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管家这个消息一带来,整个姜家都震动了,要不是宫中才平定,只有女眷在府中,熙院会更热闹。
“不孝孙儿姜昀,给祖母请安。”一个和姜澜长的相似,身材挺拔的俊俏男子跪在地上给老太太重重磕头。
“好,好。”老太太颤抖着扶起他,眼中带泪,满是皱纹的手上下打量姜昀,嘴里直道:“快起来,快起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五年前你消失后,祖母都不敢想,不敢想你还能回来。”
“孙儿不孝,五年前孙儿外出不慎摔落悬崖,幸得王爷救下,奈何孙儿头撞到石头上失去记忆,近日来才恢复,便和王爷一道进京。”姜昀扶着老太太回去坐下,温和的语调不慌不忙的解释自己失踪的原因。
“王爷?”老太太疑惑,手一直抓着他,“可是先帝的幼子?”
“不错,正是王爷。”
冯氏在一旁,怨恨的看着她们祖孙相谈甚欢,她娘家和女儿都出事,姜澜不光毫发无损,现在还有了个依靠,她心中不忿,怪声道:“老太太还莫急,尚且还不知此人是不是真的五房少爷,小五还在这,不如让她看看,这可是她的亲哥哥。”
“胡说!”老太太斥责她,方才已经对过身份,再说这长的相似的面容最能说明事实了。
姜昀早就想看看自己的妹妹了,一提到姜澜,立马看向了她,脸色苍白,唇色也几近全无,左手臂还缠着纱布,再明艳的长相也是病怏怏的,此刻眼瞳中不带一丝感情的看着他,全是陌生。
这是他从小宠着的妹妹,五年…不敢见,现在,却浑身是伤,想到这,他顿时心疼。
“大伯母提醒小五了,小五和哥哥五年没见了。”姜澜一直都在观察姜昀,被提及后也不慌,“只是哥哥长的和我相似,眼睛和父亲也一样。”
言下,是认同姜昀了。
冯氏气极,死死盯着她,近日事多,她也没有了往常精贵妇人的感觉。
姜昀看着妹妹明明受了伤,还要巧言浅笑,心中难过自责,手隐在看不见的角落,攥住青筋冒出,他的妹妹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受了多少苦。
“小五还记得你哥哥啊。”老太太感叹。
“自是记得的,哥哥。”姜澜看向姜昀,嫣然一笑,只是她脸色苍白,声音虚弱。
姜昀眼睛一热,面上却是许久不见的陌生。
老太太:“昀儿,你和王爷一起回来,可曾进宫,见过你伯父他们?”
“回祖母,孙儿和王爷一道进宫,已经见过伯父和大哥、二哥了。”他回头跟老太太道,“现下孙儿在王爷身边当差。”
“好好。”老太太十分欣慰的拍拍孙儿的肩膀,“见过就好,见过就好,总算是回来了。”
姜澜身子毕竟还没好,她先离开了熙院,对冯氏怨毒的眼神熟视无睹,回到熙院,她吩咐紫丁去备点心茶水来。
姜昀带着一大堆箱子浩浩荡荡的来到萝院,逐一安排下人把箱子放好,酝酿好心情,才敢进屋。
他一进来,就看到坐在桌边的姜澜,桌上还有准备好的茶点和茶水,显然是为他准备。
心下一阵酸涩,心疼妹妹的懂事。
“过来坐下吧。”姜澜知道他来,淡淡道。
姜昀立即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哑声喊道:“禾禾,哥哥回来了。”
许久听到没被唤过的乳名,姜澜一时怔愣,随即笑了,“许久不听,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哥哥一路奔波累了,先用些茶水吧。”说着,她倒下新的茶水,“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用些吧。”
姜昀手握拳沉默,他能看出,妹妹对他看似亲切,其实还是陌生,隐隐还透着股冷漠。
他自嘲,在妹妹八岁就消失的哥哥,五年后突然出现,能不陌生吗。
“你不怀疑我是假的吗?”良久,他涩然的声音响起。
“哥哥拿来证明身份的玉佩,不是假的。”姜澜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而且,虽过了五年,我还记得哥哥长什么样。”
姜昀得到答案,心中却更加难受,抬头看到她的伤,忍不住还是问了,“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这个,没什么,不过是在近日的宫宴中受了点伤,不打紧的。”
她越是轻描淡写,姜昀就越心疼,他得到的消息可是她一身是血的回到姜府,“我带来许多补品,那些都是新鲜刚得的,让丫鬟每日煮了吃了,补补身子。还有衣服首饰,可以天天换。”
“好,我知道了,谢谢哥哥。”姜澜微笑,客气又不失礼貌,澜院里方才的动静她都听到了,看来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她这样客气,姜昀说不出话来了,想了想,他拿出袖中一打的银票和地契给她,“这些你收着,总是要用到打点的。我查到冯氏扣了母亲给你留的嫁妆,这些,哥哥都帮你拿回来了,里面的人也都换成信得过的,你都收好。”
这里面一定还有他添的商铺,看着那一打的厚度,比她的手都要厚了。
姜澜不忍,笑出了声,“哥哥,你…咳咳。”话还没说完,病还没好全,她先咳嗽了。
“禾禾,小心点。”姜昀俊秀的面容满脸担心,紧张的伸手拍她的后背,小心的把茶水端起来,“来,喝点水。”
姜澜接过,侧眼看到了他的手,上面老茧遍布,她垂眸喝茶。
“哥哥,不说下为何会离开姜府吗?”
