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得能拧下水滴,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一大早,女子师范学校的门前荷枪实弹,可进不可出的人个个神色紧张,走路也不能随便左顾右盼。
操场上早已聚集着全部师生,他们不敢交头接耳,更不敢随意大声说话。
他们虽然不明白今天这个场面到底为了什么,但他们一看到这么多卫士站岗放哨,便也估计到将要发生不同寻常的事情。
女子师范学校原有一座圣殿──祈年殿。
当地人称它为孔庙大殿。
多少年的历史谁也说不上来,几经修复才得以保存下来。
胡公臣为什么一直把祈年殿作为训台?
他觉得孔子是祖师,拜师就是拜孔子。
自己身为校长,就是要培养一批品学兼优的学生,才对待起孔庙大殿的尊称。
祈年殿的左右两侧各植有古柏,古柏的年龄无可考究,胡公臣记事起就听父亲谈起此树的神圣。
每年夏天,空旷的大院总要闹一次怪事,大雨在雷鸣电闪中总要折断许多枝杈,而在下一年开春,被折断的树枝的根部会再一次发出新的枝叶。
宋明街的人就觉得胡家的后辈要人财两旺。
谁知到了胡公臣这一辈,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些传说,他只相信科学和文化,只有科学文化知识才能使沙河县有所发展。
胡公臣只所以创办这所女子师范学校,也就源于他的这种观念。
胡公臣首先废除了“五经四书”,设立了国文、史地、音乐、美术、教育学课程,另外还设立了一门政治思潮课。
胡公臣这种大胆的改新在十三县曾一度被视为叛逆,一种“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传统守旧的意识曾使他门前的牌子多次被砸坏,但他从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和这种想改变沙河县的做法。
直到凌风的民团司令部驻进宋明街后,亲自把女儿送到他的学校,又劝说了宋有才把女儿也送到学校后,沙河县的人才对胡公臣的这种做法慢慢地接受下来。
操场的四周早已布满了兵和枪。
童子石和刘娴君他们两个突然意识到可能是暴动计划的败露,便想着要楚子石赶快逃离学校。
刘娴君拉了凌玉莹的手,张楣也从边上凑过来,几个人小议了一会儿,由凌玉莹作好掩护,让童子石逃出学校。
可这一切并没有逃过胡公臣的眼睛。
所以凌风一再地催着让胡公臣开始讲话的时候,胡公臣只是把时间一拖再拖,他是想给刘娴君和童子石他们更多地时间,但又不能太明白地让凌风看出来什么破绽。
他把孙中山的遗训“有志之士当立志做大事”作为校训宣读完毕后,让全体学生一遍又一遍地唱校歌──
师范,师范,
你是明灯,
你是航船,
你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你是开创文明的摇篮。
……
歌声慢慢消散之后,胡公臣已经发现童子石和凌玉莹移出了人群,他这才故意引开凌风的视线,扭头和凌风说话。
凌司令,你看是先由你讲话呢还是……
凌风目视前方,并没有去接胡公臣的话。
胡公臣多了担心又问一遍。
谁知凌风注视前方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动,胡公臣的心里才稍稍安些,他这才明白凌风这样兴师动众地搜查,并不是有目的的,而只是他的一种猜测和怀疑。
东西两侧的古柏树同时腾起一群鸟,才改变了凌风刚才的姿势,他扭头去看,见是一群乌鸦,当下心就有些发毛,这乌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飞来,真他妈倒霉。
就在凌风看乌鸦的当儿,刘娴君和凌玉莹已从厕所里换好衣服走出来,刘娴君非常麻利地递给童子石一把水壶,让跟着凌玉莹赶快逃出去。
前台就坐的梁和同随着凌风的情绪也在发生着变化,他担心今天这样兴师动众地一搞,万一收不了场怎么办。他有些害怕,前不久失踪两名女学生的事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虽然后来偷梁换柱弄了个假人头平息了事件,但社会上的舆论总是那么不好听。如果今天的清查再造成无辜伤亡,我这个县长在沙河县恐怕也干不长了。
梁和同想着这些的时候,身子不由自主地就扭向了凌风说,咱们是不是先在外地来的教师和学生中先查一查?
