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鹊把大门关上,将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小姐你看,从锦被到饰品事无巨细,便是比起夫人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老夫人还赏了好些珍贵头面和银钱,可见是真心疼小姐的。小姐有了老夫人撑腰日后便不会被欺负了去。”
襄芸听见这话不禁轻笑出声,喜鹊也是小孩子心性,可是这世道哪有这么简单。她一定要尽快强大起来才能自己保护自己!
“喜鹊,把这些锦被,装饰能用上的都找人布置好,剩下的都收进小仓库,仔细登记上,好好保管着。”襄芸看着喜鹊嘱咐道。
待喜鹊将蔺云阁布置一新之后襄芸才走进自己房间,昨晚为了伺候老夫人的确是没有睡一个好觉,她现在必须好好休息,把那些失去的睡眠全部都补回来。
傍晚时分,襄芸悠悠转醒,她见天色渐沉便唤来喜鹊为她梳妆更衣,晚膳便也还是在老夫人那里享用。晚饭过后老夫人让于妈将茶具摆上台面,襄芸见状便知道老夫人又想看她烹茶了,于是微微一笑便开始了。
待老夫人品完观赏完,老夫人便牵着襄芸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不住好奇道:“芸儿,你这烹茶的手艺着实也太好了些,绝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功夫,你这是师从何处?”
“祖母过誉了,芸儿倒也没有仔细学过,只不过是兴趣使然。前些年在兰若寺,住持请过烹茶娘子前来烹茶调养身心,我见着有趣儿便偷学了几招,让祖母见笑了。”襄芸谦逊道。其实这烹茶技术她是有认真学过的,前世龙啸允为了能够得到皇后的信任,特地请来了烹茶娘子将她毕生烹茶手艺倾囊以授。因此襄芸此时展示的烹茶手艺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她真正所学只露出了冰山一角。
“芸儿你这是自学成材?!”老夫人听到襄芸这么说不由得惊奇道。襄芸这丫头不简单啊,自学成材都能如此,若是将烹茶娘子请来教她,那岂不是……老夫人这么一想,心下对襄芸的喜欢便又多了七八分。
“祖母若是喜欢芸儿便仔细学,祖母喜欢芸儿便欢喜。”襄芸说着便靠在老夫人臂膀上。于妈看着襄芸和老夫人这般亲昵也是欢喜的紧。
襄芸在存菊堂陪老夫人到半夜,直到老夫人睡下她才离开,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因着老夫人的庇护,襄芸的日子便不似从前那般那窘迫。许多下人见着她也不敢造次了。皆是恭恭敬敬的,不敢有一丝怠慢。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襄秋清从清秋院解禁之后再出门,有心人都发现她清瘦了许多。一个月的时间,虽不至于在吃穿用度上克扣她,但是对于一个刚刚被禁足三个月的人来说又多一个月的禁足足以让她觉得恍若隔世。
这一个月里她没少打听襄芸,她听说了襄芸在老祖宗那讨好的事一度火冒三丈,但母亲一直劝慰她一定要忍,毕竟从这几次的事情上看,那襄芸绝非善茬儿,来日方长,对付她不急于一时。
这么想着,襄秋清内心稍稍好过了些。她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翠儿为自己穿戴洗漱,想让自己看上去略微明艳些,谁知这时林熳如走进来,看着穿戴好得她,将她头上刚带好的珠花拔下来丢在地上。襄秋清不解地看像母亲质问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清儿我这是为你好!你现在穿的素淡些,别涂脂抹粉的。见到老祖宗的时候装装可怜,兴许能在老祖宗面前扳回一程。”林熳如意味深长道。
“母亲这能行吗?”襄秋清满是疑虑,却还是听从了林熳如的话,进屋换了身素淡的装束。
换完衣服之后林熳如携着襄秋清去存菊堂给老夫人请安,他们到的时候,老妇人和襄芸刚好用完早膳。“给母亲请安”,襄芸柔顺道,她看着一身素淡形销骨立的林熳如和襄秋清不禁冷冷一笑。敢情这母女两是来卖惨来了,想要博同情?那我就偏不让你们如愿!
“祖母好。”襄秋清一脸憔悴柔柔弱弱道,泫然欲泣的表情配上那倾国倾城的脸蛋确实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妹妹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襄芸故意问道。
“多谢姐姐关心,只是最近总不得见太阳,身子有些乏倦,过几日就好了。”襄秋清显然不愿与襄芸多做纠缠。“妹妹这话说的,仿佛在说父亲的不是了?”襄芸话锋一转,又把话茬引到上次的那件事上。
果然老祖宗闻言面色一黑,看向襄秋清的目光里少了几分怜惜多了几分不喜。林熳如又岂是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她见自己的女儿处于下风自然不会甘心,于是上前一步道:“清儿这些日子都在吃斋念佛,是清瘦了些,禁闭的日子里清儿总还惦记着老祖宗您呢!”