姜昀才坐下,被妹妹的问话一下难住,僵直身体,他不是不说,是有难言之隐。
“禾禾。”良久,他低声道,“姜家很危险,哥哥会好好护住你的,你要相信哥哥,在这个世界上,我绝对不会害你。”
姜澜手握着茶杯不语,两兄妹之间沉默,无形间仿佛划分了跨越不过的横沟。
良久,姜澜举杯喝了口茶水,说:“哥哥说从宫中回来,可知道冯家发生了什么?宫中的情势又是如何?”
她一开口,姜昀松了一口气,若是妹妹执意知道原因,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住不说,可说了,会危及到她的性命。
现在问他些事,让他安心下来,只是对妹妹的懂事更加心疼了。
“冯家被刘将军举报通敌叛国,有个印章证明他通敌,却没有通敌的物品,成不了罪名,太后暂撤了冯家父子的官职,让他们面壁思过。宫中,叛军已经消灭掉了,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他尽量用最通俗好理解的方式说给她听,却不知道这件事的策划者就是他恨不得宠上天的妹妹。
“宋太妃和三皇子是否被秘密处置了?”
姜昀惊讶妹妹一下子想到他话中的漏洞,却没多想,“是的。”
“我记得,若无皇帝召意,在封地的王爷是不能随便入京的。”姜澜摩擦杯子表面,慢慢抬头,看向了她哥哥,“王爷进京是为什么,哥哥总该知道把。”
姜昀定定的看着妹妹深沉的瞳孔,上挑美丽的凤眼中好像还闪过不知名的光泽。
“这…”
“哥哥在王爷身边五年,不会这个都不知道吧。”
姜昀无奈一笑,“是王爷收到京中有叛军的消息,这才急急入京,此前并无其他打算。”
此前并无,不代表之后没有,姜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她的哥哥是个有意思的。
“好了,你莫要忧心太多事,时间太晚了,哥哥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王爷那还等着哥哥去商议大事,至于是什么,哥哥也不知道。”说着,他起身像小时候那样揉揉姜澜的头发离开,离开时,方才姜澜没收的银票和商铺,他都放在了桌子上。
姜澜在他离去后,没有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东西,而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闺阁楼。
“奇了怪了,奇了怪了。这王爷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周兴凯背着手来回走动念叨。
“好了。”秦孚抱着手臂,额上青筋冒出,潋滟的桃花眼冒着火的看着他,“你就不能安静会,来回走动,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什么叫娘们一样磨磨唧唧,我告诉你,秦孚,你拉我去救驾的事,我还没跟你算。”周兴凯同样火气不小,举着受伤的手臂给他看。
下一秒,秦孚举起了他的左手臂,上面包的纱布比他的大多了,他阴恻恻道:“爷也受伤了,记得当时是给某个二傻子挡刀的原因。”
周兴凯一下气焰消散了。
好吧,爷就是爷,他惹不起。
“看来,宫里那位王爷的眼线不少。”吕少华是唯一没有受伤的人,他们受伤是不能暴露武功去救驾,才会受伤。
“对对,说不定宋太妃她们叛变还有王爷的一笔功劳。”周兴凯附和,说完赞同的给自己点点头。
“不一定,也可能他是真来救驾的。”秦孚重新卧坐在椅子上,黑瞳幽深,“这几年,这位王爷一直呆在封地里安分守己,眼线却安插不进去,现在他进京,倒是给了监视的机会,最好是光明正大的。”
“说到光明正大,我倒是有个法子。”吕少华眼带精光的看着他。
“什么?”秦孚不解。
“结亲。”看着他,吕少华一字一字道。
“哈哈哈哈。”秦孚没反应过来,周兴凯先笑的特别开心,“就他,不近女色的玩意,连女孩子手都没拉过,让他结亲…啊!!”
他还没笑完,秦孚已经黑着一张精致的脸,拿杯子砸他。
“什么意思?”
“我得到消息,这位王爷对身边一个叫姜韵的谋士很是信任,而这谋士就有个妹妹,他对他妹妹现在是恨不得宠上天。”吕少华坏笑道,“恰巧,这女子你认识,就是姜家的五小姐——姜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