梁和同为什么会这样提出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自从省立女子师范学校迁过来后,他一直喜欢张楣,可张楣根本就不理他,所以梁和同的这种喜欢就变成了一种空的喜欢。
可梁和同和别人不一样,他从来都是要求实质性的东西,而一旦这种实质性的东西要化为泡影不能变为现实时,梁和同的心就如同嚼蜡般不那么顺畅,他就会把这种喜欢慢慢转化为憎恨。
他从心底恨不能让张楣出点事或出点丑闻,他才有机会去表现表现,他才有机会去接近她让她向自己求情。
如果她一再不同意,他可以治她的罪。
其实梁和同的用心顾寒中早就看出来,但顾寒中一直装着不知道,他就是要看你梁和同怎样把事情做下去。
可是今天这个场面,梁和同这个提议让顾寒中不得不多了一层担心。
他不能再看着梁和同假戏真做下去。
所以,顾寒中听了梁和同的问话后,忙接了话说,那样可是不保险的,谁敢担保咱沙河县就没有暗藏的共产党?梁县长的这种想法固然是缩小了搜查的范围,可这种小范围的搜查是不是有点狭窄?万一真的共产党逃走了呢?依我看,还是从全体师生中过滤一遍为好,免得漏掉一个。
胡公臣一直没有说话。
胡公臣把一颗心悬着,他的目光一进注意到门口的凌玉莹和童子石身上,直到他们闪身走出门去之后,他才扭头接了顾寒中的话,也好,这样更全面些,由凌司令过目,发现可疑者一律抓起来。
凌玉莹和童子石两个人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被看门的卫士挡住了。
两人并没显出紧张,凌玉莹一把把童子石拉向身后说,你们就没有长眼吗?你们也不看看我是谁?让开。
卫士们为难地说,可是,大小姐,凌司令有令,谁也不准离开学校。
凌玉莹向前迈了一步说,连我也在禁令之中?你们是不是活够了?
卫士指了指她身后的童子石说,那他是……
他是谁?现在还轮不到你们来管,他是我的朋友,是专门为我父亲打水的,为了出入方便,特派我来给你们交代一声的。
卫士这才放了童子石。
操场上正在点名。
学生的周围已经堆起了柴草,并在柴草上泼了汽油,熊熊的火焰不时地爆响着。
凌风说,谁是共产党请自觉地站出来,如果不自首,大家也不检举,我就下令放火烧了所有的学生。并把这所女子师范学校烧得净光。
凌风吼完,场内一片静默。
凌风走下台阶转了一圈又走回台上,他首先点了童子石,见没人应。
凌风让人去查一查教师上课的日志。
知道他上课时还在学校,估计没走多远,他就下令让人搜查。
没有查到童子石,凌风就把所有的学生放了。
凌风处置了门口的卫士后,便派一个团的人马立刻去了正中县和沙河县交界处的童家庄,把童子石的全家一起押到了沙河县的民团总部。
晚上凌风来到刑房,让人松了两位老人的绳索,又把饭菜往他们面前移一下,然后说,按理我不应该把你们抓来,可你儿子参与了什么暴动逃走了,我就不得不把你们请来,如果你们能说出他去向哪里?他又和哪些人经常来往?我也就不会为难你们。
两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可是如果你们不说,可别怪我凌某不近人情,你们放心,他就是逃到天边,我也会把他找回来的。
我凌风说话是算数的。
两位老人忙跪地说,我们真的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那一年他打伤朱家的大少爷就一个人离开家了,他走时才十六岁,已经好多年没有见到他了,我们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没想到他竟还活着……
凌风没让两位老人把话说完,就一脚把他们面前的饭碗踢飞到后墙上,随后扬长而去。
当天夜里,两位老人就被折磨得气息奄奄,童子石的十二岁的弟弟也被恫吓而死,只有十六岁的妹妹童楚英目睹眼前发生的惨状,发誓要活着走出去,为父母和弟弟报仇。
天快亮时,童子石的父母死了。
没过两天,童楚英也被冯纪庄转移到冯家后院的小屋里关起来。
刘娴君和张楣作为童子石的同事也被凌风囚禁起来。
梁和同和顾寒中作保才把张楣放出来,而刘娴君则关进了凌统府的后房。
凌玉莹看出父亲的用心,凌玉莹自那次刘娴君来她家后,凌风时不时地总在凌玉莹的面前提说刘娴君,那份关切之情和溢美之言意表于外。
所以,刘娴君关进凌统府后,凌玉莹就在父亲面前又哭又闹,甚至用死来威协凌风。
这天晚上刚刚吃过饭,凌玉莹再次来到凌风房里说,你放不放她?
