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踏雪雪梅
今日,李昭阳听说了尘香阁里的事情,袅袅是她跟前派过去的人。如今被打的爹妈不识,再加之,冰玉将刚才苏寒樱与沈氏的对话添油加醋的告知她,更让她火冒三丈。
来到澹雅居的苏寒樱面对被丫鬟婆子围绕的长公主,心里还是有点怂。
李昭阳抱着一只除了脚是白的,其它都是黑色的猫,苏寒樱知道这只猫有个雅称叫做踏雪寻梅。论踏雪寻梅的地位,可比苏寒樱高出许多。
无论谁见到这只猫,都要绕着走的,踏雪寻梅要是掉了一根毛,李昭阳会疯掉的。
偏偏苏寒樱自小怕猫,她怕李昭阳,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李昭阳时常抱着踏雪寻梅。
这不,她远远的站在屋子角落里,乍看上去,有几分畏畏缩缩。
李昭阳见她这样就来气:“你缩在那里干嘛,本宫会吃了你不成!”
苏寒樱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两步,踏雪寻梅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众人都没有什么反应,唯有苏寒樱却后背发凉!
李昭阳撸着踏雪寻梅的毛,声若冷泉般清凉:“苏寒樱,你今日很是威风嘛。昨日才罚了你,本宫看你根本就不当一回事。你眼里还有本宫吗?”
苏寒樱总算知道罗丞的性子是随谁了——母子两都爱找茬。但她可不敢拿对罗丞的态度对李昭阳。她小声道:“敢问娘娘,我今日做错了什么?”
冰玉在一旁接腔道:“我说少奶奶,你这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嘛。你今日先在尘香阁打人,然后又偷溜出府喝酒,再者,你看看现在几时了,你是有夫君的人,一个妇道人家这个时候醉醺醺的晚归。你说说你犯了几条了?”
苏寒樱一听,打人她之前是没有的,但喝酒,晚归,这算什么嘛。这两样事情,要是爷爷在,那都不是事。她懒得辩驳,淡淡的道:“既然犯了规矩,那我领罚便是。”她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惹得众人都看向了长公主。
李昭阳果然怒了,喝到:“苏寒樱,这就是你对本宫的态度吗?”趴在她腿上的踏雪寻梅仿佛被李昭阳的怒气给惊到了,一骨碌就蹿下地。
苏寒樱见踏雪寻梅下地,吓得往边上躲,不妨,太过紧张一时不察,竟碰倒了桌边上的花瓶和香炉。只听哐当一声,花瓶碎裂在地。香炉灰也撒了一地,铜制的香炉骨碌碌满地打滚。
踏雪寻梅嗷嗷的叫了几声,便撒腿朝着香炉扑去。苏寒樱误以为踏雪寻梅朝着自己来,下意识的飞起一腿,只见空中闪过一条黑色的抛物线,伴随着众人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呼声,踏雪寻梅飞出屋内,落在了窗外养鱼的水缸里。
一阵清脆的水花声,溅起四五条金鱼。踏雪寻梅扑棱着两条肥腿,爬出了水缸,落水狗般的匍匐在地上喘气。
李昭阳来不及问罪苏寒樱,扶着冰玉便颤巍巍的追着踏雪寻梅出去了。
一屋子的人都抢先奔了出去,唯有苏寒樱傻站在屋里。她听见屋外传来李昭阳带着哭腔的尖叫声:“快传太医!”
然后,又听见众人的惊呼声:“长公主晕倒了!”
完了,完了……苏寒樱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她怎么能忘记踏雪寻梅的身份呢!
踏雪寻梅若死了,她苏寒樱也活不远了!(5-13)
澹雅居挤满了人,太医院来了好几个太医。大学士罗汶,平南大将军罗丞,都闻讯赶了过来。
就连宫里也惊动了,皇上特意遣了人来问长乐长公主的情况。
苏寒樱甚是尴尬,她本来是在屋里的,结果因为人太多,她不好意思占着地方,就自动挪出屋外等候发落。
众人都忙着救治踏雪寻梅,暂时也没人理她。
闻讯赶来的阿潇陪她站在风中,阿潇一直在求佛告神,希望各路菩萨保佑踏雪寻梅平安无事。
苏寒樱好奇的问:“阿潇,长公主娘娘也晕倒了。你不替她求求神?”
