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枕寒香 花径漏
除夕宫宴上,一切都是花团锦簇、歌舞升平,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就连皇帝虽然还带着一丝病容,但精神倒是不错,也一副尽兴的样子。
赐婚的旨意已下,还有几个月,对面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就将是自己名真言顺的妻子了,此刻姬泽隔着殿中央翩翩起舞的舞姬,和长华遥遥相望,四目相对时不由相视一笑。回想长华初到大楚的那天,在人群中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满是慌张和猜忌,没想到如今两个人已经是心意相通的一对儿佳偶。
姬泽觉得今年的歌舞倒是甚和他的心意,比往年的都喜庆了许多。
就在众人都在这欢歌笑语当中迎除夕的时候,坐在使臣席位这边的郝连绰便在此刻站起身来,几步上前,单膝触地,恭敬的行礼。
皇帝也疑惑郝连绰这是要干什么,便打趣道:“如此佳节之际,二殿下为何行此大礼啊?不日宴萝公主也将要与朕的七皇弟成婚,咱们便算是真正的亲家了。”这种时候,皇帝也是挑着吉祥话说的,谁也不想再在这种时候有什么不愉快的事。
郝连绰也附和道:“陛下所言甚是,我敌戎和大楚多年来便是两厢结好的邦交,我和妹妹的母后也是当年大楚的和亲公主,说起来我们兄妹二人与大楚的关系算是亲上加亲了。”
这番话倒是说到了成英帝的心坎上,费尽周折的联姻不就是为了这个亲上加亲吗,何况算起来,郝连绰和郝连长华也是她的骨肉至亲,扫一眼下首端坐的长华,便觉得那眉眼间与那记忆中的容颜愈发接近了。
在成英帝还在回忆往昔的时候,郝连绰又开口道:“现如今,为表我敌戎和大楚的友好邦交,我欲向陛下求取大楚三公主姬蕊为我郝连绰的妻子,此乃敌戎国君,我父皇传来的国书,请陛下过目。“说完便两手呈上。
成英帝被这突如其来的求亲打了个措手不及,直到福贵把敌戎国君的国书捧到他的面前,他才恍恍惚惚的反应过来。其实不光是皇帝,在场的诸位王公大臣们,除了姬泽和长华是对此有心理准备的,其他人都和皇帝的反应差不多。
皇后更是傻了眼,先前还跟姬蕊软磨硬泡的盘问她到底是看中了哪家公子,现在又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敌戎就来求亲了?按理说有了宴萝公主来大楚和亲,也就不必再派一个公主到敌戎去的,毕竟是两国联姻,又不是什么换亲,现在这样是成何体统啊?
皇后慌张之下并没有注意到姬蕊低垂着的小脸满是小女儿家的娇羞,时不时的还偷偷瞄一眼远处的郝连绰,分明是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哪里有什么面对和亲的不情愿。
皇后扭头对一旁的皇帝低声道:“陛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阿蕊年纪还小,只怕是……”还没等皇后说完,皇帝便一抬手打断了她,皇帝当然知道皇后的意思,他这个做父皇的也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女儿远嫁异国他乡的,之时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要端住大楚的脸面的。
只是在众多席位中,此刻有一人,看着大殿之上求亲的郝连绰,万千思绪涌上心头,激动的两只手都在暗暗发抖。二公主姬樱身为前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此刻的坐席也远没有从前那般靠前,远远的在姬蕊的身后。
可是这丝毫不影响姬樱悄悄地打量着郝连绰,羞涩又憧憬的暗中观察,直到郝连绰当众求亲。姬樱捏着手中的帕子,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好像直接冲上前去,到郝连绰面前问一问,问他为何是姬蕊?为何只看见了姬蕊?自己哪里不如她了?除了不是皇后所生,她自认为没有一点比姬蕊差的。
曾经在姬昭还是太子的时候,姬樱便是什么事情都要和姬蕊一争高下,可是如今姬樱已经不再是太子的同胞妹妹了,失去了太子和纾贵妃这两个支柱,姬樱已经难以再像从前一般肆意妄为。也正因为如此,姬樱心中暗自怀疑,难道就是因为现如今自己的身份不如姬蕊尊贵了,所以郝连绰或者说是敌戎国君便更中意于姬蕊?
大殿之上一片静谧,突然之间谁也不敢出声。郝连绰其实也是连手心都在紧张的冒汗,他生怕皇帝会一口拒绝自己,或者是另指一位公主给他,也算是全了两国和亲的体面,可是那都不是郝连绰想要的。现在他以敌戎的名义提出求娶三公主姬蕊,其实便是在变相的胁迫皇帝答应,因为只有以敌戎的名义,才能不轻易妥协,才能和大楚皇帝周旋,才能在皇后的阻挠下,娶得姬蕊。
皇帝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在大殿之上盘桓,“二殿下求娶的乃是我大楚的嫡出公主,亦是朕和皇后最宝贝的小公主,这件事情还得容朕与皇后细细商议才好,我大楚自然愿意与敌戎永通秦晋之好,只是朕是一国之君,也是一个父亲,此乃朕膝下唯一嫡公主的终身大事,实在是要慎之又慎,还望二殿下告知于敌戎国君,体谅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惜。“
皇帝的话无疑是给足了敌戎面子了,虽然没有答应郝连绰的求亲,但也并未否决,还放低姿态,不谈国事只谈家事,以父亲的身份去决断公主的婚姻。如此一来,敌戎再如何也挑不出错处来,谁能职责一个父亲疼惜女儿的心呢?
郝连绰也明白这是皇帝在给大楚和敌戎双方找个台阶下,他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眼下皇帝既然没有拒绝,或者是用别人来搪塞他,那么就是还有很大的希望。便恭敬的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是晚辈唐突了,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陛下是公主殿下的父皇,自然会为公主殿下做最好的安排。”
皇帝见郝连绰倒是十分识时务,心里倒是满意了几分。但到底是还要考虑皇后和姬蕊的心意,皇帝心中还是不好有个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