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的眼睛动了动,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慢慢的睁开眼,纱青色的帷幔映入眼帘,她已经回到了庄子上,躺在香木床上,盖着上好的秋被。
姜澜轻轻地转动头,感受了下全身,脑袋还有点微微涨痛,全身肢体有些僵硬,毕竟在冰冷的地面上躺了一整个晚上了。
姜澜又动了下左手,大概是流血过多,有些麻木了,为了确认下左手的情况,她一咬牙,紧握了下拳头。
“嘶。”痛,特别的痛,痛的姜澜眉头都紧皱着,她竟然还笑了下,还好,左手还能动,还有感觉,看来左手的状况还不错。
姜澜的吸气声惊醒了旁边守着的丫鬟。
自寻到姜澜后,紫丁就一直忙碌着,又在床边守了一天,困得实在是不行了,于是,她就偷偷的打了个瞌睡,突然听到床上传来的吸气声,立马就被惊醒了。
她转头看向床,姜澜惨白着张小脸已经醒了。
蹲在床前,紫丁担心中带着些许虚心的问道:“小姐,小姐,您醒啦!小姐,你感觉身体怎么样?小姐,您饿吗?奴婢给您端粥来。”,嘴里不停地询问着。
姜澜好笑的看着这个“受惊”的小丫头,都来不及回答,索性就听着她说。
最后紫丁竟然一溜烟的跑出了房门,还大声喊着:“卢嬷嬷,卢嬷嬷,小姐醒了!卢嬷嬷。”
卢嬷嬷恰巧取完药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内室里的声音,紫丁那丫头还在不停的喊着,她听着好像,是小姐醒了。
于是,卢嬷嬷端着药就直接向内室冲去。
内室里,姜澜在紫丁的搀扶下靠坐在床边,头发披散着,身形消瘦,平日里一张瑰丽的小脸此时却是毫无血色,刚刚睁开的眼睛里还带着迷茫,看得让人十分怜惜。
“小姐,您醒啦,感觉身体怎样?你已经睡了一天了,小姐。”卢嬷嬷看着躺在床上已经一天的小姐,心里一酸,眼泪都下来了。
紫丁则趁着嬷嬷和姜澜谈话的时候,去膳房取吃的了。
姜澜看着这个在她的床边哭着的嬷嬷,失血过多,一时恍惚,对卢嬷嬷说的话竟然都没有听到。
好半天才想起来,她重生了,这老嬷嬷是她幼时的乳娘。
卢嬷嬷一生没有子女,却对她这个小姐呵护有加,在她父亲去世后,更是拿她当亲生女儿般护着。
不过,前世卢嬷嬷早早的就被她大伯母随意的寻了个由头,说是盗窃主母财物,一顿好打,发卖了出去。
她一个孤女,也不敢和大伯母反抗什么,卢嬷嬷,就那么的被发卖了出去,直到她死都没有听到过卢嬷嬷的一丝消息。
姜澜沉思,卢嬷嬷是在大宅子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了,什么内宅里的腌脏龌龊手段没见过,在她身边更是本分守己。就算,一定是有什么,前世,卢嬷嬷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被人抓到了把柄,到了老年的时候,只得了一顿好打,被发卖了出去。
姜澜意味深长的看着卢嬷嬷,想着这件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又是事关她大伯母的。
不然,她大伯母前世也不会那么着急的就处置了卢嬷嬷。
她暗暗的将此事记在心中,想着日后多留意下,兴许,会有什么大发现呢。
“嬷嬷,我没事了,快别哭了。”姜澜劝道。
“好,嬷嬷不哭了,小姐感觉如何了,嬷嬷去请大夫过来。”卢嬷嬷擦了擦眼泪说。
紫丁一路风风火火的,从厨房端来了早就熬制好一直温着的碧米梗粥。
卢嬷嬷最重规矩了,看到紫丁的行为,直接呵斥她道:“没大没小的丫头,谁准你在内室跑了,惊到了小姐怎么办?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姜澜坐在床上,喝完药后,用着碧米梗粥,静静的看着卢嬷嬷训着紫丁,这丫头是她院里的三等丫头,年纪不大,倒是个机灵的。
紫丁挨了骂,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向姜澜行了个礼,就去请大夫了。
因着五小姐是在庄子附近失踪的,回来的时候还受了伤,衣服上满是血。
所以,庄子上的大夫就一直守着等五小姐醒来,也因为这个,紫丁很快的就把大夫请来了。
一番诊断后,大夫收起了把脉的手,看了看姜澜的神色,摸了摸胡子,慢悠悠的对姜澜说道:“小姐昏睡了一天,如今醒来就已无大碍了,就是左手臂受伤,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血流的过多了,脸色才显得苍白了些,多吃些补血的膳食补回来就好了。小姐当日应是还受了惊,以致于现在还有些恍惚,我开几副定神的药,吃几副就可以了。”
说完,大夫就起身,收拾他的药箱。
姜澜听到大夫说她已经昏睡了一天时,心中一慌,她醒来时,衣服就已经被人换下了,那么怀中的黑石头和手帕包裹的东西。
姜澜心中很是焦急,急于想要询问一番卢嬷嬷,面色却不显。
看着大夫说完话起身要走了,姜澜眼睛一亮,笑着感谢大夫,“多谢这位神医的救治,紫丁,好好代我送送神医,再去庄子的管事那,交代一下。”
姜澜趁此机会支走紫丁。
“哈哈,神医不敢当,小姐命大,那山中时有野兽出没,小姐幸运能活下来,也是小姐的福气啊。”,大夫摆摆手,对这声神医毫不在意的回道,转身就走了。
紫丁连忙背着大夫的药箱,跟着大夫身后,送大夫出去,再去管事那交代一声。
大夫走后,卢嬷嬷面带迟疑的问向姜澜:“小姐,可是有什么需要问老奴的?”
