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尸毒窍心
尉迟云卿闻言,仔细看了看箭头,又放到鼻子底下闻一闻,对宁王抱拳道:“宁王殿下果真是见多识广,微臣佩服!这毒实为罕见之毒——窍心,中此毒之人的反应会因剂量大小而异,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中毒者毒发时会丧失心智,产生幻觉,胡言乱语。”
宁王看着着这支断箭,道:“御太医可知晓这毒药起源于何处?”
尉迟云卿放眼茫茫药草,凝眉道:“宁王殿下,您看这诺大的百草园,这里面的每一株小草,用对了,就是药,用错了,就是毒。医毒不分家就是这个道理。有的草,天生是毒,跟别的草配在一起,有可能就是救命良药。而有的草,本是一剂良药,经歹毒之人提炼加工过后,便成了这罕见毒药。天下毒药,万千各异,不乏无法追本溯源之类,这窍心便是其中之一。”
宁王接过尉迟云卿承过来的这支断箭,仔细端详着,问:“既是罕见毒药,为何御太医能轻易辨出?”
尉迟云卿拱手道:“宁王殿下,实不相瞒,微臣从医的这些年一直致力于研制毒药,妄想以此配得天下奇毒的解药,可惜微臣匮乏这方面的凛赋,一直没能有个什么像样的成果。不过得益于此,对毒药的见解倒是深了几分。至于这个窍心,微臣敢下定论也是机缘巧合。记得微臣到药王谷求学的第二年,便有幸见识到了此毒,印象颇为深刻,时至今日记忆犹新。”
宁王眼里挑着一抹怀疑的神色审视着尉迟云卿,问:“此毒可有解药?”
尉迟云卿叹息道:“能解此毒者,天下唯有一人,此人便是微臣的恩师。只可惜,药王谷惨遭夏凉屠掠,一切焚毁殆尽,师父也从此杳无音信。”
宁王又问:“此毒有何严重后果?”
尉迟云卿又是一声深重的叹息,道:“此毒的药害在于迷惑中毒者的心智,施毒者得以控制中毒者,以此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此毒若非大剂量,是不会令中毒者丧命的。但是,这毒阴损的狠,如若不及时救治,轻则留下疯癫后遗症,重则自此不省人事,即百姓熟知的‘活死尸’。”
宁王听罢,重新裹了这支断箭递到尉迟云卿面前,道:“这个留给御太医做研究吧,本王告辞了。”
尉迟云卿没有接这支断箭,拱手作揖道:“宁王殿下,微臣斗胆过问一句,不知中箭之人是谁?”
宁王冷言道:“御太医无需挂心这个。”说罢,把断箭抛给了尉迟云卿,转身就走。
尉迟云卿接住断箭,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人臣礼,道:“宁王殿下,恕微臣斗胆谏言,如若事出宁王府邸,还望殿下务必多加小心。近几年,夏凉蠢蠢欲动,虎狼之心昭然若揭,殿下务必保全……”
宁王立起手掌示意尉迟云卿不要再说了,留给他一个英凛锐气的颀长背影。
尉迟云卿依旧焦心不已,追上宁王,道:“殿下,夏凉之人擅毒擅蛊,不可掉以轻心呐!”
