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莞离宫不过两日,玄冥宫门前竟多了几个脸生的暗卫,瞳莞起初并没有太在意。可从宫门一路走进大殿,所碰到的大部分都换上了尉迟长老的人,瞳莞的脸色逐渐凝固,加快脚步,直到推开大殿的门。
迎上来的是尉迟长老带着众多暗卫纷纷行礼:“老臣恭迎公主归来!”
瞳莞神情冷漠,从众人身前走过,并未侧目看向尉迟长老,直接走上大殿中央的正座,拂袖转身,正视殿上众人:“本座离宫不过短短两日,这玄冥宫就已然成为了他人的囊中之物?不知尉迟长老作何解释?”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尉迟长老愣神许久,长叹一声,深感痛心道:“公主如今对老臣都已自称本座了?来看是羽翼渐丰,不再把老臣放在眼里了?”
“不是本座不把长老放在眼里,是你凡事都越俎代庖,尊卑不分,不把本座放在眼里!”瞳莞怒拍了下桌案,殿上众人纷纷下跪。
尉迟长老低首,语气略显疑问:“公主这话让老臣着实惶恐。”
“惶恐?”瞳莞冷声重复,怒气仍未消减,“你觊觎本座的魔尊之位对本座痛下杀手之时,怎么不说自己惶恐?”
尉迟长老仍低首道:“公主所言,老臣的确不明白。”
“那本座今日便让你明白。”瞳莞厉声问责,“本座初出忘川便遇刺,是何人所为?长老以为一句试炼便能掩盖想杀本座的预谋了吗?从忘川,到天宫盗龙珠,再到冥湖遇险,本座一直怀疑身边有内奸。这个人看似泠汐,实则另有其人。”
提及泠汐,林染的神情似有些恍惚,忙掩饰道:“泠汐畏罪服毒自尽,众所周知,公主又何必再此话里有话暗指他人呢?”
瞳莞瞥向林染,冷声质问:“泠汐为何而死?服毒?还是谋杀?本座认为有个人心里清楚。”
瞳莞的目光扫过林染,落在尉迟长老身上,尉迟长老故作寒心道:“公主此话,是有意要污蔑老臣了?”
瞳莞冷哼一声,侧目道:“是否污蔑,长老心里有数。”
殿上众人,各怀心思,面对这声声质问,无一不为瞳莞的骤然转变而感到提心吊胆。
从九层妖塔一别后,烨尘速速赶回天宫向帝后二人复命,行礼低首认错:“儿臣此行,未能带回封魔盏,还将第三卷天书错失,还请父帝,母后责罚!”
“怎会如此?”天帝听后眉头一皱,顿感失望。
烨尘继续禀告:“九层妖塔已毁,封魔盏永埋于地下,想来不会对三界造成什么伤害了。只是,第三卷天书……”
陌璃打断烨尘话中的迟疑,埋怨道:“表哥,你铁了心的要护着那个妖女吗?”
“怎么回事?”天后突然震怒,一听到那妖女,不免问责,“尘儿,你与那妖女又有何牵扯?”
陌璃心有不悦,据实禀告:“姨母,妖女迷惑表哥,从他手上拿走了第三卷天书,实在是欺人太甚!”
“事实并非如此。”烨尘急于解释道,“其中曲折,让儿臣悉数告知。”
“不必多言了。”天帝厉声斥责,神情骤然失望,“本座说过,若你再将天书错失,本座必将重罚!”
“陛下!”天后欲求情,“妖女狡诈,不完全是尘儿的错啊!”
“你休要为他狡辩!”天帝震怒,执意责罚,“若不是他一时心软,任凭那妖女如何狡诈,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手中拿走天书。分明是你有意为之,拱手将天书让人,你可知,你犯下了何等大错?你将三界的安危拱手让给了魔族!本座若再不重罚,恐难平众怒!”
烨尘无话可说,请罪领罚:“儿臣有罪!但请父帝责罚!”
天帝毫不容情,严厉作出惩罚:“本座罚你二百道天雷之刑,禁锢于清幽台,好好反省思过,非召不得出。”
“陛下三思啊!”天后慌神,立刻跪下求情,“这惩罚过重,尘儿的错处也确实情有可原。”
“表哥……”陌璃顿时也慌了,她只是嫉妒烨尘一直维护那个妖女才赌气说出实情的,没想到会害烨尘受此重罚,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烨尘不愿天后为难,认错领罚:“烨尘知错,甘心领受,请母后莫要再劝了。”
“尘儿……”天帝无奈叹息了一声,怒气也渐渐消减下来,可他说过的话却没有办法收回,便语重心长地教育道,“你不要怪本座对你严苛,你是未来的储君,怎可将三界的安危弃之不顾?本座今日对你小惩,你要静心思过,好好想想你肩上的重任。”
烨尘低头谨记教诲:“儿臣不敢怪父帝,父帝尽管责罚便是。”
天帝再次叹息,拂袖转身,双目微闭,低声下令:“天雷之刑,就由天后亲自行刑吧。”
“陛下!”天后顿时心痛到了极点。
陌璃立刻跪在天后脚边求情:“姨母!表哥纵然有错,但罪不至此啊!”
