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终南原本也只是个普通清修的人,心也不甚诚的,怎知因缘际会见了天颜,一朝被捧到了云上,反倒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便任由着孔家的一众人等安排,直到半夜才抽出身来。孔云又亲自安排了金终南在自己的院里一处住下。
代辛本来就对什么宝贝无甚兴趣,见众人那副模样,便早早告诉了自己母亲,带着三琴家去了。没想,进了屋却见不得白春,好一会才看到白春回来。三琴问她去哪里了,屋子里的活计怎么也不管不顾了。白春说去看黄鹤洲的神仙去了,没想到是水鉴先生。
代辛本欲说白春几句,又觉得心力俱疲,连话也不想多说一句,便也由着白春去了。自己躺倒床上发愣,却听三琴说道,“金先生深得大老爷的心意,听七月说,今天竟是留在府里了。”
代辛想着,我们家的大老爷哪管心意不心意的,只要是有利于他攀龙附凤的事情,他哪里肯错过呢。家里的贵哥哥也是在大老爷的安排下,大好的年纪便被送去法相寺清修。只可惜,孔贵虽然生的好模样人也聪明伶俐,却没有金终南这样的好运气。
代辛翻了个身,背对三琴,半晌才说,“去把前日我整理出来的卷子和,配套描的图案都拿出来。”
不一会三琴拿着东西过来,说道,“前日没细看,姑娘这荷花描的可真好。可是要和卷子合起来?”
代辛点头,“送去大姐姐房里,就说是我的贺礼。”
且说代温回到屋里便听桂枝说三姑娘送来了贺礼,锦翠知代温心意,赶紧将东西拿给代温,代温一页页的看,都是代辛代温二人从小在一处上学时的文章和诗稿,代辛这些日子都整理了出来,看到最后,泪水成行,正伤心,听人来报,安大爷的贺礼来了。
代温一听,竟是眼前一黑,站也站不稳。还是锦翠眼尖,跑过去扶住代温,又连忙叫来桂枝,将代温放到床上。见代温渐渐缓了过来,锦翠犹豫半晌才问,“安大爷的贺礼,姑娘要看吗?”
代温心里一痛,“拿来吧。”
怎知锦翠刚走到床边,代温竟然扭过头,摆摆手,说道,“拿出去,能烧便烧了,不能烧就埋了吧。”
锦翠听了不忍垂下泪,本欲劝阻,又觉这样断了念想也好,那日去了韩家,也少伤几回的心。
“真烧吗?锦翠姐姐”桂枝拿来火盆,看着手里的绢帕,迟疑的看着锦翠。锦翠狠了狠心,终还是心软了,“我来收着吧,不告诉姑娘便罢了。”
转眼代温风风光光的过了寿辰,听说老太太拿出了自己不少的体己,总算是给了孔代温脸面,寿宴当天,韩家也派了一个旁支的韩家兄弟和几个管事的来贺。戏台的大戏从早唱到晚,请的是曾到宫里表演的隆喜班。孔家的众姐妹兄弟媳妇都凑到一处,连带着旁支的亲戚也请了来,一时间,好不热闹。
长房的老太太也出了槛内堂,坐在众人的上头,代温坐在老太太身边,诸如吴氏等几个媳妇俱是负责布菜及安排各项事务。大伙说笑了一阵子,老太太见众人都在独不见孔云,便问安氏,安氏只说孔云今日身子不爽就不来了。
老太太听了,闷声了半日,说自己难得过来为孙女过个生,好歹热闹一回,家里的大老爷竟还不在,不知是怎么个不自在的法,说罢,又派了青果去孔云处瞧,安氏听了,脸红了红,不敢辩解。
不多时,青果回来回了老太太的话,说大老爷确实身子不爽,不能来了。老太太听了只说孔云没有热闹欢喜的命。
代辛心中奇怪,之前也没听说大老爷身子有什么不适,今日怎么就来不了了。转头悄悄的问代宜,代宜支吾了半晌才偷偷说道,大老爷昨晚被人打破了头。代辛正欲细问,见大太太不时朝这边看,也不敢多说。
众人又闹了一阵,代辛见代温脸色苍白,脖颈处的锁骨愈发突出,如今却噙着笑与众人说话,心中不是个滋味。想当日,代温是个如何明媚温柔的女子,何时都是万般的替别人着想。在学里时虽说文章比自己稍逊,若论作诗,二人也在伯仲之间。
代宜见代辛脸色不好,便问怎么了。代辛只说无事,被风吹的有些头疼。代宜亦是个聪明人,眼见代温日益消瘦,精气神也不如以前,偶尔也会感怀。今日,代辛这般,代宜也跟着悲伤了半晌。
老太太见状,心有不忍,便让三个姑娘独自乐去,其他的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