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误诉衷肠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
苏寒樱两个食指绞在一起,她不自觉之间便流露出担忧之色:“殿下伤势未愈,还是要静养才好。”
李霂淡声道:“无妨。我也有些底子,王府中枯燥,才出来透透气。”
苏寒樱察觉出他眉间紧锁,面色不悦,似有心事。她道:“殿下,刺杀的幕后之人抓到了吗?”
李霂慢慢饮了口茶,方道:“刺杀一事已经交给平南大将军去查了,到底是什么人要取我的性命,目前小王也不清楚。”
苏寒樱一听,四处探头看了看,就只看见言休一个随从,她轻轻的皱眉道:“殿下已经着了一回道了,这次出门怎的还连个人也不带。”
一旁的言休忙指了指自己,提醒道:“苏姑娘,我不算个人么!”
苏寒樱瞟了言休一眼,想到他那日呼呼大睡的样子,便没好气:“我说的是武卫,你一个小娃只会贪睡,能保护你家殿下不。”
言休本来提着一口气,一听,瞬间就瘪下去了。
李霂微微一笑,也不替言休辩解,他好奇的道:“苏姑娘你的剑术和罗丞的颇为相似。师承罗老将军吗?”
提到爷爷,苏寒樱就满脸自豪:“不错。虽然我原本就有些基础,但还是多亏了爷爷教导,我如今的剑术才有点气候。”
李霂点点头,脸色已经和悦了许多:“罗老将军乃我李朝三代元老,李朝三分之一的江山都是他打下来的。老将军如今卸甲了,但教导出的平南大将军和苏姑娘,都是绝等厉害的人物。有时候,我真的羡慕平南大将军。”
苏寒樱不解的追问:“殿下为什么要羡慕罗丞?他有什么可羡慕的?”在她看来,罗丞不见得比李霂好啊。
李霂真心实意的道:“他有很多人的宠爱和教导。”
苏寒樱愣了愣,反问:“难道殿下没有人宠爱和教导?”
言休使劲眨了眨眼,示意苏寒樱说错话了。但苏寒樱压根就没注意到他。
李霂怔住了,从没人敢如此放肆的和他对话,竟让他一时有些恼怒。
苏寒樱见李霂冷下的脸,才有点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她屁股在凳子上扭了几下,委屈巴巴的道:“殿下,你生气了?”
须臾,李霂回过神,自觉刚才过于不近人情,忙放缓了颜色,轻笑出声:“没有。”
苏寒樱还是觉得委屈:“可你刚才明明有生气?”
“好吧。”李霂放弃掩饰,神色间又浮上那抹忧郁,“我虽然贵为皇子,但自母妃去世后。世上便再无爱我之人。这种感觉你不会懂!”
苏寒樱一刹那便懂了李霂的忧伤,她心里头仿佛吃了刚结的李子般酸涩。
她心疼的道:“原来是因为你母亲不在了,所以你才变得这般不开心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可是,我想,你母亲生前必定很疼爱你,才会让你如此怀念。所以,我又想,做父母的,不管身在何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的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你说是与不是?”
李霂秋水般汹涌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苏寒樱,太多人劝过他了,多多少少都有些令他讨厌的虚伪和敷衍的成分在里面。
可今日苏寒樱的这番劝慰,却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真诚与友善。
这种真诚让他不抗拒,不反感,完全接纳。
苏寒樱被李霂盯的浑身发热,她心底在鼓噪,她想要窥探,她好奇那玉一般冷的面容下藏着的那颗心,她想要了解那颗心的全部欢喜、悲伤。
但她又不得不克制,毕竟,她已经是有夫之妇。不得已,她只好避开李霂热烈的目光,转而看向那块静静挂在他腰间的玉佩。
言休从未见到主子这样盯着一个女人看,特别是这女人还是某人的妻子,他深觉不妥,忙不识时务的干咳了几下。
对面的阿潇早就不满苏寒樱和李霂之间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她借题发挥,把火撒在言休头上:“你咳什么咳,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又没人堵着你的嘴!”
言休一脸不服气:“你这丫头,我咳我的,招你惹你了。这天气闷热,我嗓子不舒服咳两声还不行啊!”
阿潇没好气的道:“我看是你们这雅座闷燥。我也想咳!”说着,她竟也“嗯嗯嗯”的故意大声咳了几下。
苏寒樱只觉二人聒噪,忙体贴的对二人道:“你们要不去过道里吹吹风,透透气。”
“不行!”刚才还鼻子眼睛都互相看不顺眼的言、萧两人竟然同口拒绝。
苏寒樱纳闷了:“那你两咳什么!”
