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留信诀别
夫妇两见到儿子安然无恙归来,大喜。
李昭阳拉着罗丞问道:“儿子,那上官慈可伤到你?”
“儿子只受了点内伤,并无大碍。”随之,他又向李勍、罗汶、李昭阳等众人讲述罗荃与上官慈相邀离开决斗之事。
彭越与西林军众将士都记挂罗荃安危,欲出去找寻助阵。
皆被罗丞劝下来了。
一时,殿内静了下来。
李勍看着被缚狼狈跪在地上的李澈,冷声问:“你母周皇后可知你谋逆之事?”
李澈磕头哭着回道:“母后并不知晓,全是儿子一人胡作非为。还望父皇明察,不要迁怒母后。”
李勍不语。
李昭阳在旁道:“皇兄,皇后乃中宫正统,虽然有时跋扈严苛,但谋反这么大的事情,她定不会糊涂参与的。不然,昨日的宫门,我是决然进不来的。”
李澈痛哭流涕,连连朝李昭阳磕头谢恩:“谢姑母秉公执言,侄儿昨夜对姑母犯了死罪,侄儿定当以死谢罪。还求姑母劝劝父皇,保我母一命。”
李昭阳因李澈误杀了乔装自己的冰玉,对他早已失望至极。
今见他为皇后哭的如此可怜,想到昔日情分,心又软了,她朝李勍柔声道:“皇兄,秦王已经成家立府,皇后虽是他亲母,但亦是越王、陈王以及各宫中各皇子公主嫡母。还望皇兄不要迁怒皇后,秉公处置。”
李勍正要发话,只见李霂大步进来,插话道:“姑母此言差异。”他来至李勍面前,跪下继续说道,“父皇,秦王勾连青门,刺杀儿臣,又结交百官,贿赂各军中将士。这若干事情背后,若没有皇后支持,秦王怎能独自闷声干成这种震惊朝野的大事。还望父皇彻查周皇后。”
李澈朝他道:“三弟,我知你一直怀疑你母钱贵妃之死是我母亲所为。所以你才趁此机会想要报复皇后,但我李澈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母钱贵妃的死于我母亲没有分毫关系。你这么聪慧,几日间就能将我苦心经营的谋划推翻,想必也该明白,你暗中查了这么多年,若真是我母亲在背后下的毒手,你早该查出些什么来了。可你并没有,不是吗?你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硬生生想要将钱贵妃之死怪在我母亲身上。李霂,同为人子,请你不要再将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在我母亲头上了。好吗?”
“莫须有?”李澈激愤道,“我母亲平时无病无痛,怎的我才出去沧州平叛一年,她就忽然病死了。后宫谁人不知周皇后嫉妒我母亲受宠,若不是有人下毒害她,她怎会死?”
“三弟,你若怀疑你母亲是被毒死的,你可以奏请父皇,开棺验尸。”李澈道。
李霂不是没有想这样做过,只是……
“够了—”没等他想好,李勍已经大怒了。
天子盛怒,殿内众人都慌躬身低首,唯有李昭阳不慌不忙,亲自倒了杯茶奉给皇兄,又劝慰了几句。
李勍喝了几口茶,平了平气,本想就钱贵妃之死的事情说上几句,但见彭越等外将在此,又觉不便,想起一事,方问李霂:“你追的那姓安的女子现在如何了?”
这一问,李霂才猛地想起自己急匆匆进宫是为了什么。
他的眼神直愣愣的盯着站在一旁的罗丞,闪闪烁烁,欲言又止。
罗丞被他盯的莫名其妙:“李霂,皇上问你话呢。那人是你追的,又不是我追的。你看我干吗?”
“我……”李霂犹豫了半天,最后只小声的道,“跑了,没追上。”
他这句简简单单的话,在旁人看来,似乎是隐藏着莫大的为难。
李勍见他如此难受,并未加以责怪:“跑了就跑了,让禁军去找。你先起来吧。”
李霂站了起来,退到一边,同罗丞站在一起。
罗丞察觉,他似乎总是用余光偷偷瞧自己。瞧的他浑身不舒服,便没好气的低声道:“看什么看,有屁就放?”
李勍也发现了李霂总是偷看罗丞,他不免奇道:“李霂,你是否有什么话要同罗丞讲?”
