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倚靠在榻上喝药,乌发披散,脸上毫无血色,倒是喝完药后,嘴唇没有那么干燥以至开裂,整个人却还是憔悴不堪。
喝完药,她抿抿唇,“你去取来衣服,扶着我到萝院去。”
紫丁还不愿意,看小姐已经掀开被褥,立刻去取来衣服小心的服侍她穿上,慢慢的扶着她走。
还没走到萝院,大吵大闹的声音越发清楚,夹杂着杯盏的破裂声、丫鬟哭泣的声音,最清楚的就是姜玉萝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院子里跪着一堆萝院的下人,面色苍白的和现在失血过多的姜澜有的一拼。
“我的脸,我的脸!啊!呜——”
姜玉萝扑倒在老太太身上崩溃大哭,身旁冯氏小声好气的哄着她,地上跪着一个毁了哭泣的丫鬟。
冯氏没好气的让她快滚,接着哄人,“玉萝不哭,娘一定找到神医救你的,也一定找到凶手给你报仇。”说到最后,她咬牙切齿。
姜玉萝哭的越发崩溃,“找到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啊啊!”
“玉萝不怕,祖母一定想办法医好你的脸。”老太太也抱着她安慰。
就在这时,姜澜进来,她一身白衣,头发虚虚梳着发髻,面无血色,双目涣散,脚步虚浮,进来时整个人还是靠在身边的丫鬟身上。
“祖母。”姜澜进来看到了榻上的老太太,一下子眼泪流出。
老太太听到微弱的声音,抬头就看到近日和她亲近乖巧的小五,身材消瘦,穿着白衣看上去就要晕倒了,憔悴不堪,登时心疼。
“是她,是她!是姜澜,母亲,杀了姜澜!”听到姜澜声音的姜玉萝从老太太怀中抬起脸,她脸上全是白布包裹,白布上还有红黄的液体渗出,露出的一双眼睛,怨毒的盯着姜澜的脸。
姜澜充耳不闻,只呆呆的流着泪看着老太太,嘴里喃喃道:“祖母救我。”
一看她双眼还是涣散,神情恍惚,显然还未曾清醒,陷在梦魇中,是来找老太太求救的。
老太太看她身体单薄摇摇欲坠,想到大夫说她急火攻心,连着两日高烧不断,她未曾去看过,顿时心生不忍怜惜。
“是她,母亲,毁了她!毁了她!”姜玉萝还在激动大叫,冯氏急忙抱住她,防止她从榻上摔下。
老太太让侍女扶住摇摇欲坠的姜澜,回头看姜玉萝疯魔癫狂的样子,不忍蹙眉。
“五小姐!”这边姜澜突然晕倒,让侍女和紫丁大呼,老太太当即带着姜澜回去,让丫鬟拿她的手牌去请御医。
身后,姜玉萝拼命的抓住冯氏的衣衫,颠三倒四道:“娘,是她,一定是姜澜,那天她也走了…祖母…姜澜会妖术,你看祖母走了…我的脸,我的脸!”
“啊啊!”她边说边伸手摸向自己的脸,摸到白色的布时,承受不住,尖叫一声也晕倒了。
“玉萝。”冯氏大喊一声,丫鬟急忙跑来,一片混乱。
冯氏颤抖着抱着她的女儿,语气狠绝,“玉萝放心,母亲绝不会放过和你一同离开的人。”
金銮殿上,
“啪!冯侍郎,这个印章你怎么解释?”太后把一枚印章丢向冯侍郎怒斥他道。
冯侍郎身旁是被捆绑的冯其林,他此刻跪在殿上急忙俯身去捡起印章察看,看完又俯身跪在地上高呼,“冤枉啊,太后,印章上确实是冯家的私章,可这玉却不是冯家的啊。下官及犬子乃至整个冯家对太后都是忠心耿耿。”
有官员立马反驳道:“冤枉?你都承认这是你冯家的私章,焉知不是你冯家故意用的其他玉。再说,私章,外人如何能知晓。”
又有官员辩论,“说不定是那奸细故意找来,意在栽赃陷害,再说,那奸细可是出在柳将军麾下。”
“胡说,若是这样,那奸细岂不陷害柳将军才更容易。”
……
“肃静。”赵公公尖锐嗓子大喊,殿内霎时安静。
“柳将军,这事你怎么看?”太后沙哑的声音响起。
“秉太后,下官不过是个只会打仗的粗人,不敢多言,只是印章确实是下官从奸细那所得,冯大人也承认了是冯家的私章,下官也抓到了和奸细碰面的冯监工。”战斧将军粗声道,接着话锋一转,“但也如几位大人所言,这也可能是那奸细的挑拨离间。”
冯侍郎急忙道:“太后明鉴,下官及冯家对太后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再说,这走私的粮草,并无此物啊。”
这一下殿内又是一片争论,一方争执有印章在就是有异,要罚;一方主张是栽赃,无罪。
良久,太后起身,殿内一片安静,她道:“剥去冯其林监工职位,冯侍郎罚俸三月,在家面壁思过,好好反省你这印章丢失一事。”言下之意,冯家没有通敌叛国。
说完,已是甩袖离去。
澜院。
等姜澜再次醒来就看到了双眼红肿的紫丁,她想要坐起来,却感到浑身虚弱,微微动唇,“我睡了多久?”