不愧是在宅子里呆了大半辈子的人啊,一眼便看出她是故意支走紫丁的,姜澜不由感叹。
“嬷嬷好眼力,嬷嬷可知,我这身衣服是谁换下的?”姜澜对于卢嬷嬷还是颇有几分信任的,不过,还是要防备一下。
“小姐的衣服是紫丁换下的,这衣服,可是有什么不妥?”看着姜澜沉思的面孔,卢嬷嬷有些忐忑。
姜澜看着卢嬷嬷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那就是说,是紫丁把东西收起来了?
“无事,嬷嬷可否跟我细说下,昨日的情景,涟漪又到何处去了?”
卢嬷嬷一听姜澜的话,没有做它想,直接如实的回答了。
“小姐那日不见后,鲁侍卫就派人开始在寺庙附近找寻小姐,许久都没有结果,就猜测小姐可能进了那小郡山中。于是,就派人到庄子上找帮手一起进到那小郡山中,找了一夜,终于才找到您,找到您时,您已经受伤了,下人们就立刻带小姐回来了。涟漪那丫头过后也找到了,只不过,是,是尸体,小姐可记得那日发生了什么?”
卢嬷嬷讲的和她预测的差不多,接着就是她的“解释”了,多一个“证人”,也是她预先想好的。
姜澜用手扶着头微微的晃了几下,虚弱的说:“嬷嬷,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那日上完香后,我散去其余下人,涟漪就领着我在寺庙内闲逛,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迷失了方向。周围都是树,走着的时候,好像有猛兽的身影出现,涟漪就丢下了我,我一路逃着不知怎么就摔倒昏了过去,再醒来,就是在庄子上了。”
姜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拍了拍胸脯。
卢嬷嬷对于姜澜说的话深信不疑,此时倒是恍然大悟了,“对了,难怪鲁侍卫说附近还有野兽的痕迹,想来涟漪也是慌不择路的丢下小姐,逃跑的时候,摔下小坡被石头砸死了。呸,也是报应,就算是涟漪不死,这丫头回来要是落到嬷嬷手里,不死也要让她脱层皮。”卢嬷嬷愤恨的说道。
听着卢嬷嬷的话,姜澜不由得心里一暖,这大概是这世界上她唯一为她着想的“亲人”了吧。
姜澜居住的地方是庄子上的一个小院落,是特意留给主子闲暇时来庄子玩耍时居住的地方。
此时,在院落门口,一个衣着光鲜亮丽,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向姜澜的院落走去,她身边还簇拥着一大帮人,庄子的管事——方管事,跟在她身旁。
那妇人不断的在旁边奚落着方管事,“本夫人的侄女来庄上游玩,你们这些下人,竟然敢玩忽职守,害得五小姐受伤,该当何罪!可怜我的侄女,自小就......你们说,你们该不该罚,本夫人调教的下人,真是个个都好样的,给本夫人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边说,她还假意的抹了抹眼泪。
方管事在旁,听着这妇人的奚落,不敢还口,时不时地擦擦满头的大汗。
他也是有苦不能言啊,这五小姐失踪,是侍女挑唆失踪的,要怪也应是怪五小姐身边的侍卫护主不力,怎么就牵扯出来庄子上夫人“调教”好的下人办事不利呢。
这庄子上的事,夫人什么时候管过了。
打头领路的紫丁,听着这夫人说的话,心中诽腹,眼看就要进院门,她故意兴奋的大声道:“小姐,小姐,三夫人来了,小姐!三夫人特意从府上来看你来了!”
三夫人商氏正威风的训着下人,冷不丁的被紫丁吓到,刚要发火,一听她喊话的内容,顿时倍感光荣,暗自挺了挺胸,心想这丫头还挺上道的,竟然附和紫丁的话,也在院子里大声喊着:“澜澜,伯母大老远的,不辞辛劳地从府上来看你了。”
内室中,姜澜刚和卢嬷嬷交谈完,准备躺下休息,听到声音又坐了起来,“嬷嬷,你去请三伯母进来,再去沏杯茶来。”
她此次出来,随身伺候的就带了两个丫头,一个是紫丁,一个便是涟漪,再加上一个卢嬷嬷。涟漪不在,紫丁在外头,就只剩卢嬷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