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忱,你还欠我一个条件呢。”
赵戚月听到这话,立马转头看芙蕖,却见芙蕖菡萏,盛行衡水。一个人都不在了。
此时门外,盛行问衡水:“咱们出来干嘛?”
芙蕖也想问菡萏的,听到盛行问出来了,便也闭了嘴。
衡水没理会盛行,只投给了盛行一个白眼。
倒是菡萏,开口:“若不想被灭口,还是出来的好。”
瞧着赵戚月,都是要恼羞成怒的样子,慕岁辞又没脸没皮,遭殃的,还是她们。
芙蕖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菡萏带着她出来了,不然主子回头折腾她怎么办。
盛行也感觉背后一阵冷汗,虽知道菡萏只是夸大其词,但他真的不想再回燕子楼试炼。
上一次衡水试炼,可没逃过脱一层皮的下场。
衡水很是高冷地冷哼一声,斜睨一眼菡萏。
菡萏更是冷淡,本就是通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冷着脸,更是唬人。
几人并不知道,赵戚月此时正在暗骂他们。
完犊子玩意儿。
瞪着慕岁辞:“条件是用紫叶花换的。”
慕岁辞漫不经心点头,骨节分明的手端着酒杯,讪笑一声。
“嗯,所以,你可不能反悔,要知道,为了紫叶花,我可牺牲了不少呢。”
牺牲一个潇彻,那也算是不少了吧。
毕竟是亲亲师弟。
嗯,没错,牺牲老大了。
赵戚月也知道潇彻拿到了紫叶花,但周晏英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今日来势汹汹,想必潇彻惹她不轻。
此时应该不知道躲在哪儿逃避着周晏英呢。
慕岁辞见赵戚月没什么情绪波动,放下酒杯,和盘托出。
“你也知道,我是燕子楼楼主,燕子楼,是我父亲一手建立,从小,他就告诉我,未来,我要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我母亲不愿,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哦,他未完成的事,就是复国。”
“当年,父亲是小皇帝,年纪不足五岁,摄政王起了心思谋权篡位,便害死了垂帘听政的太后,也就是我的祖母。”
“然后逼宫,父亲只是一个稚子,如何能够抵挡,还好当时,朝里老臣心疼父亲,便偷偷将父亲带出了宫,藏了起来。”
“那老臣被牵连,灭了全族,摄政王搜遍府邸,都没能找到父亲,往日和那老臣相近的所有近臣,几乎都被抄了家,也没找到。”
“你知道父亲躲在哪儿吗?”
没等赵戚月说话,慕岁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语气里都带了些低迷。
“父亲被藏在城外一处破庙的地窖里,老臣告诉他,明日会给他送吃的来,结果,父亲就望着顶上的缝,有一缕阳光透进来,他不记得多少次看到天黑了又亮,始终都没能等到老臣。”
“后来,父亲便爬了出来,刚好遇到一群乞丐,为了争夺乞丐手中的半个馒头,父亲和那群乞丐打了一架,最后一身伤,奄奄一息,那群乞丐怕父亲死了,才将馒头让出来,给了父亲,靠那半个馒头,才没被饿死。”
“城里人心惶惶,所有人家里,但凡有五岁左右的小儿,无一列外,全部杀尽。”
“那几个乞丐得知,好心回了破庙,告诉父亲,让他藏好,说城里在屠杀他这般大的男孩。
父亲就这样,在破庙里度过了半个月。
风波平息,老臣一个门生找到父亲,带离了破庙,养在漢洲。
漢洲,便是燕子楼所在的地方。
那人是个武将,师从离国一个德高望重的武学大家,父亲便跟着那武学大家习武,后来,父亲十五岁,创立了燕子楼,但没有一刻是忘记了这国仇家恨。
他也怕黑暗的地方,许是小时候在破庙的地窖里待过。
后来,有了我,父亲从小就告诫我,不能忘了复国大计。”
说着,慕岁辞嗤笑一声。
“他的大计,并不是我的大计,母亲到死,都希望父亲能放弃复国,安稳生活,可那时,她不知道,父亲得了不治之症,已然没几年可活。”
赵戚月一直默默听着,偶尔喝一口酒,却突然觉得这香甜的米酒,也没了甜味,微微泛着苦。
“我知道,你一定查到了澜湖背后人,是李清儒。”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不仅如此,李清儒想杀太子,我也早就知道了,可以说是我一手促成,就连陆寒,他本来也是我同门师弟,后来跟了屠山河,又入了李清儒门下,都是我推波助澜。”
说着,又喝了一口酒,眼里却带了沉痛。
赵戚月不知道慕岁辞是以怎样的心情对她说出这些,外面花船,花枝已经退下了,大轴表演还没上,一片寂静。
她差一点,也想说出她心里藏着的恨,藏着的怨,最后也没说出来。
到底,她也算是有了机会弥补,可慕岁辞呢,被迫接受了来自父辈的仇恨,还得筹谋着这样一场静心的计划,扛着的东西,比她更重,到底也没理由怪慕岁辞瞒着。
只怕慕岁辞活的,比她还累。
一想到平日里嬉笑怒骂,没个正形的慕岁辞,内心却是一片荒芜,赵戚月就感觉心里一阵心慌。
设身处地,她若是慕岁辞,可能做不到慕岁辞这般云淡风轻。
一言一行,都举步维艰。
菡萏听到李清儒,言辞间都叫着慕岁辞前朝余孽。
可余孽,还不是盗国贼面子上的冠冕堂皇罢了。
慕岁辞眼风轻轻扫过赵戚月。
沉痛消失不见,出口的声音,都带了些轻松。
“说出来,果然是释怀了许多,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想瞒着你,毕竟,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比所谓的复国大计,还要重要。
这句话没说出来,但他知道,赵戚月能懂。
赵戚月端着酒杯的手一抖,酒洒了出来。
心头悸动。
他说,在他心里,她很重要?
不敢细想,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抬眼就看到慕岁辞眼里含笑看着自己。
有些不好意思。
轻咳一声:“其实你,不必和我说的。”
不要和我说,不要将她放在心底。
她是个病秧子,总归活不久,他若是真复了国,就是一国之主,和她,更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