“您睡了一天了。”紫丁红着眼忙上前扶着她起身。
“桑葚她们呢?”
“她们被奴婢派着去盯着前面,准备膳食去了。”
倚靠在枕边,姜澜感到身体虚弱无力,上挑妩媚的凤眼也失去了光辉,半眯半睁,良久黑瞳才缓缓明亮,“我吩咐你嬷嬷的事如何了?”
屋内烛光太亮,紫丁拿剪子去剪些烛芯,“如小姐所说,前些日子,嬷嬷的侄子来投奔她了,嬷嬷年岁渐长,小姐近日又出事,奴婢唯恐她听到小姐出事也病倒了,便按照小姐之前的吩咐,若嬷嬷有故人来寻,只让她去招待故人去了。”
“做得不错。”姜澜青丝依旧散落,随着她点头,耳边的青丝还落在她白皙的脸上,烛火打在脸上,照的凤眼明亮,加上姣好的面容,好一副病弱西子图。
兰香刚好进来,端着碗碧米梗粥,惊喜道:“小姐醒了?”
“小姐刚醒,你快去熬药,待小姐喝下这碗粥,恰好就能喝药。”紫丁放下剪子,接过粥,细心安排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兰香连忙应声。
等兰香出去,紫丁端着粥,面上忧思忡忡,手上还是一勺一勺小心的喂她。
“我昏睡的这一天府里可是出事了?”咽下一勺粥,姜澜看她的脸色怪异,问道。
听小姐问她,紫丁唇抿的唇愈发紧了,不一会,干涩的声音响起,“小姐,果儿死了。”
“果儿?老太太身边的。”
“是她。”
姜澜微微诧异,冯氏胆子这么大,“说来昨日也未曾在老太太身边见过她。”
紫丁低头,表情失落,她和果儿交情还不错,“果儿姐姐在宫宴上被叛军抓住,受了伤,这几日都在休养。”
看紫丁失落,姜澜才意识到她不知道果儿曾被她抓走过的事,罢了,不知道也好。只是,这果儿运气真是极差,她放过了果儿,没想到,被叛军抓了去。
“小姐,你说果儿出事,可是大夫人……”紫丁突然想到三小姐如今的模样,再联想到那天宫宴逃脱中有果儿,不禁心生担忧。
若是大夫人出手,那小姐?
“嘘!”姜澜伸出一只手抵住紫丁的唇,没有血色的唇勾起,配上上挑的凤眼,依然虚弱却十分凌厉,“那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要烂在肚子里,放心吧,凭一个冯氏还对我出不了手,今日府中可还有其他事发生。”
说完,她已经施施然移开手。
紫丁猛然被抵住唇吓到,等小姐的手移开,才后知后绝后怕,圆圆的小脸都白了些,灵动的双眼满是懊恼,偷偷打了自己嘴一下,真是张破嘴。
听小姐问她,仔细想了想道:“小姐真是神算,今日在府内大夫人和大老爷吵了一架,还跑去了老太太那哭了一场,奴婢得到消息,是因为大夫人收到了冯府送来的消息,才会如此。”
“明日,你出府去冯府那打听下消息。”姜澜的脸映着烛光,愈发娇艳,意味深长道。
翌日。
姜澜如往常去熙院给老太太请安,还没走进,就听到冯氏的声音。
“娘,您想,玉萝受伤一定和姜澜有关,不然,怎么一同离开的,却只有玉萝受伤,姜澜毫发无损,一定要好好查查姜澜。”
“好了,朝廷才平稳下来,此刻不要生事端。”老太太道,“小五从宫中回来也不是毫发无伤,她至今神情仍然恍惚,手臂还受了伤,她回来那日全身的血,你也看到了。”
冯氏激动道:“娘,绝不能姑息姜澜,玉萝遭了那么大的罪,她可是姜家嫡女,以后怎么嫁人。”
……
之后的话,姜澜没听,只是熙院的丫鬟都看到了听到大夫人的话后,白着一张小脸,身材单薄摇摇欲坠的五小姐“伤心”离去的场面。
紫丁小心扶着姜澜回去澜院,路上听到有丫鬟哭泣的声音,正欲要探知是谁时,洪管家从前面急急跑来,嘴里喊道:“三少爷回来了,三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