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徐长安在进奉天宫之前经历过什么,他和那些求名的人不太一样,即使不用上早课的时候也总是在大祭司身边打转,不管怎么骂都不肯走远。
日子久了难免会有人说他痴心妄想,大祭司早就是跳出凡尘的人了,又怎么可能会被他勾引。
不管别人在背地里怎么说他都坚持着每天早晚到夜阑殿门前请安。
李司监在第三次撞见他的时候终于停下脚步“你想做人上人就要找对地方,不然只是白费力气。”
“请司监指点!”
静室中大祭司只穿一身单薄的素衣,眉宇之间萦绕着淡淡的忧愁“陛下还是执意要立六皇子为太子吗?”
“陛下的心意一贯如此。”李司监双手奉上今年的年奉。
苍白的手指抓握着盒中的棋子,清脆的声音响起“不能让陛下冲动。”
徐长安走上石桥,回头一看才到半山,握紧竹杖继续往前走,循着花丛指引走到一座清旷的古寺前。
门前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力士,打量了半天不说还将他的凭证和身上的东西全都检查了一遍才沉着脸放行。
寂静的禅寺中飘荡着似有若无的丝竹声,他仔细分辩着方向,谁知转过几个回廊之后忽然看见一个迎风台,有人在上面跳舞。
一曲结束他还呆愣在原地,忽然听见一个眼熟的侍女低声道“看傻了不成!还不快过来!”
独孤意一边擦汗一边看着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小。“簪子呢?”
除了簪子他还带来了另外一样东西。一匹就是宫里都少见的疏影纱。
“她有没有什么话让你告诉我?”
“大祭司说今后我就是九公主的人,和奉天宫没有关系。”
她倒是会打算盘。“那就先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
飞鸾一边帮着梳头一边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大祭司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做这种事情呢!”
“紫藤回来了吗?”
“已经等在外头了,要现在叫她进来吗?”
紫藤奉上名单“诸位皇子公主都在今天收到了奉天宫送上的侍从和名贵礼物,还指明说希望所有人都带着侍从进出。”
“陛下什么也没说。”
“大祭司这是什么意思!”飞鸾不满道“又不是独一份,东西也不是最好的!”
独孤意将名单再三看过,轻声道“看来这一次陛下真的要尽快决定了。”
人靠衣装的说法真不是白说的,换了体面的衣裳之后徐长安看起来多了几分气势,若不张嘴显然就是个世家公子。
“见过九公主!”
“你有什么本事,能让你这么肆无忌惮?”
他拱手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全凭一腔热血。”
略一抬手琴声便停下,她才走了一步徐长安便迎上来扶住她的手臂“公主小心。”
“你想要什么?”
“我想陪在公主身边,效犬马之劳。”
她忽而满是兴味的笑了“你想做我的鹰犬?”
“公主需要什么我就是什么。”
不同于这边的氛围,二皇子府中萦绕着疑云“大祭司究竟是什么意思?”
“殿下觉得呢?”
二皇子烦躁得抓着头发“我要是知道要你有什么用!”
将掉落在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李司监左右看看挑了个还算干净的位置坐下。“二皇子若是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想想陛下为什么不让您接着参政。”
“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胡言乱语!说什么式微!式微个鬼啊!她到底懂不懂式微是什么意思!陛下也是老糊涂了竟然会相信她这种鬼话!”
“老六才几岁!毛都没长齐也敢来和我抢!”
李司监摸了摸鼻子“难道二皇子就没想过和大祭司搞好关系?”
“搞什么关系!一个好几十岁都没有成亲的老女人心里不知道多少龌龊的念头!凭什么让我低三下四的去讨好她!”二皇子用力的拍着桌子,杯子里的水撒了满桌,实在让人无从下手。
“既然这样,二皇子更该想办法让陛下改了心意,不然到时候一旦旨意颁下来,可就回天乏术了。”李司监摸着胡子道。
二皇子一脚踢翻椅子“还用你说!不赶紧给我想办法整天跑来说风凉话!你干什么吃的!”
脸色变了几变回怼的话硬生生咽下去换了笑脸“殿下说的是,我这不是来了。”
当务之急是要让六皇子焦头烂额,三皇子那边也不能放松,他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晚一点恐怕就真是三足鼎立。
回宫路上独孤意的心情都很不错,听见恒客隆出了新菜便叫人停了马车,谁知却撞见了李渡。
自从被许日清点破实情以后他就一直没脸来见她,谁知今日却这么巧,脸上便有些难堪。
“九公主。”
“李参军今日约了人吗?”
他以为她应该是不愿意看见自己的,可说话却不见她带着不满,平静得让他不敢相信。磕磕绊绊道“......啊......嗯......额......”
她微微一点头“那我先上去了。”
急忙拉住要离开的人他一下子忘了身份有别,只急切的想要解释。
徐长安捏着他的手把人推开。“大胆!”
“公主您没事吧?”飞鸾紧张的捧着她的手臂,生怕她受伤。
门前路人本就不少,即便是贵客专用的入口也不可避免的有了驻足的人。
“先上去再说。”
人一紧张就容易喝水,李渡已经喝了两杯,正要伸手的时候听见九公主身边的侍女道“恒客隆就连茶水都比外面贵好几倍,李参军别是来占便宜的吧!”
“咳咳咳!”刚喝下去的水喷了一半出来,剩下的一半吞也不是吐也没地方吐,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他从未见过这样镇静得人,明明上一次见面那么尴尬,她却能够视若无睹,简直让人觉得脸上红辣辣的,羞于抬头。
“上次的事实我不对,一直想找机会向公主赔罪。请公主受我一拜!”
独孤意迅速起身避让“李参军这是什么意思!”
“当日是我莽撞了,还请公主恕罪!”李渡正色道。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宫里的情况,懊悔自己怎么会轻信了她人。尤其是许日清的冷嘲热讽刚让他发觉自己究竟做了多么不可理喻的事情。
“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些太迟了吗?”她幽幽的看着李渡,轻叹道“罢了,我也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