙向烨尘喊话:“表哥!表哥你醒醒!我是陌璃!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表哥!”
闻声,烨尘慢慢睁开眼睛,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流失过半,浑身无力地站起身,靠近结界处。
“表哥!你终于醒了!”陌璃看到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样子,后悔自己在凌霄宝殿上说的话,自责道,“都是陌璃不好!是我的错!我不想害你受罚的!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烨尘沉默,未语,只道:“你回去吧。”
陌璃不肯走,央求道:“我只是想陪着你,你受罚禁足,一个人在这里我放心不下。”
“有晏清在,你回吧。”烨尘转过身去,背对着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知道,你是不想见到我。”陌璃低首,内疚不已,“我走就是了。”陌璃最后看了一眼他转过身的背影,挪着脚步离开,可还是不放心的一步一回头,他仍然没有回望她,直到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清幽台。
“殿下!”晏清小声叫着,问道,“这陌璃郡主也不是有意为之,你真的不能原谅她了吗?”
烨尘仍未转过身,轻道:“我没有怪她,我只怪我自己。”烨尘低首,沉默,许久,转过身来,吩咐道,“晏清,你立刻去玄冥宫打听一下莞儿的消息,不知道她回去以后是否安然无恙。”
晏清一听到那个妖女的名字,心有不悦道:“殿下,你都这样了还关心她是否无恙?她好好的将天书带回去,邀功还来不及呢!会出什么事啊?”
即便如此,可烨尘还是不放心:“我总是心神不宁,牵挂得很,你去玄冥宫看一下,她无事,我方能心安。”
“我不去!”晏清固执道,“我要守着殿下!寸步不离!”
“我禁足在此又走不出去,有无看守又有什么要紧的?”烨尘命令道,“你快去!”
晏清仍倔强道:“我不去!”
烨尘的语气有些恼火:“你何时起敢违抗我的命令了?”
“晏清不敢!”晏清低头认错,再三劝阻,“可是殿下已经为那个妖女受罚禁足了,只有这件事,我不能由着殿下胡闹!”
烨尘眉头微皱,已经不耐烦了:“你不去,把青鸾叫来。”
“殿下……”
“你想让我再次冲破结界亲自前去吗?”
晏清无奈听命:“属下这就去叫青鸾。”
青鸾昨夜在玄冥宫门外打听消息,直到晏清传话,才速速赶来回话。烨尘忙问:“青鸾!玄冥宫近日可有消息?”
青鸾沉默半晌,犹豫着开口:“玄冥宫……易主了。”
“易主?”烨尘皱眉,不解,“此话何意?”
青鸾继续禀报:“尉迟长老废了公主,自立为魔尊,玄冥宫上下都已成为他的人了。”
烨尘连忙问:“那莞儿在哪?是否安全?”
“属下没有打探到瞳莞公主的消息,应该……”青鸾停顿,猜测道,“应该是落入尉迟长老之手了。”
“我要去救她!”烨尘放心不下,立刻要出去。
“殿下!”晏清忙阻拦。
“别拦着我,莞儿随时会有危险!”烨尘冲动之下,欲冲出结界。
“殿下一心只想着那个妖女!可曾为自己想过?”晏清实在是担心他,一再劝阻,“你为那个妖女已经破了一次结界了,又刚为她受刑禁足,已经元气大伤,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你若是再强行破解结界,恐怕撑不到魔族就会有性命之忧啊!”
青鸾也附和着:“晏清说得有道理,殿下可千万要先顾惜自己,万不可再去冒险了。”
“你们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烨尘仍执意要去魔族,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没有救出莞儿,我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的。”
“殿下!”
“没时间了,你们多耽搁一分,她就多一分危险。”烨尘命令道,“你们退后,我无论如何也要从这里走出去!”
青鸾阻止:“殿下不可啊!”
烨尘怒斥:“退后!”
晏清和青鸾无奈,只得听命退后。烨尘双目微闭,集中意念,用仅存的内力强行冲破结界,本就身负重伤,加之真气反噬,不慎吐血。
“殿下!”晏清和青鸾忙上前扶他。
烨尘缓了片刻,轻道:“无碍。”
青鸾心急不已:“殿下这个样子,还是坚持要去吗?”
烨尘固执道:“不救出莞儿,我绝不会倒下。”
“我去救!”晏清无奈妥协,他实在没办法看着烨尘现在这副样子去冒险,他宁愿牺牲自己,“我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将殿下日夜牵挂的人平安带到殿下面前!我死不要紧,我绝不能让殿下去冒这个险!”
“晏清,谢谢你能这般为我。”烨尘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仍然固执道,“但是我一定要亲自去,天宫这边还需要你们掩护,不要让父帝和母后二人知晓我私自去魔族的事,拜托你们。”
青鸾也无奈妥协,决定跟随:“殿下就是要亲自去,也要带上我!”