天后站起身,望着天帝的背影,见他半晌没有收回成命之意,心彻底冷了下来。望向烨尘,心痛不已:“尘儿,母后实在是护不了你了。”
“儿臣不愿让母后为难,还请母后赐天雷之刑,儿臣绝无怨言。”
见烨尘执意领罚的样子,天后再于心不忍也是无可奈何。她亲手释放出滚滚天雷,重重地打在烨尘的背上,顿时鲜血淋漓,天后忍痛闭上双眼,不敢直视,颤抖的双手仍未停下。
烨尘跪在地上,握紧拳头,紧紧地咬着牙,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到地上,却仍倔强的凭着一种信念苦苦支撑,直至昏迷。
“表哥!表哥!”陌璃在他昏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忙跑过去,为他仅存的一丝气息续命。
玄冥宫正陷入僵局之中,在场众人都在为自己的性命捏着一把冷汗,无一人敢吭声。突然,从大殿外传来洛瑶的声音打破了当前凝固的氛围:“我不过才离开了半日,错过了什么好戏啊?”洛瑶话音刚落,走进了殿内,见一屋子跪了一地的人,说笑道,“哟!都在呢!这么大的阵仗莫不是在欢迎我吧?”
“大胆!”林染站出来呵斥道,“玄冥宫是任由你来去自如随意放肆之地吗?”
“我当是谁呢!”洛瑶向林染翻了个白眼,讽刺道,“不过是某个倚老卖老之人身边养的一条狗罢了!我好歹也是公主请来的客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同我说话?”
“你竟敢口出狂言!”林染怒道。
尉迟长老的神情略显反感之色,故作好声好气道:“你既然是公主的客人,就没有权利参与公主的家事,老臣念在你为魔族献天书的份上,暂且不与你计较。但你若再敢不知身份的插手公主的家事,休怪老臣翻脸无情。”
“翻脸无情?”洛瑶冷笑一声,继续讽刺,“我若是把你的恶行当众揭露,你那张老脸怕是要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了吧?”
“你!”尉迟长老被激怒,“你休要胡言!”
“尉迟长老!”瞳莞站起身,走近他,想问个究竟,“本座敬您是父亲身边的重臣,多年来一直记得您的教导之恩。不知是哪里得罪了长老,非要置本座于死地?”
尉迟长老仍不肯承认:“公主多心了,老臣自认为没有做过一件有负于公主之事。今日公主若将第三卷天书交出,来日再拿到龙珠,待魔族一统三界之时,老臣自然会将所有的权利还给公主。”
“瞳莞,你别相信他!”洛瑶好意提醒,像是知道了什么,“他的目的是要篡权,来日他自己一统三界,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就是你!他一直都在利用你,把你当作他成就霸业的一枚棋子!”
“你给我住口!”尉迟长老彻底恼羞成怒,出手打了洛瑶一掌,她摔倒在地上,直至吐血。
“洛瑶!”瞳莞惊恐,忙起身上前扶她。
洛瑶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眼望着尉迟长老,欲将自己所知的实情揭发出来:“你这么急着杀我,这恰恰证明了,我没有说错!你敢不敢亲口告诉瞳莞,昔日魔尊是如何落入天族被处决的?”
“你说什么?”瞳莞顿时怔住了,“我父亲的死,与长老有关?”
“一派胡言!”尉迟长老厉声否认,“老臣绝对没有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魔尊的事!”
“你敢发誓吗?”洛瑶怒指他,逼迫道,“你敢发誓魔尊的死不是你向天族告的密?你敢吗?”
尉迟长老迟迟未语,林染便站出来维护:“你休要在此捏造谣言中伤长老!长老对魔尊,对公主一向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瞳莞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她放下洛瑶,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尉迟长老,逼问道:“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尉迟长老仍保持沉默,深情凝固,久久不语。
“到了如今这个局面,长老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瞳莞情绪激动道,“玄冥宫已经落到了你手里,而我只要一个真相,有这么难吗?”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许久,尉迟长老无奈叹息了一声,正视瞳莞的眼神,要求道:“公主既然这般爽快,老臣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只要你交出第三卷天书,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瞳莞不可以!”洛瑶捂着伤处从地上艰难地站起身来,拼命地阻止瞳莞,“他将魔尊的死因隐瞒了你这么多年,就是要利用你,即使你交出了天书,他也不会对你说实话的。”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瞳莞不管不顾,非要知道真相不可。她怒视尉迟长老,逼问道,“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为何向天族出卖他?”
事情到了这一步,尉迟长老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理所当然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若不死,我又如何能掌权呢?”
“果真是你?”瞳莞惊诧不已,“你就是害死我父亲真正的凶手!”