凌风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温习功课去。
凌玉莹说,童子石是我放走的,这不关刘先生的事,要抓要杀也只能朝我来。
凌风让人把她拉了出去。
凌玉莹走到门口时说,我还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好父亲,是一个开明的司令,原来你是这样一个不讲情面的人。你平白无故地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谁是共产党你说呀?共产党有什么不好,他们是为穷人,是为天下百姓为天下劳苦大众谋利益。你身为司令整天围着女人转,为你自己的利益着想。你若今天不放刘先生,我就当面死给你看,我会让后人耻笑你辱骂你的。
凌玉莹说着向前一个箭步抓住凌风面前的刀就要往自己的脖了上搁。
凌风一把扭住她的手腕把刀取下,然后给了她两个耳光,丢下她走了。
凌风来到后房,劝说刘娴君让供出地下党的名字。
刘娴君笑笑说,凌司令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女人家哪敢参与什么暴动,不要说弄枪使棒,就是听见枪声我也早吓得捂着耳朵爬下了。假若你真的认定我是地下党,难道共产党就那么容易供出她的同伙吗?更何况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娴君说这番话时还是面带微笑,还是两眼含着那种让人无法释清的风味盯着凌风。
但她后一句话刚落地便收起笑,转脸嗔怒道,我原以为你凌司令是很通情达理的,没想到,你原来也只是一个狭隘心胸的司令,我原想着和你深交下去,没想着你会这样对待我……
凌风走过来拍拍刘娴君的肩说,坐下,别激动,你说你不是地下党,可你为什么要和我女儿换衣服呢?你难道不是心里有鬼吗?
刘娴君瞥见不远处的凌玉莹忙咧咧嘴又一笑说,原来你是为这件事呀,那你何不去问问你女儿呀?她可是早就相中了我这身旗袍想和我换,我一直觉得我是穿过的,我答应让我舅舅再给她做一件寄来,她有些等不及。再说了,我那天来不也正好是穿了这身衣服使你凌司令那么看重和喜欢,所以我一直没舍得和她换,我觉得那件衣服很有纪念意义的。可是她昨天和我说,她今天要去会一个朋友非想穿我这身衣服,我只好和她换了呀,凌司令要是不相信,你自己去问你女儿呀!
凌玉莹在窗外一直听着,刘娴君说完后,她一闪躲开了。
凌风用手摸了下巴盯着刘娴君说,我自然要问,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吧?
可我并不知道这么一件小事它应该复杂在哪里?
凌玉莹回到自己的房里开始大哭大闹。
她哭着要见父亲,要让父亲杀了自己不可。
凌风听说后丢下刘娴君来到女儿房里,凌玉莹显出很伤心的样子故意不理他。
凌风替女儿擦掉泪问,你要是说清了为什么?我立即把刘小姐给放了。
说清什么?
你那天为什么要和刘小姐换衣服呢?