“不必了。”烨尘有所安排,“你们留在天宫接应我。”说完,烨尘便刻不容缓的下了天宫。
深夜,在玄冥宫附近的密林中,琉莹在此地徘徊了许久,一直没有公主的消息,也不见公主派人来寻她,琉莹担心公主遭遇不测,便悄悄地潜入玄冥宫打探情况。
经过碧梧阁门前,偶然听到两个守门的暗卫透露出瞳莞被尉迟长老关押的消息,她猜测洛瑶和星痕一定也被关押在暗牢的某个地方,于是前往暗牢悄悄寻找。
暗牢中,洛瑶被铁链捆住了手脚,浑身动弹不得,她明知无论如何拼命挣扎也是徒劳,可还是不甘心想挣脱铁链去寻找瞳莞。
琉莹找到她,施法打开暗牢的门,小声叫着:“洛瑶!洛瑶!”
“琉莹?”洛瑶欣喜道,“你来了?”
琉莹轻语:“你小声点!我想办法救你出来。”琉莹施法解开捆绑在洛瑶手脚上的铁链,洛瑶激动地叫着:“终于逃出来了!”
琉莹再次示意她小声些,然后忙问:“你知道公主和星痕被关在哪了吗?”
洛瑶摇头:“不知道。”
琉莹道:“那我们分头去找。”
“好,我去找瞳莞,你救星痕。”洛瑶说完就分头先行一步了。
琉莹小声叮嘱:“你当心点。”
为了不引人注意,洛瑶变回狐狸身便于躲开暗牢里巡视的暗卫,几乎找遍了整个暗牢,也没有找到关押瞳莞的地方。琉莹只走了几步。就找到了关押星痕的那间房,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被铁链绑在石柱上,琉莹跑过去,隔着牢房的门,小声叫着:“星痕!星痕!醒醒!是我!”
星痕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慢慢睁开眼睛:“琉莹?”
看着他面容苍白,脸上还带着血痕的样子,担心道:“他们怎么把你伤成这样?”
星痕轻声道:“我没事,快去救公主……”
“你放心,洛瑶去救公主了,只是你……”琉莹担心,欲向他施法,“我替你疗伤。”
“不用管我。”星痕每时每刻担心的都是瞳莞,嘱咐琉莹,“公主要紧,你快去找她。”
“可是……”琉莹放心不下他,想到公主的处境更危险,无奈道,“那我先走了,你要坚持住啊!”琉莹暂且丢下他,速速离开。
找遍了整个暗牢,看来尉迟长老是把瞳莞关在了更为隐蔽的地方。琉莹和洛瑶找不到瞳莞,便在暗牢外汇合,琉莹想到瞳莞可能被关押在寒霜洞,与洛瑶前往。看到林染守在寒霜洞外,琉莹对自己的猜测也就毋庸置疑了。
她们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望向洞外,洛瑶小声叮嘱道:“待会我变成小狐狸去引开林染,你就进去把瞳莞救出来,明白吗?”
琉莹点头道:“那你一切小心。”
洛瑶应声,又变回狐狸,快速向寒霜洞跑去,刻意绕过林染周身,成功吸引了林染的注意,前去追捕那只小狐狸,琉莹便趁机闯入寒霜洞。
瞳莞受了蚀骨之刑,又在此地待了将近十二个时辰,身上已经落满了霜雪冻得奄奄一息了。琉莹见状,立刻跑过去叫着:“公主!你醒醒啊!公主!”
叫了半天,瞳莞都毫无反应,她的身体冰冷,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琉莹不断地揉搓着瞳莞冻僵的手脚,试图唤醒她。渐渐感觉到体温的瞳莞,慢慢睁开眼睛,意识模糊的叫道:“琉莹……”
“公主……”琉莹忍不住落泪,自责道,“都是琉莹不好,早知道……我不该让你回来的……”
瞳莞艰难的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帮她擦掉眼泪,没有半点责怪之意:“玄冥宫是我父亲半生的心血,即便一时落入奸人之手,我也一定会把它夺回来的。”
“公主,什么也别说了,我先救你出去。”琉莹扶瞳莞起身,将她带离寒霜洞。
刚走出寒霜洞的门,林染就现身在她们面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你以为一个小狐狸就能将我调虎离山吗?太天真了!”
