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一别三年,你还在等我么?”一束阳光自窗户缝隙射入,映在男子脸庞,显现悲哀之色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香囊,又是深深叹息。
“府宅建成一年有余,我却没有实现诺言,雨情,你怪我么?”“行军打仗,我数次回城而又匆匆离去,没有去看你,更没有给你写信,亦没有叫人传话给你。这样,你应该会恨我了吧。”“若我不姓风怜,该有多好。或许此时我们已经隐居山林,成亲生子了吧。”“雨情,子悟好想你,你再给子悟一点时间,子悟马上就去红城接你。”
内心勾起往事,本在沙场不惧流血之铮铮铁汉,竟在这情殇之下,隐隐有泪水轻弹。何其怪哉,何其幸哉!
蓦然叹息几声,紫衣男子内心稍缓,藏好香囊后,便是踱步来到一方墙前,墙上别无他物,只一张字画悬挂中间,凝目望去,那纸上字体雄浑刚圆,隐隐泛着一股君临天下之气势。
若问天下谁不识
剑开山河万豪戏
青甲幽眼一怒极
冰沙气凝四方地
这一词,乃其祖父扬名望沙平原之时,临千骑兵马有感而发,更是自望沙一战声名鹊起,一跃天下英豪。这开宗词阙便是这般传了下来,如今历三代,风怜家族更是可媲美皇者。
“哼!石燕,枉你一代君皇,竟如此排挤我等开国功臣,莫非你当我风怜无怒气么?”紫衣男子恨恨然说道,“以我父亲性命相要挟,逼我就范,哼!”
“吱”蓦地传来窗户打开声音,紫衣男子立刻闻声望去,却是发现一名青衣打扮男子正关好窗户,随即径直朝他走了过来,此人身子高大,一脸威严,尤其是其双眼,散发铮铮幽光。
“来了,柳远兄。”紫衣男子拱手笑道。
“多日不见,子悟兄可好?”那青衣男子还礼一番,便是上前拍了拍他的双肩,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笑容,殊不知,这是见生死知己才有的豁达舒畅。
“柳兄,”紫衣男子突然压低声音,问道:“适才上楼之时——”
“子悟兄不必挂虑,那些人是皇府内士,适才我也是做足了戏,方能抽空来见兄弟。”青衣男子笑着解释一番,便是拿起桌上一壶酒,直接一饮而尽。
“待得此事了结,我与柳远兄定要一醉方休。”紫衣男子听闻,亦是畅笑自如,说时转身走至书案,拿起被他揉成一团的草图,于他面前徐徐展开,“我的计划是......”
而在风怜子悟秘密筹划帝都计划之时,在那遥远的塞北红城,石鹿也是在悄然盘算,此刻的他端坐案边,双目紧闭,左手放于腿上,右手则是不断敲击着桌面。
“公子!那小鱼的身世查到了。”蓦然一道笑声传来,随之一个高大之人推门进了来,正是许幽。
“哦?”石鹿猛地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一丝邪笑,那许幽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旧的书信来,递了过去。那石鹿接过书信,展开细读后,笑容更甚,“真是意外之喜,这名不见经传的小鱼,居然会是我的一颗重要棋子。”
“公子,这小鱼说到底不过一青楼女子,哪里会有大用处?”许幽心中不明,不禁问道。
听闻许幽一问,石鹿摇摇头,索性起身,舒展下筋骨,才缓缓解释:“这小鱼拼死救下风怜子誉不假,她更是那鱼雨情一手带大,从这两方面讲,莫不是有大用处?”
“这......”许幽听后,心中依旧疑惑。
石鹿笑笑,也不再多作解释,内心却是在想:这风怜子誉,早年我曾与其一同拜师世外高人,知道他是个最欠不起人情的家伙,如果让他知道小鱼在这红城,会不会带人来救......呵,风怜子誉,帝都让你逃过一死,不知这一次,你还有这么大的命吗,还有那风怜子悟,只要我拿下塞北,即使你一呼百应,又有何用......
石鹿内心衡量之下,脸上泛起笑容,许幽看在眼里,内心却是欣喜,但凡公子算无遗漏、有莫大信心之时,这天下一切仿佛被公子握在手心,动弹不得。
“塞北若除名风怜,金石王朝便再无顾忌,公子必成千秋第一人!”
一夜无眠,这塞北天气自前些日风雪盛行后,便是一路转暖,虽冰沙寒气不减,但这雪着实小了不少,此时夜色弥漫,在那塞北中军大营内,却是有一处帐篷灯火通明。
“将军,有消息了!”笑声响起,蓦地一人直接进了帐内,一身蓝衣,正是柳逸。
“快说!”正埋头书案男子听闻立刻起身,好似闻到惊天喜讯般,两眼更是直直盯着那柳逸。
“城内探子来报,红城沉鱼馆换了新馆主,而新馆主的名字似乎就叫作小鱼。”柳逸说完,看了眼案上男子,见他似在内心思量,便是开口说道:“将军,这或许是个阴谋。”
“柳逸啊,你我相处不短,也该知道我的秉性,但凡我欠别人的,即使阴谋诡计,我也是要去的。”说时,男子双眼一片清明,更有一股豪气蔓延,一股“视生死如草芥、待恩情为天地”的豪气。
只一眼相看,柳逸便是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当下也不作劝阻,只是思量一番,担心道:“将军既然决定,柳逸不敢违背,只是如今红城城内只进不出,将军若进了红城,怕是很难出来......”
