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长安道,是离人
“红尘紫陌,斜阳暮草,长安道,是离人。”
苏寒樱坐在顾来的马车上,掀起帘子,最后看了这长安一眼。
她以前觉得这个地方的人都傲慢,并不十分喜欢长安,甚至日日想逃离。
如今,她如愿在这里寻到了‘大英雄’,更找到了她刻骨铭心足以用生命去爱的人罗丞。
心中的执念已经和解,马车继续前行,长安被远远的丢在身后。
苏寒樱虚弱的靠在车厢里,一路上呕了好几口血,全靠丹药续着一口气。车子走到半道,苏寒樱便将车夫赶走了,由马儿驾着车自顾往前走。
车夫得了够置十辆马车的银子,自然就不计较了。一腿泥的往回走了半日,才看见长安的大门。
城中涌出许多的人,城墙门头贴着寻人的告示。车夫老张伸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这不是那个小娘子吗?”
他的话被旁边的高进听到,高进忙抓着他问:“哪个小娘子?你是否见过这画中的人?”
“见……见过。”
车夫揣着满满一兜银子回家,心里高兴坏了。他想着要是以后全长安的小娘子都跟夫君吵架,然后都来顾他的马车离家出走,然后各家娘子给他一遍银子,寻找的夫君又给他一遍银子,不用卖几辆马车,他就能成为长安的首富。
罗丞带人追到马车时,马车上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了。他看着车里早已干涸的血,慌了。
茫茫大野,他疯了似的寻遍了方圆几百里的水域或者山林,却依然一点苏寒樱的痕迹也没有寻到。
渐渐地,不知何时起,越寻不到,越是没有消息,他心内的希望却越大。
没有尸体,就没有死亡。没有死亡,那苏寒樱定是还活着。
江湖那么大,或者是她被人救了,或者她躲在某处修炼功夫都说不定。
罗丞寻妻的事情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都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人人都被他的痴情感动,江湖上的侠客义士更是自发的也在为他寻找苏寒樱踪迹。
众人见他如此情形,每当收到无名尸体出现在山野湖海,都不敢告诉他。幸好,每回验尸后,都不是苏寒樱。
夜深,火冷灯稀,一身风尘的罗丞徒步在不知名的街上。
身后,一直奉旨守在他身边的高进,满目心疼,寸步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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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的案子审了半年方尘埃落定。
李澈在狱中自尽,周皇后在儿子出事后一直担惊受怕,秦王死后没多久,也整日缠绵病榻,气息奄奄。
沈家、胡家尽数被斩首示众。沈明珠得知苏寒樱死在自己前头,被斩首前着实高兴了一番。
苏寒樱不见后,阿潇瘦了好多……
虽然阿潇与言休绝交了,可言休每日都会去罗府给阿潇送吃的。
钱贵妃被追封为文惠皇后,虽然李霂还是没有查到周皇后害死母亲的真凭实据,但他已经放下了。
他现在是殿前参政议事的监国太子,从头至尾,他都像是赢了的那个人。
海棠花开了又谢,李霂已有两年没见罗丞了。
他听闻姑母病了好些时日了,下了朝,改换了一袭青色便衣,悄悄的出了宫门,奔罗府去。
李昭阳确实病了,冰玉死后,嬷嬷王青顶了冰玉罗府内总管的职。
王青端了药来,李霂亲自侍奉李昭阳喝下。
李霂看着姑母清瘦的面容,安慰道:“姑母,你放心。侄儿已经派人去找罗丞了,相信他不日就能回来了。”
李昭阳病恹恹的道:“你父皇下了好几道招罗丞回来的诏令,他一道都没奉。你父皇的诏令都没能招回他,你又如何能将他带回来。”她沉静的看了李霂几眼,“如今周皇后大病,秦王已伏罪。你也众望所归,当上了太子。你母亲的死你现在释怀了吗?”
李霂面有愧色:“释怀了。谢姑母对侄儿的开导。”
如今苏寒樱生死不明,罗丞漂泊在外。罗老爷子也无下落。罗府只剩她与大学士两人。李昭阳想起罗府这两年清冷的景况,心中倍感凄凉。
她原本以为罗丞寻苏寒樱个一年半载的,便会死心了。可眼下的情况,并不是如此。
是她低估了苏寒樱在罗丞心中的分量。
她伤感道:“若罗丞一直放不下苏寒樱,他这辈子难道就这样抛家舍业,孤孤单单了吗?”