阿潇白了她一眼:“娘娘早就醒了。我的主子,你好歹是上山打虎下河捉鳖的女英雄,怎么会怕猫呢。你就算要出手,你也要看看是谁啊,踏雪寻梅那身份,相当于咱罗家的二小姐。这下好了,哪个当妈的会饶了你!”
苏寒樱脑海里闪过二小姐被自己一脚踢飞的画面,她忽然噗嗤笑了:“那这罗家的二小姐得减肥了,哪个姑娘像她这样胖!”
阿潇不可思议看着她:“我的主子,你还笑得出来。长公主娘娘会吃了你的!”
苏寒樱本来也是害怕的,但错既然犯下,她也无能为力了。她耸耸肩:“反正横竖长公主娘娘和罗丞都不会饶了我,趁着现在还能笑就多笑笑。回头,他们母子联手,我命休矣。”
阿潇正要说话,一眼就看见沉着脸走出来的罗丞,她吓得忙拉了拉苏寒樱。
苏寒樱收了收心,清清嗓子,小心的问:“罗丞,你妹妹可好了?”
阿潇差点晕倒—
“妹妹?”罗丞一脸懵逼。
苏寒樱好心解释道:“就是踏雪寻梅,那只被我踢飞的猫。大家都说踏雪寻梅身份高贵,好比是罗府的二小姐。那不就是你的妹妹嘛。”
罗丞真想抓着苏寒樱狠狠揍一顿屁股。她都不知道她自己闯下什么祸。他冷声道:“苏寒樱,你本性就如此凶残吗?踏雪寻梅怎么招你惹你了,你竟下如此狠手。”
苏寒樱今日不是被训就是被训,明明每件事情都事出有因,但所有人一上来就责骂她。
她再怎么洒然大度不计较,一时也有了情绪。
她红了眼,大声吼道:“我就是凶残,我凶残成性,怎么了。罗丞,你除了嘴巴上骂我,你还能拿我怎么样!既然你如此嫌弃我,那为何不给我休书。”
罗丞也来了气:“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给你休书吗?好,你等着。”只听他大吼一声,“来人,笔墨伺候。”
“你们胡闹够了没有!”罗汶从屋里走出来,来到二人面前,看看苏寒樱,想说几句,却又忍了,只对着罗丞训到,“你想干嘛,你母亲还在伤心中,你不想着去让她开心,却这样在家中大呼小叫,胡闹。你怎么越来越没规矩了。”
罗丞还从来没被父亲这么严词训过,他不敢回话,立时垂首敛色躬身站在一边听训。
苏寒樱却挺身一步道:“大人,罗丞没有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伤了踏雪寻梅,是我让长公主娘娘伤心了。寒樱愿意承担所有的过错,大人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吧!寒樱绝不敢抱怨一句!”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罗汶一看苏寒樱如此客气疏离的称呼他就叹气。
虽然苏寒樱今日所为,他也有几分生气。可他还是温和的道:“寒樱啊,以后行事要三思而后行。切忌鲁莽。今日,长公主和踏雪寻梅都已经无事了。你先回房去,等过几日长公主气消了,你又来给她陪个不是。这事就这样吧。”
一听踏雪寻梅没事,苏寒樱总算缓了口气,她点点头,行礼后便带着阿潇退出了澹雅居。
等她们走后,罗汶道:“罗丞,寒樱这几年跟着老爷子习武,行事有些粗鲁也不全怪她。你如今回来了,但凡她不对的地方,你好好与她说。别动不动就休书休书的,也不准再吵架了。听到没?”
罗丞心里委屈,明明是苏寒樱天天向他讨要休书,可他又不愿将此事与父亲说明。便乖声应着:“是,儿臣再也不提休书二字,也不会再与苏氏吵了。”
“回去吧,我陪着你母亲便可。”
******
苏寒樱接下来两日安静了很多,她乖乖的呆在尘香阁,等着长公主的传唤。罗丞那日与她吵了后,两人就没再说过话。
苏寒樱却等的心焦,阿潇打探着消息回来告诉她,原来是大学士安抚了长公主,让长公主不要责罚她,所以,这两日她才没事。
阿潇道:“少奶奶,你那日真的不该跟少爷吵架。如今事情过去了,你去跟少爷到个歉,你们和好好不好?”
苏寒樱一口回绝:“不好。不说话就不说话,我乐的清净。”
阿潇急了:“这两日沈明珠日日陪在长公主身边,少爷也在那边。你这不是把少爷往别的女人那推嘛!”