尉迟长老忍无可忍,突然冲她发泄:“我屈居人下多年,忍辱负重,好不容易让魔尊走进了我的圈套之中,可没想到,你却出现了。玄冥宫众人皆知,你是魔尊唯一的血脉,就算他死了,我也只能永远臣服于你一个小丫头!我又怎么会甘心呢?我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为你日夜筹谋,就是要有朝一日利用你实现我的宏图霸业!待你一统三界之时,我必将取而代之!”
“你终于都承认了!”瞳莞现在明白他一直以来利用自己的真正目的了,“你害死我父亲,还想利用我?我再也不会做你的傀儡!也绝不可能把第三卷天书交给你!”
“是吗?”尉迟长老脸色突变,严肃的脸上变得狰狞,“那老臣就要看看公主到底有几分骨气?又有何能耐护住天书!”
“你要干什么?”星痕见势不对,第一个挡在瞳莞面前,“公主毕竟是玄冥宫的主人,岂容你造次!”
“那是过去!”尉迟长老转过身,走向那个曾经属于瞳莞的宝座,“从今往后,玄冥宫由我为尊!”话音刚落,他便坐上了魔尊之位。
殿内众人纷纷跪拜:“参见魔尊!”
“岂有此理?”洛瑶忍不住想破口大骂。
尉迟长老发号施令:“把她给本座拿下!”
站在两边的暗卫立刻上前将洛瑶束缚住,洛瑶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无奈之下,她望向瞳莞,挣扎着,求助道,“瞳莞!我们该怎么办啊?”
瞳莞站在殿前,直视尉迟长老:“有什么尽管冲我来!放了洛瑶!”
尉迟长老不仅不予理会,反而提出要挟:“本座给你半柱香的时间考虑,你若乖乖交出第三卷天书,这只小狐狸便能少受些苦。否则……”
“不可以!”星痕生怕瞳莞为此动摇,坚决反对,“莞儿……你无论如何不能交出天书!”
“瞳莞!天书绝对不能交给他!”洛瑶不再挣扎了,她不想让瞳莞为难,唯一放心不下的,嘱咐她,“我若死了,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帮我救活他!告诉朔郎,我要他好好活着!”
“别说傻话!”瞳莞厉声打断她,“我不会让你死的!”
“想好了吗?”尉迟长老一再逼迫,“本座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瞳莞被逼到了极限,顿时怒火冲天,拔出腰间的配剑,从而释放出红莲业火,誓要与他拼命:“天书我不会交,洛瑶我也要带走!玄冥宫你要便拿走!但我的朋友你休想动!”
见她恼羞成怒,被逼到绝境的样子,尉迟长老突然发笑:“你现在的处境没有资格与本座谈条件!难道你忘了蚀骨之刑的滋味了吗?”
尉迟长老拿出巫医用瞳莞的血精心喂养的蛊虫,投放到瞳莞身上,进入到她的体内。就可以牵动起瞳莞体内其他的蛊虫,不停地啃噬着她全身的筋脉,一种万箭穿心般的疼让瞳莞顿时蜷缩在地上,痛苦不已。
“莞儿!”星痕跑到她身边,尉迟长老下令:“林染!把他拿下!”
林染听命控制住星痕,不允许他靠近瞳莞。
“瞳莞!”洛瑶见状,拼命地挣扎。
尉迟长老起身走到瞳莞身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冷声道:“从你回到玄冥宫第一日起,本座就亲自为你种下了这颗仇恨的种子。这蚀骨之刑就是要提醒你,只有身体有多疼,才能体会心里有多疼,本座要你时刻记住你报仇的决心!不要枉动情念!可你偏不听!那就不要怪本座心狠无情!”
瞳莞蜷缩在地上,抽搐着,仍倔强道:“你都是在利用我……这刑罚……也只是想控制我……”
“没错!”尉迟长老冷哼一声,告诉她真相,“你每受一次蚀骨之刑,体内的毒就更深一层,受的痛苦就越来越大。而且你身上的蚀骨之刑永远也解不了,这就意味着你永远也离不开魔族!离不开本座!”
“你太卑鄙了!”洛瑶大骂,拼命地挣扎,“你放了瞳莞!杀了我好了!”
“本座要你的命何用?”尉迟长老发话,“把他们带下去!”
林染示意暗卫将洛瑶和星痕带出去,洛瑶挣扎着,诅咒道:“你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瞳莞刚受了重刑,身体脆弱不堪,内力也在渐渐流失。尉迟长老趁此机会将她的天书吸出体外,她丝毫没有还手之力。尉迟长老拿到了天书,瞥了一眼地上的瞳莞,冷笑道:“你若早把天书交出来又何必受如此酷刑?这都是你自找的!”说完,吩咐林染:“把她扔进寒霜洞!严加看管!不要让她死了,本座留着她的命,还有更大的用处。”
“属下明白。”林染听命将瞳莞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