李霂不知该如何接话,他也不希望罗丞就这样一辈子。可他知道,没有人能够劝动罗丞放下苏寒樱,过回正常的日子。
从罗府出来后,他去了从前与苏寒樱吃饭的那家酒楼。
忆起往昔,他心中最大的愧,就是腰间那块玉。
若三人能有再见的那一天,他发誓,一定会坦诚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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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欣带着青门的人寻遍江湖,也未见上官慈与罗荃半点影子。
青门众人都在猜测,两人大概互相杀死了对方,埋骨深山了。
可罗丞却不这样想,他总觉得爷爷与苏寒樱还活着,甚至两人是在一处的。这些年,他不止在寻苏寒樱,也在寻自己的爷爷。
曾经,他碰到过青门的人几次,但他一个也没杀,包括阿欣。因为他还希望靠他们能找到上官慈,顺便也找到自己爷爷的下落。
青门的人却是想杀他的,可惜没人有这个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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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红豆自从海棠宴与李霂一别后,再也没进过长安。她其实挺想李霂的,所以,她躲了起来,日夜练习冰火掌。
这两年,她功力大涨,自忖与罗丞不相上下,不用怕他了,便重出江湖。
纠结了青门众弟子,用一个罗荃的假消息,将罗丞骗到了当初杀李霂的长茗山。
对于青门传出的这个消息,他自然是不信的。但罗丞却不肯放过任何一点可能,执意前往长茗山。
为此,高进给李霂与罗府传了消息。
毕竟,这是罗丞离长安最近的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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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入了长茗山,罗丞对苏寒樱的思念越发的浓烈。他曾经在这个山上寻找过苏寒樱无数个日夜。
三年了,每当想起苏寒樱身穿新衣与他相守在屋顶的最后那夜。他的痛就多侵入骨髓,就像李霂骂的,他确实是又蠢又笨。
曾经苏寒樱那样冰冷虚弱的靠在他怀里,他竟然未曾察觉她的伤,她的痛。
作为夫君,他是多么的失职。
青门的人已经围上山来了。
安红豆审视着眼前这个神伤憔悴,索然无味的男人,不禁冷笑道:“没想到,千军万马都打不到的罗大将军,却是个世间少有的情种。早知如此,我早一点杀了苏寒樱了,当初也就省了我许多事情。”
罗丞冷幽幽的瞧着她,问出了心中多年的问题:“寒樱的伤究竟如何?”
安红豆得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当年苏寒樱内力全无,硬生生挨了我两掌。纵有华佗在世,她的心脉五脏的损伤都是无法修复的。”她观察着罗丞的神色,故意刺激道,“这些年,你心里明明就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却一直不肯相信她死了。无非是因为你胆怯懦弱,不敢同她一起去死。罗丞,苏寒樱是因你而死,你对外却顶着痴情的名头骗了世人这么多年,有意思吗?”
罗丞的神色越发灰白,是吗?
高进在旁,怒目道:“安红豆,你休得嚣张。三年前你跑了,今日,留下命来。”说着,他拔刀率先杀了过去。
罗丞心绪难平,他犹记得自己与苏寒樱说过同生共死的诺言。这三年,他却借着爷爷的名义,偏执的认为苏寒樱还活着,莫不是真如安红豆所说的,是因为他不敢死,怕死。
正值严冬时节,山上衰草飞扬,枯木萧瑟。冷风一吹,虫兽皆无踪迹。
这么冷的天,苏寒樱,你到底在哪里呢?
罗丞茫然间走到了悬崖边,低头看去,涯深万丈,幽暗而心惊。
若一个人从这里跳下去,定会被吞噬的尸骨不存。
高进无意中看见站在悬崖边的罗丞,以为他要寻短见,吓得大喊:“将军,你回来。”
这一喊,安红豆的掌已经朝着他的心口呼去,眼看就要毙命于她掌下。
忽然,刚刚还在悬崖边的罗丞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安红豆面前,出掌救下了高进。
罗丞从未与安红豆交手过,这才一掌,他几乎就绝望了。凭苏寒樱当年的内力,如何能挨她两掌。
他骗了自己这么多年,是否该清醒了?
苏寒樱死了,绝对死了……
他一边生了绝念,一边怒吼道:“安红豆,你杀我妻子,今日到了你偿命的时候了。”
安红豆一边与他对战,一面冷笑道:“苏寒樱把内力给了你,我才能那么轻易的取她性命。罗丞,是你害死了她,你难道不觉得最该死的人是你吗?”
“等我为她报仇后,我会去陪她。”罗丞心死后反而淡然了,并不受她激怒。
安红豆见此,只好收起言语刺激,专注过招。
罗丞这些年虽然武功有所精益,但因为心思不专,并未有太大的进步。
而安红豆一心一意修习掌法内功,可谓是突飞猛进,与三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安红豆掌心中暗暗扣着一枚冰针,趁着与罗丞对掌的时候刺中了罗丞的掌心。
罗丞中了冰针,掌心无力,不敌,重重挨了一掌。
高进急忙扶住他:“将军,你怎么样了?”
“你速速下山去,不要再管我了。今日不管如何,我都是活不了了。”罗丞吐血道。
高进已经猜到他心内打算,那肯听他的,急忙道:“将军,你别听这姓安得臭婆娘瞎说,少夫人肯定还活着的。她还等着你去找她呢,你一定要打起精神来。”
安红豆眼看自己胜券在握,笑道:“你放心,我今日不会杀你们。我还要用你们的命去跟李霂交换东西。你们若乖乖束手就擒,我可以让你们少吃点苦头。”
高进怒道:“你要用我们家将军与太子殿下交换什么?”
“等李霂来了,你们自然会知晓。”安红豆才不愿与他废唇舌。
她话音刚落,林中就传来一个声音:“不用等了,我已经来了。”
原来,李霂带着大批御林军,出现了。
安红豆手一挥,阿欣连忙带着众门徒围住了罗丞与高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