凌玉莹说,为什么?因为她那天穿着这身衣服来咱家,使你的心情那么好,有说有笑,我从来就没有见过你那么开心过,后来你总是提到刘先生人长得漂亮,衣服也选得好,合体,我就想着哪天穿了也让你高兴。昨天一整天,你就阴沉着脸,今天一早起我就想着怎样才能使你开开心呢?我就想到了这件事,所以,谁知你还打了我……
凌风丢了凌玉莹的手起身要走,凌玉莹忙拉着不让走,说了半天你还是不放她呀?
凌风说,我就没关过她呀?她是你的先生,不也是父亲的朋友,我只不过让她来避避风头,免得和那帮人混在一起不安全。
凌玉莹终于说服了父亲放了刘娴君。
刘娴君也终于化险为夷脱离虎口又回到了学校。
刘娴君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要见胡公臣,胡公臣并没有被刘娴君的指责所说出事情败露的原因,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在决定一件大事之前要考虑到一切可能的不利因素。
说完丢下刘娴君走了。
刘娴君的心里一阵发怵一阵发冷,她紧走了几步又赶上进一步质问,你怎么知道我们那天在宋家开会呢?
胡公臣说,你们的行为告诉了我,我不得不加以阻止,可你们最终还是没有听进我的劝告,所以你们失败了。你听着,以后没有上级的安排,任何人不能私自主张搞什么活动。
刘娴君说,你有什么资格约束我们?
胡公臣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一种目光让刘娴君不自主地低下了头,那意思是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刘娴君立时楞在那儿,尔后摇了摇头。
胡公臣说,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还是要奉劝你们,你们盲目地搞什么暴动、你们私自在宋有才的绸布庄开会就是一种愚蠢的做法。再说,宋海柱和凌玉莹至今还只是我们学生会的委员,他们就那么可信吗?这么重要的大事,你们竟敢明目张胆地选在宋明府开,这样败露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胡公臣说完丢下刘娴君一个人走了。
刘娴君望着胡公臣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泛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激情和不安。
她有些茫然,在她听了这番话之后,她再去看胡公臣时,她觉得他身上有某种威慑性和强逼你就范的东西,因为在这之前他总是设法避免和她相遇,和她谈更多地事情,总是在一旁干着和他毫不相干的事,时常由恐惧产生的这种勉强和僵硬的表情使刘娴君总是不敢去面对胡公臣,更不要说去找他谈什么重要的事。
每天除了她心理负担着不敢暴露身份的沉重负荷外,内心总是在为童子石担忧,可脸上紧张的神色越来越强烈地暴露出这种充分痛苦的努力,尽管她意识到这样做迟早有一天败露,但她却仍是这样毫无忍耐力地去质问胡公臣,去对胡公臣发一通牢骚。
刘娴君有一种惴惴不安。
一种内心的骄傲或者说一种内心秘密的羞辱使她业已到了唇边的话又缩了回去。
就像一只振翅而飞的鸟,试着展翅飞向高空时,却被一阵风给无情地掀翻下来。
于是,她觉得这是一种骗局,是一种早已蓄谋好的骗局,让她自觉不自觉地往里去钻,她觉得这种无意识的欺骗,使她怎样也无法把胡公臣的话当真的听进去。
童子石被押回到沙河县城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童子石迅速离开学校后,从茶馆的后院逃了出来,他沿着沙河岸一直向南,快近自己的村庄时才发现凌风派出的人马已经进村了,没一会儿,他又发现父母和弟妹押在一辆车上开过来,童子石的心顿时像凉水浇过的一样,腿便迈不动。
他望着大车从自己身边开过去他又回身向南潜进一片芦苇丛中,直到太阳落山后他才摸进正中县王正恺的家。
就在他要伸手敲门时,他被两个人扭住了。
王正恺那天夜里没在家,只有他的母亲和妻子,当听到外面有响声时,老母旋即熄了灯,媳妇起身把门关死再无声息。
凌玉莹和宋玉玲两个人来看童子石时,被冯纪庄挡在了门外。
凌玉莹把脸一迈说,怎么了,连我也不让进了?你连我也拦挡吗?你知道是谁派我来的?告诉你,是我爹,是我爹让我来从童子石嘴里掏出点为什么?怎么样,让进吗?
