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尚怯风 思融融
成英帝感觉自己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被困了许久,久到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永远的被囚禁在此处沉睡。他也试图想要挣扎,想要摸索着找到出口,可是他连控制自己的身体都不能,他甚至感知不到自己躯体的存在,哪怕是动一动自己的手指,都是力不从心,成英帝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
这样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更是让他感觉异常的恐慌、无助,但是却又反抗不得。但有的时候,他是可以听到身边的人的说话声的,即使只是短暂的,他也是分外的激动,想要试图发出声音,让人察觉到自己的意识的存在。可是根本就毫无反应,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挣扎求生。
在这个漫长的黑暗中,成英帝有足够的时间来回想自己的一生,那些曾经做过的辉煌的或者是自私的事情,都一幕幕的在脑海中回现。曾经成英帝最讨厌的就是反思己过,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皇帝,他所作出的决定,无论是对是错,都必须是不能被质疑被批判的,一个皇帝所作出的一切决定都必须是能够流芳百世的,怎么能容许负面的批判在。
但如今即便是他不愿意去回想,也根本就控制不住,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成英帝只能这样去想,或许是老天爷在让他反思曾经的所作所为,也许每个人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都是要这样的吧。
他这一生,真的是暗潮汹涌,在先帝的诸皇子的厮杀中存活下来,然后又用尽心机手腕,然后踩着无数人的尸体满手鲜血的坐上这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他知道自己上位的手段不光彩,可是成王败寇,史册终究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成英帝觉得自己不后悔,即便是再让他去选择,他也是会如此选择的。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弱肉强食的生存状态,如果他不心狠手辣,那么被踩在脚下的就会是他了。
可是他这一生,也有一些回想起来就痛不欲生的过去,那些让他终生都靠回忆和怀念的美好的记忆。就连他这样不能动弹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回想起来,都感觉胸口闷闷的钝痛。
有一次,成英帝还听到了皇后在他床畔喃喃自语的念叨,所说的话是他从未想过的,他以为皇后这一生在后宫中也算是顺遂了,至少他给予了皇后所有的权利和尊重,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发妻,皇后也是一直没有让他失望,一直做得很好尽职尽责,可是他的确是没有想到,原来皇后这么多年从未感到过真正的自在和快乐。成英帝竟然一时间有些迷茫,是不是他这一生,所做的许多事情,真的都是错误的?
就在成英帝以为自己就会这样在黑暗中度过他最后的岁月的时候,他没想到他会在此睁开眼睛看见光明。因此当成英帝睁开眼睛看见明黄色的帐顶的时候,恍惚间以为又是一场梦,直到一个伺候他汤药的宫女惊呼一声,然后太医闻讯赶来,成英帝才意识到自己是从黑暗中清醒了过来。
但他依旧有些恍恍惚惚的,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只感觉自己周围围着很多人,有些乱糟糟的。很快皇后就从翊坤宫赶了过来,几步外就注意到成英帝真的睁开了眼睛,但似乎有些没有聚光的盯着某一处,皇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果然,还没等皇后上前,太医院最德高望重的院判就到皇后跟前,低声道:“皇后娘娘,眼下陛下虽然清醒过来了,但却未必是好结果......以老臣愚见,这恐怕是回光返照的迹象。所以还请皇后娘娘尽早做好准备,该预备的寿材也得准备着了......”太医的话直接就印证了皇后心里的不安。
皇后身子虚晃了一下,靠旁边的婢女的搀扶才勉强站稳。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皇后才提步上前。
“陛下?”皇后俯身在床榻边轻声唤道。
成英帝闻声,慢慢的转过头来,逐渐的看清了眼前的人是皇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皇后赶忙凑近了些,附耳上前去听成英帝的话。
只听到成英帝断断续续的道:“去把老二、老四,还有...还有荣亲王召进宫来...”闻听此言,皇后心里明白,这就是要交代后事了,心里稍微一盘算,赶忙先应道:“是,臣妾这就去叫人来。”
紧接着,皇后快步走出养心殿,对几个心腹太监吩咐道:“务必先把信儿送到荣亲王府中,务必先要让荣亲王得知陛下醒来的消息,然后再分别去二皇子府和四皇子府送信,明白了吗?”皇后言语间都透露着急切,几个心腹太监哪里敢有半分疏忽,忙应下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荣亲王在皇后的刻意授意下是第一个得知皇帝有回光返照的清醒的人,心里早就有了预期的准备,听闻此事,便立马动身往宫中去。但姬泽倒是没想到成英帝会主动提及到他,还要在这种时候召见他。
而此刻,长乐宫中嘉妃即使被禁足在宫中,但可是没少安排眼线盯着养心殿以及皇后那边的动静,因此那边的情况很快也就传到了她这里。嘉妃是激动地在殿内直转圈,然后立马吩咐人去告知王家,让他们的人都做好准备。于是乎,在二皇子和四皇子动身进宫的同时,王家发动的大臣也是在养心殿外跪着请旨,请求成英帝为了江山社稷着想,立二皇子为储君,继位大统,承继江山。
嘉妃也是想好了,不管姬睿那边现在是个什么想法,她也不在乎了,她现在就是和王家一起使劲,先把这个位置给占住了再说,也是在告诉成英帝一个信号,就是朝中的大臣都是拥立二皇子姬睿的,不管成英帝现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都要告诉他现如今朝中的局势,这样也算是一种无声的威胁。现在嘉妃能做到也就是如此的背水一战了,成败也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