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早做好了准备,迎接所有的准备,包括死亡,他说的死亡。她以为她不会再有心痛,虽然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痛了,而且是好痛,好痛。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再去看金樽一眼。
“带她去午门给天下交代吧。”金樽双眼空洞着叹气,无力感充斥着身体的每一处。他吩咐端午,“找人为她梳洗,皇室的体面她要有。”
人什么时候都是一旦下了决定,那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容易多了。金樽掳杀了自己后,是越来越镇定了。
阿篱心如死灰,被人一番收拾后带去了午门。那里围着很多百姓,他们无比愤恨的口口声声喊着要妖女死的口号,脸上是咬牙切齿的恨。
阿篱从未伤过他们,不知他们的恨意是从哪里起,或许是来自对妖的恐惧和厌恶吧。但这些现在对阿篱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离开是她最好的解脱,只是愧对了才出生的孩子。想到孩子,阿篱有了不忍和不舍。
自阿篱被送上高台,他们就一直在商议该用什么刑罚处置阿篱,鉴于她的血能招致异物。所以他们一致认定要将阿篱处于火刑,这样就不会有任何意外。
金樽同意了,并且随一众人员来到了刑场。阿篱放眼看去,他们每个人都想要心安,想要亲眼看着她化灰幻灭。
一堆堆的柴火被人搬上来,围在阿篱身边,阿篱被绑上了木桩的最高处。
在一声快似一声的催促下,和每个人殷切的期许里。金樽最终还是拿起了面前的令牌,使尽全身力气提起,然后定格,再然后狠狠抛下。
阿篱看着金樽,木然、绝望、痛楚、无法呼吸····,所有的所有都蜷缩着不敢触及。听到令牌落地的瞬间,阿篱的情绪全碎了,空气一样的碎化成无。
众人高悬的心终于落下,纷纷跪地大呼。“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侍卫举着火把朝阿篱而来,一切都只剩下了一个瞬间,破灭的瞬间。金樽闭目,什么东西也在死去。
“住手”火把燃及木柴的一瞬,两个声音突然而出,划破天空。
顺着声音,阿篱看到了南宫宏和三井。他们两个带着士兵和剑客骑马从远处赶来,是直接穿过人群就往台上冲。反应过来的一众守卫立马去拦,两队人马开始了厮杀。南宫宏虽然不会武功,却带人一个劲的往前冲,他要朝阿篱奔赴而来。什么都无所畏惧,身中数刀也不停歇。
三井在后面与人厮杀,剑北一瘸一拐着也要为南宫宏开出一条道来。他们那么努力的厮杀,向前,却最终还是败了。阿篱要被杀的消息传来的太突然,他们无法做最十全的准备。
该联系的未联系,没有任何计划部署他们就一股脑的冲来了,因为怕来不及。虽然知道这样是以卵击石,结果十有八九都是失败,胜利不足一成,可还是义无反顾,因为那个人是阿篱。所以他们无法理智判断下决定,也无法顾念全身而退。
三井与众师弟被俘,南宫宏身上重伤,白衣上全是血迹斑斑。他和阿篱之间还隔着皇上的一排侍卫,那些侍卫个个持弓对着他,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杀,但他一步也没退。
金樽示意侍卫退下,他亲自执剑过来,把剑对准南宫宏的咽喉。“明明已经放了你,为何不知趣活着?”
“我最大的错就是信你会待她如珍宝。”南宫宏没有停下脚步,迎着金樽的剑而上。“如今你要杀就杀,我是一定要带她走。”
“那就别怪我对你动手。”金樽举起长剑,作势而杀。
身后的阿篱在这时突然大呵一声,“够了,别动他们。”
阿篱闭眼集聚内力,在睁眼一瞬间爆发。黑色的毒针被她从体内逼出,穿过皮肤飞出被她用嘴接到。她再一个用力甩出,毒针便帮她断了手上的绳子。
阿篱从高台上走下来,武功的筋脉已全断,毒素开始在她体内横行。她忍着剧痛走到台子中间,看向金樽又扫过众人。以一种冷到极致的样子和语调说道:“你们不是说我是妖吗?那我现在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妖。“
说着趁人不备,快速夺下旁边一个侍卫的刀,对着自己的手臂连划三刀高举起来,鲜血顿时如注的往下坠。阿篱的此举看傻了一众还未来得及反应的人,尤其是金樽。他大张着嘴,表情如石化了一般。
阿篱的身体开始慢慢发生变化,黑如瀑布的头发先是转暗变灰,又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银白。发丝在血色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刺目耀眼了,天空一样的白冷盖地般铺入所有人的眼中。众人惊呼着慌乱后退,但这都只是开始。
各类飞鸟已在空中怪叫着集聚,盘旋,黑压压的一片一片,给人以快要遮天蔽日的压迫感。台子四周也开始起了异样,大大小小的蛇密密麻麻攀越过来,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从四周往中心汇聚。
侍卫们惊恐的连连后退,即使是久战沙场者也忍不住打颤发抖,谁能见过这阵势。梦里的恐怖场景搬到了现实,任谁不胆寒后撤。与人斗只需要拿出勇气即可,可是和这些东西斗,他们始终是没那份底气。
百姓们尖叫着让路,躲到一边。因为阿篱的血不仅召来了让他们恐惧害怕的蛇类,还召唤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狼群和老虎。这些东西一出,侍卫们直接丢盔弃甲放弃抵抗了。
先前那些高呼着要处死阿篱的大臣,这一刻全部默不作声,目瞪口呆的吓傻了。连眼睛都没力气抬动,呼吸都不怎么会了,还有甚者直接当众吓尿。
左云云和瑢依均未见过阿篱变身,此刻也是眼睛往外凸出,整个人木的没有知觉。虽然听说过阿篱变身的一些东西,但听的和看的又怎会相同。这样的震撼恐怖,任她们用尽知觉恐怕也是想象不出来的。
端画屏虽然一向镇静,但现在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她从未想到过原来阿篱身上竟然有这么大的神秘能量,召唤出来的东西能与一个国家去抗衡。
金樽一直站着未动,阿篱此刻正背对着他。金樽向着阿篱的方向伸手,“你·····是···阿篱?”
阿篱回头,此刻已是她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