“林染!”琉莹好言提醒道,“公主平日待你不薄,我劝你不要再是非不分为奸人卖命了。”
“你以什么身份劝我?”林染非但没好气,反而还言语羞辱,“你不过就是个被赶出宫的贱婢罢了!你若以失败者的姿态向我摇尾乞怜,说不定我会顾念多年情分放过你。”
“冥顽不灵!”琉莹愤恨道,“你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林染气愤,上前一把掐住琉莹的脖子,瞳莞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她努力地支撑着自己,可还是无能为力:“琉莹……你快走……别管我了……”
“往哪走?”林染的手紧紧地掐着琉莹的脖子,嘴角浮过一抹邪恶的笑,“已经落到了我手里,只要我轻轻一用力,你马上就能见到你多年的姐妹了。”
琉莹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仍挣扎着:“是你……杀了泠汐……”
“没错!”林染掐着她脖子的手也更用力了一点,到了这一刻,告诉她真相也无妨,“我就是用掐住你脖子的这只手,结束了她的命。你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琉莹……”瞳莞咬牙支撑住一口气,艰难地站起身,林染见状,立刻松开琉莹,将瞳莞推到在地,愤怒之下欲杀之。琉莹奋身为瞳莞挡了一掌,当场吐血倒地。
瞳莞还来不及去看琉莹,就被林染狠狠地拖拽起来,带走了。
当洛瑶赶来的时候,琉莹已经剩下仅存的一丝气息。
“琉莹!”洛瑶上前扶起她。
琉莹气若游丝道:“公主……”
洛瑶急忙问:“瞳莞呢?”
“公主她……被带走了……”琉莹说完,仅存的气息渐渐断了。静静地,躺在洛瑶的怀里。
“琉莹!琉莹!”洛瑶拼命地摇晃着她的身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洛瑶伤心落泪,却也不能再耽搁了,无奈只能将她放下,立刻去寻找瞳莞的下落。
离开了寒霜洞,洛瑶实在想不到瞳莞会被林染带去哪里,只能回到暗牢先救出星痕。
“洛瑶!”星痕见到她,忙问,“莞儿怎么样?找到莞儿了吗?”
洛瑶施法打开暗牢的门,解开他手脚上的铁链:“什么也别问了,我先救你出去!”
没有得到回答,星痕更心急了:“洛瑶你说话啊!莞儿呢?”
洛瑶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我用调虎离山计把林染引开,不料被他识破,等我再赶回去的时候……琉莹为救瞳莞死于林染之手,瞳莞也被他带走了。”
“琉莹……死了?”星痕怔住了,许久才缓过神来,“不行!我要回去救莞儿!”
“星痕你冷静一点!”洛瑶安抚住他此刻的情绪,分析道,“你身负重伤,我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只靠我们不但救不了瞳莞,还会白白送命!”
“难道你要让我看着莞儿送命吗?”星痕的情绪仍然难以平复。
“你听我说。”洛瑶冷静下来,继续安抚他,“尉迟长老已经得到了三卷天书,在他没有拿到龙珠之前是不会动瞳莞的,他只能利用瞳莞向烨尘换取龙珠。只要烨尘还没有来,瞳莞就不会有危险。”
“难不成,我们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吗?”星痕冷笑了两声,暗讽道,“他怎么可能会来?”
“他一定会来的!”洛瑶肯定道,“我相信,他不会让瞳莞有事的。你现在伤势过重,先跟我回狐狸洞把伤养好,我再找机会打探瞳莞的下落。”
事已至此,星痕也实在想不到其他救瞳莞的办法,只能先听洛瑶的,跟她回狐狸洞。
魔族最令人闻风丧胆之地,便是十八层地狱。这地狱的入口,就是个有去无回的生死门,没有人能从这里活着走出来。因此,这里有无数的怨灵在拼命向上挣扎着,嘶吼着,试图将上面的人无情的抓入另一个极乐世界。林染将瞳莞带到十八层地狱的入口,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
尉迟长老在此恭候多时了:“公主熟知此地吧?”
瞳莞答道:“魔族十八层地狱。”
“你父亲当年就是在这个地方修炼魔功的,烈火焚烧,何其痛苦啊!”尉迟长老不禁感慨,“不知公主殿下能在此撑多久呢?”
“你不会杀我的。”
尉迟长老饶有兴趣的问道:“公主这么肯定?”
瞳莞确信:“只要你一天没有拿到龙珠,你就不会杀我,因为我是你接近烨尘唯一的途径。”
“那公主敢不敢赌一把?”尉迟长老继续道,“在你被化为灰烬之前,他会不会赶来救你?”
瞳莞冷笑:“无需作赌,他不会来,你要杀便杀。”
“你怎知他不会来?”尉迟长老讽刺道,“看来烨尘太子对你的情意也不过如此。”
“既然他不会来,那么你留着我的命就毫无价值。”瞳莞也与他作赌,“你敢不敢赌一把?你永远也得不到龙珠?”说完,她纵身跳入了身后的十八层地狱中。
“公主!”林染惊恐万分,“魔尊,这……”
尉迟长老转过身道:“你慌什么?”
林染担忧道:“她若是死了,那我们岂不是又错过了得到龙珠的机会?”
尉迟长老仍镇定自若:“本座也想赌一把,烨尘太子一定会来。”
靠近十八层地狱最底端有一块悬空的石块,瞳莞落在那石块上,周围全是火焰,稍不留神再掉下去,便会被炙热的岩浆吞没。奄奄一息的瞳莞,手里紧紧地握住腰间那片龙鳞,撑着最后一口气,低声重复着:“烨尘!你不要来……你不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