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寂静,正是最酣睡的时候,只有城门附近点着火把,守城的士兵紧张的巡视前方。有士兵眼尖见到一大群人来,大喊:“将军来了,快开城门!”
边关战事紧张,为不动摇民心造成恐慌,命战斧将军率兵于夜色出发。城门大开,林将军黑脸铜眼,大喝一声:“出发。”身后乌压压的军队随之而行。
他率马打头,出发时摸了摸身上铠甲内侧,那里有妻儿为他求来的平安符。
澜院。
紫丁守夜,听到屋内传来声音急忙进来查看。姜澜散发坐在床头,明艳精致的脸发白,冷汗打湿了额前的秀发。
紫丁上前担忧的问:“小姐,怎么了,可是梦魇了?”小姐从柳州回来多了个梦魇的毛病,有时会突然惊醒。
“无事。”姜澜无力的摇摇头,应该是白日和林姳说的话勾起了她前世的回忆,她看向向空中,目光空虚,手不自觉的颤抖轻轻放在了小腹上。
那一天,她失败了,又握紧拳,眸中厉光闪过,现在,她回来了。
“紫丁,倒杯茶来。”
“是,小姐。”紫丁忙去倒水,可一摸茶水是凉的,“小姐,茶水凉了,奴婢去换来热茶。”说完,提起茶壶就要去门外换来热的茶。
“不必,现在凉茶更好。”
紫丁迟疑,还是倒了杯茶端来。
姜澜接过一饮而入,冰凉的茶水润过嗓子,顺着嘴一路滑过胸腔再到胃中,冰凉冰冷,却让她清醒了不少。
“小姐,再休息会吧,现在不过丑时,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亮。”紫丁扶着她躺下。
姜澜躺下,唇瓣浸润了茶水不再那么干,殷红了许多,脸也恢复了些血色,她正要说话,耳边传来若有若无大地震动的声音,还有隐约的马匹嘶鸣声。
“紫丁,今日是什么日子?”
紫丁:“回小姐,今日是二月廿六。”
二月廿六啊,她闭上眼,连上前世,大地震动也只有军队出行了,原来军队出行是在今日,若不是她的五官灵敏,也未必知道军队出行是在这个时候。
紫丁看小姐面色平稳,轻手轻脚的放下东西出去。
闺阁楼在丑时依旧灯火通明,丝竹声不绝于耳,最多只有楼上的雅房关上了门,为长安侯世子预留的“千金房”也是关上了门。屋中,只有秦孚和吕少华相对而坐,他们二人同时向城门方向举杯,一碰饮入。
吕少华放下杯子,叹道:“林将军率兵去了边关,边关也算是稳定了大半,只可惜,文昭太后费心隐瞒边关战事,封了消息不说,京都也仍旧川流不息恍若往常,南边的那位却似乎是得了什么消息,蠢蠢欲动。”
“不必担心,那老女人会比我们还不能容忍南边那个。”秦孚右腿支起,又去倒来酒喝,潇洒风流,“朝堂才换过血,动荡不稳,科考的那帮人快要任职,既然送了向士龄上去,让他私下里看看可有有用之人。”
“正有此意。”
“话说回来,林姳那丫头不是找你商量出征的事吗?难得小女儿家嘤嘤嘤,你没好好安慰人家。”秦孚挑眉,一脸戏谑的看他。
提到这个,吕少华不禁脸黑了些,咬牙,“我与她说我安排好了一切,她却说我无用,连个闺阁女子都比不上,说完就甩下我去找那闺阁女子了。”
闺阁女子?
秦孚来了兴趣,“是哪个人?”
儒雅公子吕少华冷笑一声,看着他道:“姜五小姐。”
“姜澜?!”秦孚不禁皱眉,潋滟的桃花眼中一片凝重,怎么又是她?小郡山,珠中镶嵌,怎么林将军的事也牵扯了她?她能接触到的也就是姜正礼,冯氏的姻亲又如何帮林姳。
“她能帮什么?”
“我也想知道。”吕少华冷哼,“她有什么比得过我。”
“我看你是嫉妒人家姜澜得了林姳的喜欢吧。”秦孚捏着嗓子坏笑道,“也是啊,自己的未婚妻子,不相信自己反而去找才认识几天的人,还好不是男的,哎呦呦,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吕少华完全黑了脸,他看秦孚贱兮兮的去闻空中的味道,怒极反笑,“听得前几日世子贸然闯进了女子的马车中,最后被人家赶出了马车不说,说是用过的杯子都被扔了出去。”
秦孚噎住,他咬牙,小心眼,“那是小爷给她面子,再说了,她跟小爷无关,想干嘛干嘛,她又不是小爷的未婚妻子,小爷又不是你,未婚妻子反而说你无用。”
吕少华听秦孚嘲讽他,完全冷下了脸,秦孚不甘示弱,同样冷下脸,两人对视,火光四射。周兴凯从暗道进来看到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他抽了抽嘴角,这俩个人抽疯了?