宁王顿住脚步,背对着尉迟云卿,道:“北历的江山是赵家的,更是黎民百姓的。御太医需要挂心的是皇上的龙体安康。”
尉迟云卿大跨俩步绕到宁王面前,抱拳躬身不起,宁王不解地看着面前的这个谦谦君子。
尉迟云卿道:“宁王殿下,我尉迟云卿虽为医者,也是见识过战场的。我若非年少时弃戎从医,定当是与家父一起上阵杀敌的勇士。如今,家父年事渐长,他日上得战场,还望宁王殿下能照拂一二,这是微臣卑微的私心,让殿下见笑了。”
宁王踱步到尉迟云卿跟前,扶他起身,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将军对本王的启蒙恩泽,本王须得用这一生来报答。”
尉迟云卿感激道:“多谢宁王殿下恩典。微臣定当效犬马之劳报答殿下的恩情。”
宁王眼里浮起一丝淡淡的疑惑,审视着尉迟云卿,道:“御太医当务之急是医好太子殿下,皇上这几日为此事挂心不已,憔悴了不少。”
尉迟云卿拱手作揖,道:“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送走宁王之后,尉迟云卿回到自己的百草园中的书房,其实就是他研究草药、配药的地方。
尉迟云卿取出那支断箭,慢条斯理地展开布包,然后两指捏着它举到面前端详着,他脸上漾开一抹淡淡的笑,眼眸里闪烁着别人琢磨不透的神色,乍看有一丝诡异,再看貌似又不是,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从宁王走后,尉迟云卿书房的门就一直关着,里面很安静。直到婢女来报说大将军和二少爷从练兵场回来了,尉迟云卿才迈出书房大门。
尉迟云卿步调欢快地来到大门口迎了父亲和二弟,便随父亲一道去了饭厅。
而尉迟云峰便是雷打不动地去了落卿阁,这是将军府的千金大小姐——尉迟暮烟的院子。
这诺大的将军府上上下下唯一的女主人就是尉迟暮烟,一个12岁的孩子。
大将军夫人生第四个孩子的时候,也就生尉迟暮烟的时候,因为难产与世长辞。
尉迟暮烟本就是三个哥哥心心念念想要的妹妹,终于如愿了,结果发生了如此不幸的变故,家里的三个哥哥,还有一个父亲,更是把这个小丫头视为掌上明珠。
从尉迟暮烟出生那天起,家里的三个哥哥都是争着抢着去抱这个小妹妹,天天为谁多看了妹妹一会儿、谁多抱了妹妹一会儿争风吃醋。
只可惜啊,尉迟暮烟4岁那年染了怪病,从此一病不起。尉迟云卿也因此弃戎从医。如今算来,已有八年之久了。
这八年的时间里,尉迟云峰每天清晨出门前,都要来到妹妹的床前,陪她说会儿话;每天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给妹妹讲讲这一天的收获。
大哥尉迟云卿的探望关心便是更频繁了,从他南下学医归来,这几年的医疗护理都是他亲力亲为。
三哥尉迟云俊比尉迟暮烟大2岁,一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如果尉迟暮烟能醒过来,大抵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吧,她这三哥会每天变着花样的讨她开心。
只可惜,尉迟暮烟数年如一日地像一具活死尸一般躺在那里,除了那清瘦的身体见长外,回应他们的,也只有轻似薄纱的呼吸了。
大将军已经没有勇气再踏进女儿的闺房,每次只是站在窗前,无助地望着自己这幼小的宝贝女儿,伤怀不已。每次从落卿阁离开,都会去祠堂里待好久,他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夫人。
尉迟云峰看过了妹妹,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戎峰居,简单洗漱一下,换身衣服便去了饭厅。
饭厅里,饭菜已备齐,只等两位少爷了。
尉迟云峰看到父亲还是那身装扮,打趣道:“父亲,眼下不是动兵打仗的时候,晚饭了,您就放松一回,脱了那厚重的铠甲吧!”
大将军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装扮,乐呵呵地说:“云峰啊,为父这是习惯了,你不说,为父都没有察觉到。”
尉迟云卿看着父亲,认真道:“父亲,您觉得我再穿起戎装入伍可好?”
听闻此言,大将军与尉迟云峰俱是一愣。
大将军问:“云卿何出此言?”
尉迟云卿面露忧伤,难过道:“当年从医本是为了医好烟儿,可是八年光景一晃而过,丝毫不见起色,我想终究是我把烟儿的病情给耽误了。”
这时,门外传来幽幽一句:“大哥要从军?要不要我教你武功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见一袭富贵紫袍的三公子飘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