“妹妹真是有孝心,也是幸苦了母亲,在禁足之时还日日探望妹妹。芸儿时常羡慕妹妹,有时候我会想若是芸儿的生母还在,定然也是如此疼芸儿的。”说罢便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芸儿别哭了,有祖母在呢!祖母疼你!”老祖宗看着襄芸难受心里也是一揪一揪地疼,尤其是在襄芸提到她早逝的娘亲时,老祖宗心头又狠狠一抽,这孩子真是懂事的叫人心疼。
“祖母……”襄秋清还想再说什么,老祖宗却是不想再听了,挥了挥手,道:“熳如你带着清儿先回去休息吧,我也乏了,这儿有芸儿陪我就够了。”襄秋清死死咬住下唇,不甘心地看了襄芸一眼,恨恨离开了。
襄芸看着襄秋清离开的背影心里暗道:“襄秋清,你以为我还是那个被你们蒙骗的傻襄芸吗?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我绝不会让你们太好过!”
襄秋清回到清秋院之后就开始大发雷霆,她用力的砸所有目光所能触及到的东西。“襄芸,你这个贱人!贱人!我一定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翠儿见自家小姐如此癫狂便朝近旁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立即跑去知会林熳如。
片刻之后林熳如来了:“清儿!你这是怎么了?!”她看着被襄秋清摔了一地的东西心疼道。“襄芸那个贱人!凭什么事事踩在我头上!我不会放过她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襄秋清忍无可忍道。说着便又开始了一通乱砸,林熳如见襄秋清如此,知道她现在是听不进劝了,于是狠了狠心,打了她一巴掌。
襄秋清被这巴掌打愣了,只得捂住脸呆呆道:“娘,你打我!你居然打我!”林熳如恨铁不成钢道:“清儿!能不能清醒一点?!小不忍则乱大谋!你现在这般生气你倒是想想究竟谁比较好过?!”襄秋清闻言渐渐平静下来,是了,襄芸若是知道自己这般在意指不定会有多高兴。“清儿,你一定要忍,咱们有的是机会除掉她!”林熳如看向襄秋清,出言安慰道,也不知她是在安慰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
“清儿,过几日便是皇后娘娘一年一度的‘百花盛会’,到时候就到你大放异彩将那襄芸踩在脚底的好时机,你自小便受到了最好的绣娘教你女红,便是放眼整个京城也没有能与你的绣工比肩的。虽然你的位分不如襄芸,但倘若你能在‘百花盛会’上出彩,让皇后娘娘对你青眼有加,那么襄芸那个乡间长大的野丫头也就算不得你的阻碍了。到时候想要除掉她简直易如反掌。”林熳如看着襄秋清道。“清儿,你的惊鸿舞学习得如何了?”林熳如看着襄秋清,突然开口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惊鸿一出,艳绝天下。三年前,林熳如便计划着要让襄秋清在及簪后以令人瞩目的方式出现在世人眼中。她的女儿虽不是相府嫡女,却也不能落在任何人后面。
“纯熟于心。”襄秋清答道。
林熳如这才放下心来。只要能让清儿出彩,那么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和清儿受的苦受的气也都不算什么了。
“芸儿,这些年在兰若寺你可学过刺绣?”老祖宗看着襄芸沏茶的手状似不经意道。襄芸微微一顿,刺绣她自然是会的,前世为了讨好龙允啸她几乎是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她算算时间,是了,快到皇后一年一度的“百花盛会”了。
这“百花盛会”说是女眷同游,实则就是皇族在给自己挑选妃子,因此文武百官都很注重此次盛会。若是她没记错,前世的襄秋清便是因着这次盛会名动天下,先是巧夺天工的刺绣,再是一曲艳绝天下的《惊鸿》,从此襄秋清的人生便可谓是扶摇直上,虽说她是个嫡女,却也只能在身份上压襄秋清一头。而对外提起丞相府,只知相府千金襄秋清是个倾国倾城多才多艺的绝代佳人,却半点未闻相府嫡女是何种面貌。如今她既已重生,便断不会再让襄秋清有出头之日。襄秋清想借女红舞曲出彩,那么她便反其道行之!前世襄秋清欠她的,她必将十倍百倍奉还!