苏寒樱斜躺在院子里用来乘凉用的竹床上,咬了口手中的苹果,满不在乎的道:“罗丞这花花大少爱往哪个女人那去就去,他只要别来烦我就行。”
“少奶奶!”阿潇快被苏寒樱的话气哭了,“你就这么不把少爷当一回事吗?他可是你的夫君!”
苏寒樱哼道:“他只会算计我,凶我,骂我!何时把我当做他的妻子了!”
阿潇愣了愣,又道:“那是少爷不了解你,等他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少爷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苏寒樱翻身坐起,道:“阿潇,这个家除了爷爷和你,没人会在乎我的。我也不稀罕别人!等哪天罗丞想通了,丢给我一纸休书,那我就彻底解脱了。”
阿潇急忙捂住她的嘴:“呸呸呸!都说了不能提这两字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
袅袅已经好了,被苏寒樱打了之后,她心里有点忌惮苏寒樱,故意避着苏寒樱。故这两日二人未曾见过面。
此刻,她正躲在花荫下,假装在浇花,偷偷将主仆二人的对话听了大半。她放下水壶,便要往澹雅居去。
正巧罗丞从外面回来,她又改了主意,忙的端茶递水上前伺候。在帮罗丞更衣的时候,她就将苏寒樱主仆二人的话全部讲了出来。
只听她道:“少爷。苏氏如此后背诽谤你,真是恶毒至极。我看她一点悔改的心都没有!少爷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
罗丞却道:“袅袅,平时你们都是苏氏苏氏的称呼少奶奶吗?”
袅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马上道:“我们都是跟着冰玉姑姑称呼的。”
罗丞依旧不动声色:“可我从没有听玉姑姑这样在我面前称呼过少奶奶。”
服侍了罗丞这么多年,袅袅知道罗丞已经生气了。她慌了,双膝一弯,跪下道:“少爷。袅袅错了,袅袅以后再也不敢了。”
罗丞自己套上长衫,对屋子里所有人道:“以后谁再称呼少奶奶为苏氏,就不必再呆在罗府了。”
那些丫鬟婆子一听,忙的福身应道:“是。”
罗丞要去澹雅居给母亲请安,他路过竹床,忽然停下了。
苏寒樱正在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苹果,见罗丞盯着自己不说话,她将手中苹果往前一送:“要吃吗?平南大将军!”
罗丞负手走到竹床前,居高临下的问:“你就这么心安理得的呆着,不打算去给母亲陪罪吗?”
苏寒樱犹豫了一下,实心眼的道:“我当然想去……只是,我怕长公主见到我又生气了,她要是万一又被我气晕了,那我不是罪加一等!”
罗丞一听,又来气了:“你就不会说点好话,做点让她高兴的事情!”
苏寒樱张大了嘴巴,指了指自己:“罗丞,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不知道长公主娘娘对我到底有着怎样的偏见。对于娘娘来说,我这个人的存在就让她很不爽,更何况我还占了你罗丞妻子的宝贵名头。长公主见到我就生气。我哪还敢去她面前说话做事啊!”
苏寒樱和母亲的相处方式,回来这几日,罗丞大略知道些。母亲一开始就反对这桩婚事,如果后来对苏寒樱存在偏见,那也是预料之中的。
只是,苏寒樱这样直接的将这些说出来,倒让罗丞有些意外。
但是,罗丞想到沈明珠等其他人在母亲面前如何讨巧,又比对苏寒樱这样消极的应对母亲,他心里还是不喜。
他道:“你先起来,跟我一起去跟母亲请安。”
苏寒樱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再次强调道:“我跟你说了,长公主不喜欢看见我。”
罗丞道:“我看是你也不喜欢我母亲吧!”
苏寒樱干笑着摇头,颇有自知之明:“我不配!”
罗丞再次无语了。
阿潇眼见两人终于说话了,本着打铁趁热的原则,忙插嘴道:“少爷。少奶奶这两日一直都想去给长公主赔罪,奈何她畏惧娘娘威严,一个人不敢去。如今,少爷你出面,带着少奶奶前去,那是最好不过的。就算长公主责罚,少奶奶心里也不慌了。”
“我……”苏寒樱拿眼瞪着阿潇。
“少奶奶,你别怕。有少爷陪着你,长公主肯定不会为难你的。”阿潇不给苏寒樱张嘴的机会,一把拉起她,将她推向罗丞,苏寒樱没站稳,一个趔趄,扑在罗丞胸前。
罗丞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