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哥哥,不要伤害他!”
夏语冰用尽全力请求着,将柳梦生持剑的右手抱入怀中。
“知雪妹妹!你这是做什么?”柳梦生大惊,连忙将剑尖轻垂,以免伤到小姑娘。
水下黑影迫近,柳梦生只觉其散发出的阴炁异常阴郁,似乎比湖底阴炁更为致密。预感不妙的柳梦生一把抱住夏语冰,试图将剑尖再度指向急速迫来的黑影,然而为时已晚。
轰!
随着一声水面破开的轰鸣,柳梦生只觉竹筏一倾,水下黑影冲出水面时掀起的波浪将竹筏冲开。
随着竹筏渐渐倾斜,柳梦生蹲下身来一手紧紧抱住夏语冰,同时为了稳住身形,立刻反手一剑刺入脚下竹筏。
啪!
竹子断裂的声响不断传来,柳梦生心道不妙,这竹筏终是难堪如此摧折。
啪…啪…
待到水面暂且恢复平静之时,柳梦生已是觉得脚下竹筏松散开来,然而此时的他也顾不上这些了。
湖水褪去,一头巨兽赫然眼前,柳梦生只觉对方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阴炁,阳炁近乎全无,只怕已非活物。
察觉对方靠近,柳梦生猛然抬头,却见一个森白头骨几近贴在了自己脸上。
“阿哞?”柳梦生微微一怔,随即便识出了这个酷似牛类的头骨。
鬼物空洞的眼眶里漂浮着一双暗红色的幽光,但见柳梦生并未有挥剑袭来的动作,才开始缓缓下移。
柳梦生也随着暗红幽光缓缓低眼,只见怀中的夏语冰正紧紧地抱住自己,身子似是因为害怕而不住颤抖,而自己手中长剑虽说是挡在了小姑娘身前,可是一侧剑锋却是向着她。
这阿哞不会是觉得我手里的剑会伤到她吧?柳梦生心中暗忖,遂将长剑反手背向身后。不出片刻,阿哞眼眶中暗红幽光就又抬起来,好像是在与柳梦生对视一般,随后鬼物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后退。
“知雪妹妹,已经没事了,”柳梦生见阿哞渐渐退离竹筏旁,便伸手抚了抚小姑娘的头,低声说道。
“唔……”夏语冰怯怯地抬头看来,向着柳梦生眨了眨眼睛。
“阿哞来了,”柳梦生轻声解释道。
“嗯嗯,我知道,”夏语冰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向安静地矗立在远处的阿哞,略有疑惑地喃喃道,“奇怪,我没有叫他来呀。”
“知雪妹妹上一次唤阿哞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柳梦生心中暗道幸好方才小姑娘阻止了自己与这鬼物发生冲突,虽说自己近来修为精进了不少,但在这湖上,面对曾与尸蛟一较高下的鬼物,只怕还是力不从心。
“记不清了,”夏语冰摇了摇头道,“好像有很久都没有唤他来了。”
“那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柳梦生不禁问道,虽说阿哞极为听从夏语冰的指令,但毕竟是属于鬼物之流,生前又是食人凶兽,于玄门修士而言,无疑会将其划为邪祟,即便是柳梦生也很难对其彻底放下戒备。
“不知道,有时候他也会来找我的,”夏语冰又摇了摇头,而后怯怯地向鬼物伸出手去。
仿佛是回应夏语冰的动作一般,阿哞再度靠来,将森白的头骨贴在小姑娘的手上,好似被牧童养大的牛犊一样。
“知雪妹妹,你有没有觉得阿哞变大了?”柳梦生细细打量着鬼物,见其身形庞大宛如一座湖上小丘,而这还是浮在水面之上的部分,柳梦生察觉其隐在水下的身躯还要更为巨大。
“之前每每击败邪祟之后,阿哞都会将他们吞噬掉,身体也会随之长大些许,”夏语冰手指轻轻在阿哞的头骨上游移,好似在为小猫小狗抓痒一般。
柳梦生在一旁默默观察着夏语冰,即便是手指触及阴森可怖的头骨,小姑娘却未表现出一丝恐惧,甚至脸上还浮现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只是柳梦生觉来这一分笑意并不是出自欣喜,而是一种寻到依靠的安心感。
“知雪妹妹……”见此,柳梦生觉来一阵酸楚感,同时小姑娘的话也令人十分在意,每次吞噬落败的邪祟之后,阿哞就会成长,莫非是能吸纳阴炁?
“柳哥哥,阿哞好像很喜欢这里,”夏语冰轻轻拍了拍白森森的头骨,阿哞似乎也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遂将身子浸没于湖水之中,围绕着竹筏游来游去。
“知雪妹妹还是留意一些为好,阿哞若是被孤馆里的大家撞见,只怕是会当做邪祟论处的,”柳梦生细细打量着湖下鬼物游动的身影,想来当初临安一战的时候,阿哞的体型就已经堪堪与尸蛟相当了,如今它的体型将近成长了一倍,估计连尸蛟都要比过去了。
“嗯,我会好好跟他说的,”夏语冰轻轻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望着水下游动着的鬼物。
“对了,知雪妹妹,这阿哞平日里都会在何处栖身呀?”柳梦生心中暗忖,夏语冰已经有很长时日未召出阿哞来了,按理说这鬼物应是并未在小姑娘的授意下接触过别的邪祟,自然不会有成长的机会,可如今阿哞的体型却是生长得这么庞大。
“我也不知,但是阿哞应该不会离我太远,”夏语冰摇了摇头。
难不成是阿哞自己去找寻邪祟吞噬的?柳梦生闻言忽然闪过一念,不由冒出一身冷汗。这鬼物是夏语冰依照泰山夏氏炼化灵偃之术唤来的,可现在看来,阿哞似乎并不全然听从小姑娘的指令,甚至还会这般自由行动,若是任由其成长,也不知会有何种后果?
一念至此,柳梦生又将气息多散出几分,想要探一探阿哞的虚实。
散出的气息自然最先抵达夏语冰身侧,细细觉来,柳梦生惊讶地发现即便两人相距如此之近,自身气息也并不会与夏语冰身上散出的气息交缠。
那为何在水榭中时自己的气息会与琴秋师姐的气息相互交缠?柳梦生暗暗疑惑,莫非是这种气息交缠实则也十分微弱,以致于离开水榭之后便难以察觉了?
思量间,柳梦生忽然觉察到一股可观的阴炁涌动于竹筏之下,遂不由一惊,连忙细细探去。
只是这一探却让柳梦生惊讶不已,阿哞身上的阴炁与湖底盘踞的磅礴阴炁浑然一体,难分彼此,就好似鬼物并不是在吸收湖底阴炁,而是与之相融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