想到这襄芸便对着老祖宗微微一笑道:“芸儿不曾随过师傅修习,却自己摸索出了些门道。”说着便将腰间的荷包取下,笑道:“前两日闲来无事便绣了这么一个口袋,难登大雅之堂,既然祖母问了,那么芸儿便只好献丑了。”说着襄芸便将荷包递了上去,老祖宗从襄芸手里接过荷包,放在手里细细摩挲,半晌讶异道:“双面绣?!”襄芸不说话,只是柔柔地看着老祖宗。
是了,双面绣。天下女红绣法纷繁,其中最为出名最为难学的便是双面绣。有些绣娘穷极一生都不能将双面绣掌握,便是襄秋清师从名绣都无法将双面绣运用得如此如火纯青,更别提襄芸这个从小在兰若寺这般乡野之地长得的姑娘了。
正因如此,再看见襄芸的双面绣时老祖宗才会如此吃惊,如果襄芸不是偷师学艺的话,那便真真是天纵奇才。
“芸儿,过些时日便是皇后娘娘亲办的‘百花盛会’,届时皇亲贵胄都会亲临。不用祖母多说想必你也知道,这次盛会便是皇族给自己挑选配偶的。”老祖宗看着襄芸道。
襄芸立刻拉住老祖宗的手道:“祖母芸儿还小,还想多陪祖母几年呢!”
“傻丫头,这是什么话。你呀就需要多参与这样的宴会,让大家都知道咱们相府的大小姐是个多才多艺的,将来也好嫁户好人家,祖母才能放下心来。”老祖宗看着襄芸,略有不舍道。
“祖母惯会取笑我!”襄芸面色一红道,“芸儿会努力不让祖母失望的。”老祖宗这才满意的拍拍襄芸的手背。
因着百花盛会,相府近几日便忙里忙外地为两位小姐添置新衣新配饰。负责做衣服的绣娘更是忙里忙外地为小姐们赶制新衣。这一次襄芸和襄秋清各得了五套衣衫,由于上次襄芸落水,襄秋清和林熳如自是不敢再在衣服上做手脚了,所以这衣服便也算不得出彩。
襄芸细细打量了绣娘送来的五套成衣,从中选了一套颜色淡雅素丽的,又吩咐喜鹊从库房里拿出几捆银色丝线。这次若想在百花盛会上出彩,首先行头便不能落人一等。而想要从衣服上出彩那么,就只有……襄芸内心已经有了主意,她微微一笑,胜券在握。
另一边,襄秋清听闻襄芸也要参加百花盛会,不由得心生歹意,她知道襄芸女红不如她,舞姿不如她,可是她心里却总有淡淡地不安,对于襄芸,她总想要除之而后快。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百花盛会还有一天。这些天里襄秋清没来找过襄芸的麻烦,襄芸知道她急于出人头地,断不会将她置于诸事之前,但是却也隐隐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可是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襄秋清派了人去蔺云阁打听,她想知道襄芸准备了什么,好事事压她一头,可是并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情报,只说襄芸近来在缝制一见不起眼的素衣。襄秋清闻言才放下心来。
百花盛会那天,天蒙蒙亮,相府的丫头们便来唤主子们起床了。襄芸换上了那件青色的衣裳,好看是好看,可是参加百花盛会却真真是太过于素淡了些。她换好衣服,拿出前些日子老祖宗赏的头面中比较独特的梅花烙,并在额间用朱砂勾了点点清浅的梅花妆,看上去清淡中带了一丝丝出尘的意味。
梳妆好了以后喜鹊便陪着她去到相府正厅,老祖宗,丞相都一早候在那里了。襄芸走进正厅,看见了同样梳妆好的襄秋清。襄秋清今日穿的是一席鹅黄宫装,衣裳上用金线穿插绣了几朵秋菊,头上带着鹤羽头面,再加上她倾国倾城的脸,看上去美轮美奂,顾盼生姿。
而襄秋清同样细细打量了襄芸,一身素色青衣,好看是好看,却过于清冷了些,看上去少了几分烟火气。不过这些正和了她意,襄芸想要借这次盛会翻身怕是绝无可能了。想到这,襄秋清便不去看她,对她而言手下败将罢了。
用过早饭以后,襄芸襄秋清便上了一早便准备好的马车。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们才到了皇宫别苑。
别苑虽是被称为别苑,规模却比一般的花园要气派得多,待她们进去别苑后,其他人家的小姐开始窃窃私语。而她们议论的除却相府二小姐世间罕有的美貌,便是嘲笑相府嫡女这一身素色青衣登不得大雅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