两人又默契的闭嘴不答。
李霂心下了然,他含笑道:“今日,多谢苏姑娘开导。小王心里现在舒坦多了。”
苏寒樱一听,心里顿时就放心了很多:“舒坦就好。爷爷常说,人要是心里不爽利,那身体就也会跟着生病。希望殿下快快的恢复到少时的明朗飞扬,不要整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李霂闻言,心下一动,问:“苏姑娘,我记得你救我回城时曾问过我是否去过沧州?姑娘为何有这一问?”
苏寒樱的目光不自觉的又落在了那块玉佩上。
李霂早就察觉她总是在留意这块玉佩,他顺手握起玉佩:“苏姑娘喜欢这块高古玉佩吗?”
苏寒樱慌忙摆着手:“不不不,殿下你误会了……我只是……只是……想—这块玉佩对你一定很特别,才会让你这么多年一直都随身带着。”
李霂却答非所问:“我记得沧州的月很亮,水很美,枫宁古渡口附近的枫叶开的很红。在沧州时,我很快乐。”
苏寒樱来到京都这么久,还从来都没人跟她提起沧州。乍听李霂这样称赞沧州,她激动的拍手道:“对对对,沧州很美丽的。殿下,我以为你也会跟其他人一样,瞧不起沧州。”
“苏姑娘身边有人瞧不起沧州吗?”
“当然有。”
“谁?”
“长公主娘娘。”苏寒樱用手挡着嘴,压低了声音。
“姑姑。”李霂一点也不意外,“姑姑是天之骄女,从来没出过长安。论繁华富贵,沧州自然无法与长安想比。但我想,那是因为姑姑没见过沧州,若她去了沧州,也会喜欢上沧州的。”
苏寒樱自然不信李昭阳会喜欢沧州,但她还是佩服的伸出大拇指:“殿下还是挺会为自家人圆面子的。我才不管长公主喜欢不喜欢,只要殿下喜欢,我也就开心了。”
“咳咳咳!”一阵激烈的、做作的干咳又重出江湖了。这次咳的是阿潇。
言休终于逮到机会,忙得意的将刚才的话全部还给阿潇:“你咳什么咳,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又没人堵着你的嘴!”
阿潇横眉瞪着言休:“要你管。”
这下她可待不住了,再待下去,她家少爷的房子就塌了,只见她连拖带抱的将苏寒樱从椅子上拉起来,“主子奶奶,咱们出来太久了。少爷还等着咱们回去吃饭呢,咱们走吧!”
苏寒樱一边推开她一边道:“你不是说罗丞要陪沈小姐吃晚饭的嘛!他何时又在等我了!”
阿潇不管不顾,强硬的拖着苏寒樱就走:“奶奶,咱们走吧。咱回家去!”
李霂见此,知道阿潇的心思。可他心里却想多留苏寒樱一会,他道:“上次苏姑娘走的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道谢。这家酒楼菜式不错,小王想正式的给姑娘道个谢。姑娘若是不嫌弃,可否留下吃个便饭。”
苏寒樱已经被阿潇拖到门口了,听到李霂这样说,一把就挣开了跑回来,复又坐下:“不嫌弃不嫌弃。越王如此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们上菜吧!”
李霂吩咐了言休一句,言休便出去安排了。
阿潇见到此情此景,心里忍不住哀嚎:我的主子奶奶,你这是要红杏出墙吗?你的夫君可是平南大将军啊!你怎么能这样啊!我要气死了,少爷你快来啊……
没一会,言休就亲自带着酒楼小二来上菜。每一道,都是招牌菜。
苏寒樱也是做菜好手,但跟这酒楼一比,她还是自愧不如。
为了安抚阿潇,她随手撕下一只肥肥的烧鸡腿递到阿潇嘴边,阿潇生气的头扭一边,才不买账。
“阿潇,乖。”苏寒樱巴结的笑着,“吃嘛吃嘛,他们家的比刚才我给你买那家好吃多了。”说着,硬将烧鸡塞到阿潇手里。
阿潇无奈,最终抵不过那喷香鸡腿的诱惑,只好勉强接受了。吃人嘴短,她接下来就安静多了。
暮色四沉,长安城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