“我也是担心这点,”那男子离了书案,踱步之下,却是畅然一笑,道:“行军布阵我已交待清楚,你依计行事,便可万无一失,至于我,你不必顾虑三四,而耽误了大事。”
“不行!若将军出了意外,这叫我如何向大将军交待。”柳逸从男子话里听出决绝之意,内心一惊,当下连忙阻道。
“你放心!进了红城,我定不会鲁莽行事。”男子见他又要劝阻,连忙摆手,正道:“你不用劝我,此事已定。”
见他语气坚决,柳逸自知不能劝动,便是暗叹一声,心想该如何是好。蓦地,柳逸脑海里闪过一人,当下便是连拍额头,只引得一旁男子莫名其妙。柳逸自笑一番,这才缓缓道来:“将军有所不知,昨夜将军昏迷之时,营内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将军猜猜他是谁?”
“不速之客?”男子听完一阵疑惑,想了许久依然不得而知。柳逸却是笑笑,也不作答疑,只是喊来传令官,耳语一番,然后便是笑着上前扶男子坐下歇息。男子见此,内心更生疑惑,不禁再问柳逸何事,可那柳逸却是兀自笑笑,似是一定要卖个关子,才肯罢休。
正待男子莫名之时,一道酣然笑声自帐外传来,“石慎?”,男子听闻却是一怔,随即帐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身材臃肿之人,晃晃然走了进来,此人华衣雍容,正是那投奔而来的慎亲王。
“慎亲王,好久不见,你怎的跑来我这大营逍遥快活来了。”男子此时内心瞬间明朗,在那石慎进账之刹,便是笑着起身相迎。
“确实好久不见——啊!”那石慎满目春风,只是在看向那打招呼男子时,却是一声大叫,似是被眼前之人吓到了,“你,风怜子誉?你,你不是死了么?”
“慎亲王,很多事不是你认为的那样,罢了,这些以后你自会知道。”柳逸稍稍解释一番,也算暂时缓了那石慎内心一惊,便是接着说道:“柳某记得,慎亲王来时,似是有要事相告?”
那石慎内心惊讶稍缓,此刻听闻那柳逸相问,内心却是不高兴了起来,“哼!柳逸,你让本王足足等了一天,等的本王脑子都快忘事了。”
柳逸二人一听,内心不禁一笑,明白这石慎是来兴问怠慢之罪了。
“好了,慎亲王,怠慢之罪,柳逸赔了。只是你说的要事到底是什么?”柳逸躬身作礼一番,便是接着问道。
那石慎眯起双眼,左瞧瞧端坐着的男子,右看看一脸笑意的柳逸,不知其内心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见他扭动肥硕身子,径直来到帐内书案,也不问那二人同意,便是直接拿起案上草图,细看起来。此举落入柳逸二人眼里,不禁有些迷糊,正待问时,那石慎却是突然放下草图,问道:“风怜子誉,假使有一天你风怜登天,定要保本王安然回到帝都,你可承诺?”
案下男子听闻一怔,注目望去,见那石慎一脸横肉,神情威严,双目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决。微微蹙眉,男子蓦地起身,抓向案上草图,然后看了他一眼,答道:“成交!”
听闻“成交”二字,那石慎突地皮开眼笑起来,原本威严之相荡然无存,“你信誉好,本王才会跟你合作。若是换了别人,本王还信不过。”
“好了,慎亲王,现在该说说你的要事了吧。”一旁柳逸却是有些不耐烦了,此刻见他又要说一大堆没用之词,便是直接打断道。
“也罢!本王这就告诉你,”那石慎也不再废话,一把夺过男子手里草图,在案上展开后,便是指着一处地方,笑道:“这里是本王在红城的府宅,我当日逃脱之时,走的是一条暗道,如今那条暗道怕是被石鹿给毁了。”话及此,石慎眼里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对于石鹿,他是怕的,早年同在帝都之时,他便亲眼瞧见了石鹿杀伐之面。
“可惜他并不知道,我除了那一条暗道外,还有另一条。而这另一条暗道,足足可容纳四人并排通过,”说时,石慎朝柳逸二人看了看,见他二人面露喜色,当下便是笑问:“如何?此事算不算要事。”
“如今风怜暗道被毁,慎亲王你却为我们送来另一条暗道,这算因祸得福吗?”柳逸盯着那草图,喜道。
“却是件喜事......”男子内心盘算一番,却是想到了一条救出小鱼的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