早上没到卯时,因着梦魇即便睡下也仍旧不踏实,姜澜早早的起来了,紫丁她们进来端水洗漱,整理屋子,兰香在她身后挽好发髻退下,用过膳,她领着人就去了熙院给老太太请安。
果儿守着门口,见到五小姐来忙迎上去:“见过五小姐,五小姐可是来熙院请安的,老太太身子不大好,五小姐且回去吧。”
被拦下姜澜也不恼,“祖母可是身体不好?可去请了大夫来看?”
“五小姐莫担心,老太太身子好着呢,就是近日来有些累,休息休息就好。”
“祖母无事就好,我便先回去了,劳烦果儿姑娘了。”姜澜放下心,盈盈一拜。
“五小姐孝心可嘉,莫要担心。”果儿连忙搀起她,想了想,小声道,“小姐得空去看看三小姐,提点提点,自解了禁闭三小姐来熙院说了次话,就再没来过熙院,老太太怕是伤心了。”
心中思绪转过,姜澜面上笑道:“好,我自会去看,本当昨日去看,只是林小姐来不敢怠慢,帮她想了些事,还望果儿姑娘帮我转告祖母。”
“应当的,五小姐费心了。”果儿屈身。
姜澜点头,看了眼熙院转身离去,到底是从小养到大的,情分还在,这可不行啊,她苦恼的摇摇头,情分在,冯氏母女可就不好对付了,脸上却是满面笑容。
“阿澜,阿澜。”
听到身后的呼唤声,姜澜黛眉微微蹙起,她幻听了?应该是,暗暗加快了步伐。
可显然不是,林姳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上,端庄淑雅,明眸皓齿,一举一动典雅端庄,可步伐却是暗搓搓的加快,一步并作三步,面上仍旧是得体的笑容,好不容易赶上姜澜,她一把强行挽住姜澜,抱怨道:“阿澜,你走的太快了。”
姜澜皮笑肉不笑,“林小姐,怎么又来了?”
“什么林小姐,是阿姳。”幽怨的看着她,林姳撅着小嘴,“你忘了。”
姜澜扶额无奈,这林姳当真不知道是迟钝还是傻,对她如此热情,是真把她当作闺中密友了,罢了,罢了,随便她吧,“阿姳,你父亲不是已经出征了吗,怎么又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出征了?”林姳惊讶。
姜澜淡定道:“冯家是我大伯母的姻亲,我自是知道。”
“哦哦,原来如此。”林姳恍然大悟,又抱紧了她的手臂,挨着姜澜紧紧的,小声道:“谢谢你,阿澜。”
姜澜似是停顿了下,但仔细看,她依旧笑的明艳,不紧不慢的继续向澜院走去。
快到澜院时,有个身着青色兰纹衣裳的女子走了上来,落落大方,温婉得体,她看到了姜澜身侧的林姳愣了下笑道:“澜澜。”
姜澜同样挂上温婉的笑:“二姐姐,你怎么在这?”
“祖母身子不大好,我想着三妹妹还在养腿伤,就想寻了你一道去看看,不曾想你有了客。”姜玉妍说完,对林姳又道,“林小姐何时来的姜府,澜澜不大与外人交谈,若有不对之处还望包涵。”
林姳第一次和这个以温婉贤淑闻名的姜二小姐接触,第一眼她就不大喜欢,又想想这是阿澜的姐姐,只能忍忍,拿出往日的端庄笑道:“自然,阿澜与我一见如故,我和她是闺中密友,不会有冲突,四小姐放心。”
姜玉妍依旧温和婉笑,“这样子自是最好,我还担心澜澜自小就只有我一个亲上加亲的闺中密友,怕她性子孤单了,有了林小姐再好不过了,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阿澜和林小姐好好玩耍。”
姜澜:“二姐姐慢走。”
“莫名其妙。”林姳看她施施然离开,一头雾水,“不是请你看姜玉萝吗,怎么来了又走了?”
姜澜轻笑一声,“哪里是请我的,分明是看看连着两日下帖子就能直接进府的人是谁。”
“这有什么好看的。”听到阿澜说的话,林姳更蒙了,“你不是和你家二姐关系好吗,下次见面问下就好了,专门来一趟,这么防备做什么。”
姜澜侧眼看了林姳一眼,进了院子,说是迟钝偏偏看的还清楚。
身后,林姳撇撇嘴,就这么丢下她了,跟上去,“阿澜,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