冯纪庄有些为难。
他支唔了半天还是没有让他们进去。
凌玉莹拉起宋玉玲就要走,你既然连我也不相信,那我们回去自然对我父亲说个明白。
冯纪庄有些发慌,他自从进了凌统府,最害怕的就是凌玉莹的那张嘴,她什么都敢说,并且说什么也不分场合,她什么事情也都敢做,因为凌风自小就把她视为掌上明珠,无论她在司令部里惹出什么乱子,凌风从来没有训斥过她,也从来没有斥责过她的过错。
所以久而久之,她养成一种目中无人的习惯,使她成了沙河县说一不二的女人。
冯纪庄说,凌司令有交代,我这也是执行军令。
凌玉莹哼一声抬脚就走,他们还没有走上台阶时。冯纪庄又把他们喊住,我的大小姐,我算服了你了,好好,去吧,时间不要超过五公钟。
凌玉莹说,不要那么多,三分钟就够了。
说着拉起宋玉玲下了台阶。
童子石早已遍体鳞伤,他望了望眼前的两个学生,想问个明白,却发现冯纪庄跟在她们后面,他又把脸迈向一边。
凌玉莹说,童老师,你就说出谁是地下党吧,免得再受皮肉之苦了。
童子石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充满了疑虑,继尔发出愤怒的火焰。
冯纪庄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并没有走开。
凌玉莹又说,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可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固执呢?冯纪庄的脚步声慢慢地走远了,凌玉莹才又转了话题说,昨天胡校长和刘先生已经派人把伯父伯母的尸体送回家安葬了。
宋玉玲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
宋玉玲得知童子石和刘娴君只是工作上需要,才作为朋友关系,宋玉玲便爱上了童子石。此刻她站在心爱人的面前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凌玉莹小声说,现在不是掉眼泪的时候。
宋玉玲抹了泪向卫士走去。
凌玉莹把早已写好的一封信扔在了童子石的脚下,并用脚踢到草堆里,然后转了脸说,童老师,你就说了吧,要不学校的好多老师都要带灾的。
童子石并没有去捡,他朝凌玉莹吼叫,滚,快滚。我谁也不见。我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们。
凌玉莹装着生气的样子直视着,你童子石就是铁打的汉子总有一天会说出来的。
凌玉莹说着拉起宋玉玲就往门外走。
且走且说,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不说,地下党就逃走了,如今除了你,虽然别的人没有抓到,但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的。
凌玉莹的话再明白不过,她是故意说给童子石听的,她就是让他明白其他同事都没事,让他别担心,大家都在想办法救他。
信是刘娴君写的,让他一定要坚持住,组织上正在设法营救他。
童子石忽然想到了父母亲死得冤枉便痛哭了一场。
可是他马上意识到,我这不中了冯纪庄的阴谋诡计了吗?那样不显得我童子石软弱了吗?
于是,他掏出一支短笛在月光朦胧的夜里,吹起来。
童子石想,我就是要让你凌风别高兴得太早了,我虽然吃了皮肉之苦,共产党的意志是无法动摇的,革命的决心是无法改变的。我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坚持到最后胜利。
窗外的月光渐渐暗下去。
童子石被一片黑暗包围起来。
此刻他多么希望在这一片黑暗中能看到一丝亮光。
也不至于使他觉得革命就像这黑夜一样渺茫无期。
他一直谨慎而小心地寻找着这条把信仰带向他心灵的道路。
当信仰清晰地展现在他的面前,犹如在阳光中彩色缤纷闪耀着光芒一样。
他才不至于轻易地倒下去。
才有信心毅然决然地昂起头向敌人投去卑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