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墨色浓染青天,墨晓筝的一百二十五抬嫁妆早已如流水般涌入皇宫之中,甚为壮观。
余嬷嬷念念叨叨着吉祥的话语将墨晓筝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书洛端了面盆来,两人道了个万福后随即为墨晓筝进行一生一次的绞脸,随后服侍穿好金丝绣鸳鸯里衣,一气呵成。墨晓筝微微有些朦胧地望着满面喜色的余嬷嬷、微微有些紧张却也是喜色外溢、忙上忙下的书洛、清点一应事务的月涯和邀月,才想起自己今日便要嫁给君暮攸了。
墨宣簪与墨筱霞早已不见了身影,只有白糯挑眉坐在一旁指挥着下人们井井有条地上下忙碌。
再有王妃、如嬷嬷带着一干丫鬟与一位面生的全福夫人鱼贯而入,下人们齐齐行礼,而后各司其职。
沐浴的香汤是以特殊香料制成的,据说是为了驱邪消灾、祈福康安。
全福夫人笑眯眯地替墨晓筝绾发,一遍高声念诵:“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随后屋中的下人便除了书洛几个都退了出去,王妃笑吟吟地坐在一旁拿着铜镜照给墨晓筝看。
墨晓筝的嫁衣为象征着正室地位的正红色,襟边绣攒枝千叶海棠纹案,中间以一镶金边红宝石扣住,衣裙绣鸳鸯戏水石榴花开枝头纹案,裙尾长摆曳地,外面是石榴纹案并蒂荷花霞披。墨丝以并蒂花开石榴蝠含珠金步摇与那根海棠花簪并一支鸳鸯双飞类金簪梳起鸳鸯髻,上面戴了双喜多子多福点翠鸳鸯凤冠。
眉间轻轻点缀一抹艳红,眸子明亮璀璨,朱唇微微涂了口脂,黛眉描深,褪去了些许疏离与冷冽,清艳出水,喜气端庄。
墨筱霞与墨宣簪说说笑笑地从门口进来,望了望盛装的墨晓筝,皆是露出一抹微笑,眼睛微微有些发红。
“喏,”棠筱递给墨晓筝身后换了暗纹金丝祝顺裙的书洛一只半透明的食盒“里面是参片、红豆糕与石榴包、枣泥糕。你家郡主若是饿了就给她吃。”
书洛小心地收了起来:“是。”
墨宣簪端了一碗玉米羹:“四姐姐先垫垫肚子吧,听闻新娘子要饿一天的。”
墨晓筝小心翼翼地由着书洛服侍她喝羹汤。然后余嬷嬷服侍着焚香净手,净口,补脂粉。
墨晓筝的陪房嬷嬷是余嬷嬷,至于她屋子里的事情,准备交给月涯与书洛。书洛管内务账本,月涯管屋子里的丫鬟们与采买,两人一同管库房。邀月还小,可以近身好生服侍几年,然后就是老王妃从她屋里拨来的小丫鬟茯苓,也还小,可以慢慢交给月涯几个来带带。
“郡主,郡主!”着装与书洛一致的小丫鬟茯苓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五殿下已经到府门口了,正被二公子、二姑爷堵着问话呢!”
白糯看了过来:“不是巳时才让晓筝出门吗?”
“回静娴郡主的话,”茯苓喜气洋洋地道“据说这姑爷啊,来得越早就是对新娘子越重视哩!”
王妃掩嘴笑了起来。
却说纶王府门口,墨维迢微微挑眉望着着一身大红色织金长袍,乌丝以月白色的金冠竖起,眸中狠戾尽退,多了几分欣喜,眸底璀璨潋滟,更加妖孽如画,妖冶如梦的君暮攸:“我家四妹妹还未梳妆完毕,不然五殿现场赋慕妆诗一首如何?”
“一生一世一双人,三世情愫愿终守。一心一意一钟情,缘起无灭永世候。”君暮攸同样扬眉“嗯?”
“……给红包,不给不让进!”墨维丛语气颇凶。
云筝坊。
“时候要到了,我们作为未出阁的女眷只能在宫中等你,不能送嫁了。”墨筱霞不放心握住墨晓筝温软的手“宫里面,火热水深,若是受了欺负,告诉姐姐,姐姐去给你出头!姐姐时常还能去沉檀宫小住的。”
“嗯。”墨晓筝眼眶微润“待姐姐出嫁的时候,妹妹一定相送。”
墨宣簪严肃地递给墨晓筝一张丝绢:“三姐姐,这个与香炉一起放在袖袋之中,最好握在手里。拜别之时哭的时候记得及时擦干,花了妆容就不好了。妹妹是不能经常自己进宫看你的,姐姐适应了要记得宣妹妹进宫。”
“好,好。”墨晓筝直接轻轻按按眼角“好,会的。”
白糯则伸出手替墨晓筝扶正了微微有些歪的海棠花簪子:“倾颜那只猫儿已经交给月涯了,宫规我又抄了几分简约的给了书洛几个,嗯?阿歆会直接到宫里等你。记得垫垫肚子,记得也要时常宣我进宫哈。”
“糯米放心。”墨晓筝点头“会记得的。”
“吉时已到!”外面的人高盛报着。
余嬷嬷连忙将大红的盖头替墨晓筝盖好。
君暮攸进来之前,纶王府放了礼炮。
透过盖头的缝隙,墨晓筝只看见君暮攸的鞋子与衣服下摆,却也能感受到他的狂喜。
拜别父母、长辈的时候,老王妃和王妃忍不住哭了。
“到了宫里头,小心谨慎,尊敬长辈,服侍夫君,妯娌和睦。”老王妃由如嬷嬷搀扶着,以丝帕轻轻抹着眼角“筝丫头,若有什么委屈,只管与祖母说!”
“是,祖母,晓筝谨听祖母教导。”墨晓筝叩下,声音微微带着些颤抖。同时记着墨宣簪叮嘱的,不着痕迹地按按眼角。
“晓筝丫头,”王妃也是红着眼睛再三叮嘱“举案齐眉,白头到老。要与五殿下好好过。”
“是,母亲。”墨晓筝继续叩下“晓筝谨听母亲教导。”
“顺遂安稳,恭敬知礼。”纶王敷着胡须道。
“谢大伯教导。”墨晓筝最后叩头。
拜别之后墨晓筝被礼仪嬷嬷带着到云筝坊门前等待君暮攸,这个朝代规矩不同,是要让君暮攸带着墨晓筝一起走至花轿旁的。
君暮攸一路走来,稳稳地牵住了墨晓筝的手。
君暮攸轻轻捏了捏墨晓筝的手,大手微微粗糙,与墨晓筝十指相扣。
两人又一同拜别了长辈们,走向花轿。
透过严实的盖头缝隙,花轿是雕漆鸳鸯纹案的,没有过多的装饰,很是舒适。
君暮攸亲自扶了墨晓筝上轿,轿子一路稳稳地往皇宫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