“没……有。”李霂刚才殿前抨击秦王的气势早没了,一下子变得有点小心翼翼,甚至遮遮掩掩。
他越这样,众人越是好奇,大家都看出他明明就有话要对罗丞说。
罗汶以为是关于今日这案子的事情,怕引起大家猜疑,忙温和的道:“越王殿下,秦王这案子从头到尾都是罗丞负责的。殿下有什么要问要说的但说但问无妨。殿下今日敞亮的说出来,总比众人日后无端猜测好。”
“并不是……”李霂头一次觉得做人好难。
“那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罗丞不耐烦的看着他。
李霂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我的毛病就是太心疼你了。罗丞,你就是个王八蛋。”
“王八蛋会心疼我,你搞笑的吧!”罗丞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
“王八蛋骂谁?”李霂追问。
“骂你!”罗丞皱眉想了想,这话答的不对,忙又道,“总之有毛病的是你。”
“你如果一辈子都能像现在这么嚣张得意,那我才算服你。”李霂咬牙切齿的道,“你等着吧,你哭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是吗?”罗丞挑眉道,“看来我日后若落难了,定是你这王八蛋在背后搞的鬼。”
“谁稀罕整你这又憨又傻又笨又蠢又无知又可气的猪脑袋。”李霂简直要被他气炸了。
“我猪脑袋?”除了苏寒樱,罗丞可不会容忍任何这样骂自己。
他握紧了拳头,眼见两人吵的快要动手了。
李勍连连咳了几下,喝止道:“放肆。李霂,罗丞。当着长辈,你两要不要出去打一架啊?都成家立业的人了,还同小时候一样幼稚。”
两人被骂的讪讪的,方自省刚才失礼了,都规规矩矩垂首立着。
李昭阳笑道:“阿霂啊,你别怕罗丞,你有话就讲出来。他若敢打你,姑母定狠狠锤他。”
李霂心内着实煎熬,此刻不说,将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能瞒罗丞一日,瞒不住他一辈子啊!
他想到自己不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的遗憾,实不愿罗丞也同他这般终身后悔。
权衡再三,他还是沉声道:“罗丞,你可知,安红豆同我说,苏姑娘昨夜被她的冰火掌所伤,内力全失,心脉已断,命不久矣。”
“胡说!”罗丞一口反驳,“寒樱明明好好的,今早我们还一起用了早膳。她只是体虚,并不大碍。你别听安红豆胡说八道。”
“是真的。言休……刚刚也跟我说了昨晚的情况,他到场时,苏姑娘已经中了两掌,倒在血泊中了。苏姑娘怕你担心,让言休替她隐瞒伤情,不同任何人讲。其实,苏姑娘很不好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说道最后,李霂几乎是在求罗丞了。
在场的人听得都震惊不已,李昭阳吓得抓紧了罗汶。李澈羞愧的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罗丞有一百句反驳的话,却突然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是愣了那么一下,就发狂似的拔腿往外冲出去了。
“这这这……可怎么是好啊。”李昭阳心疼的直掉泪,她来到李澈身旁,狠狠踹了一脚,“你个狠心的东西,罗丞与寒樱才好了没多久,本宫还指望着抱孙子呢。看看你这做的什么孽。”
与李勍请示了几句,李昭阳与罗汶也赶紧出宫回家去了。
苏寒樱不太爱吃甜食,但是因为病了,突然馋嘴,点名想吃城南赵家甜食铺子的桂花糖蒸栗糕。
阿潇她这还是头回帮苏寒樱买吃的,她拎着买到的桂花糖蒸栗糕往回走,在罗府大门口,正好碰到从宫里赶回来的罗丞。
“少爷,你回来了啊。”
“阿潇,你这是从哪里来,你家少奶奶呢?”
“少奶奶想吃桂花糖蒸栗糕,让我去给她买。”阿潇笑道,“少奶奶在屋里呢,少爷你今早一走,少奶奶就念叨着你了。”
罗丞笑不出来,他心里的不安潮水般扩散。他二话不说朝尘香阁飞奔去。
一进尘香阁,他便急迫的大呼着苏寒樱的名字:“寒樱,寒樱……”
屋里打扫的丫鬟见他进来,忙回道:“少爷,少奶奶不在屋里,她去花园子散心去了。”
“花园子?”罗丞二话不说,又转身向花园子寻去。
罗府上上下下,所有的池子水塘,连每块石头下都翻找过了,都不见苏寒樱的半点踪影。
守门的小厮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都说没看见苏寒樱出门。
得知真相的阿潇抱着尚有温热的桂花糖蒸栗糕,失声哭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少奶奶。”
罗丞本想怪她为何不守护好苏寒樱,但又知苏寒樱对阿潇甚是看重,更何况,这事细究起来,祸首其实是他自己。
是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
一个收拾屋子的小丫头匆忙跑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块染满鲜血的手帕和一封信:“这是在少奶娘枕头下发现的。”
罗丞一把抓了过来,手帕上的血刺的他眼睛酸红。
他几乎是颤抖着将信打开。
苏寒樱的字本来就写得丑,但这封信却有几分工整。他看出来,苏寒樱是用心了。
他定睛看去,只见信上写道:想了许久,我身卑微,与君终是不相配。浪迹江湖,自由行走一直是我之心愿。为了来日不徒增烦忧,故决意离开长安,寻我心之自由。
愿君另择一贤良女子为妻。他日若江湖相逢,愿你我皆能笑对过往。
勿找、勿念,保重。
——苏寒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