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睿王府,丝毫没有顾忌的警戒森严,整座宅邸被士兵里三层外三的围了起来,俨然就是一个牢笼。
恢复了武功的陌涵与天二躲过了众多耳目从侧面防守最弱的地方跳了进去。
“宫主这里是哪里?你认得路吗?”两人跳下来的地方正是一处及其隐秘又僻静的地方,天四有些担忧的问道。
“认得的,这里我经常来,走,我带你去看一位温婉的美女。”俏皮的一笑,陌涵拖着长裙轻巧的来到门外,但是刚走到门口她就停住了脚步,因为里面正有人在对话。
“妹妹,上官雪,呵呵,我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你。”这冷酷的声音无外乎是上官策,“看这环境,要不是我一间房一间房的搜,还真想不到二哥会把你藏在这么隐蔽的一个地方,为了你,他可真是处心积虑。”
陌涵微蹙眉头,他既然已经知道上官雪还活着肯定会下黑手的,这可怎么办?她的计划里怎么独独把她给忘了,这可是上官流的命根子啊,没了她,上官流说不准真的会疯的。
“回禀六王爷,奴婢绒花,并不是六王爷所说的妹妹。要是绒花能有六王爷做哥哥,那倒真是绒花的福气。”绒花的声音显然比从前有力气多了,她不卑不亢,“这里是绒花的闺房,六王爷要是无事还请离开。”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上官策不在乎她说的话,自顾自的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将绒花“观赏”一遍。
“绒花还未出阁,王爷如此盯着绒花恐怕不好吧。”别过脸去,绒花的手悄悄的伸进枕头下面,那正是陌涵送给她防身用的珠钗。
“那倒是本王的不是了,本王在这里给姑娘赔罪。”话虽如此,上官策却并未真的有赔罪的意思,“不过你既然自称奴婢,那身为六王爷的我多看你几眼也该是你的福气不是?”
邪魅的笑容感染者周围的空气,两人之间好像隔着整座冰山一般,良久没有言语。就在陌涵以为上官策杀人灭口的时候,他又开口说话了。
“绒花姑娘,日子闲得无聊,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怎么样?”
“多谢殿下美意,绒花并不想听故事。”
“宫主,咱们回去吧!”天四轻声说,却被陌涵以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
“好,那就不说故事。绒花,那我给你说说现在的局势吧,你帮我分析一下。”
“奴婢绒花并未读过书,无法帮您分析。”
“别拒绝的这么干脆,等我说出来,你就自动的想帮我分析了。”将绒花别过去的脸扳了过来,上官策露出妖媚的笑容,那轻挑的眼神像是一个鬼魅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绒花姑娘是否读过书并不重要,即使目不识丁也应该知道当今你所在的土地是楚国的二皇子睿王爷的睿王府了?”轻笑一声,上官策继续说,“现在的睿王府已经被层层封锁堪比牢笼,官兵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睿王爷更是被监禁在府里连早朝都不用去上,绒花姑娘你猜猜看,这位睿王爷倒是是犯了什么样的大罪要受到这样的囚禁般的待遇呢?”
“绒花不知。”瞪了上官策一眼,绒花闭嘴不言。
“那我再问你,睿王爷是当朝皇后的大儿子为什么还不如前皇后的儿子受宠呢?”见绒花不答,上官策冷笑着,“因为他大胆的在少年的时候就违背他那高傲的母亲的命令。想知道这个命令是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
“命令就是她的母亲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妹妹!”两句话同时说出口,上官策满意的看到绒花捂紧双耳的样子。
“然后我们尊贵的睿王也抵死不从,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她的小儿子手上,当然了,她的小儿子没让她失望,不但亲手活埋了自己还在襁褓里妹妹更把这件事嫁祸给了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挑起绒花的下颚,上官策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点,似是亲昵,“然后他的二哥就恨上了自己的大哥,直到现在这个结也无法解开,怎么样?他不但让母亲更加疼爱自己,还制造了一对宿敌,完美吧。她的小儿子做这件事的时候才十岁哦,是一个很不可思的天才是不是?”
绒花死死的盯着上官策,企图在他妖媚的脸上找出一丝伤感,可惜那张脸上除了自豪没有半点伤痛。
“再者说,这位睿王爷已经没有用了。哦,不,应该说从一开始他就是一颗弃子,如果他肯乖乖听话说不定还能过几天好日子,可惜,他为了我们亲爱的妹妹又一次反抗了命比天高的母后,他的母亲已经知道她的女儿没死想要他交出来,可惜,他又给拒绝了。嗞嗞,活该,谁叫他在乎那没用的感情!”
深吸一口气,绒花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丝,目光里折射出鄙视。
“纵使他打过胜仗又怎么样?琉枫国臣服了又怎么样?还不成为了废棋?我不妨再告诉你,宇文将军已经与琉枫国协定好了,他们会在最后关键的时刻在两国边界作乱干扰太子最后的五万兵马,然后这个京城就都是我们的人了。到时候,这位疼爱妹妹的哥哥就会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六王爷说完了吗?如果说完了请离开,绒花累了,需要休息。”说着她便闭上眼睛。她真的再也听不下去了,为什么呢?母后一定要只自己为死地,她到底犯了什么错,还要因此连累二哥?在这个世上二哥是唯一心疼自己的人,如果他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她真的宁愿现在就一死以了了他的牵挂。
“好,今天我们就说道这里,不过别忘了,后天你要进宫哦,有一位长辈对绒花小姐可是非常想念,当然,绒花小姐也可以选择不去,但是你要是不去睿王爷可就要遭殃了。”冰凉的手掌在绒花的脸上摩挲了一会儿,上官策才站起身来,“好生侍候呢,绒花姑娘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就用你们的手指来交换吧。”
“是。”
趁着上官策离开之际,陌涵和天四双双倒挂在屋顶上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宫主,还进去吗?”
“先不了,恐怕现在屋子里已经都是上官策的人了,我们回主院去,去找王爷商量一下。”脑子里飞快的思考一下,陌涵有些尴尬的看着天四。
“怎么了宫主?”
“你记得主院怎么走吗?”
看了她一会儿,天四知道天一说的话应验了,连续的刺激外加内伤,使得真气在她的体内不正常的流窜,没有走火入魔已是万幸,只是她的记忆已经受到损伤。
“宫主,天四带你去。”
“谢谢。”自嘲的笑笑,陌涵跟在他的身后快速的朝着主院走去。
睿王府的一草一木都没有变,那条小河还是如此澄澈见底,那种植的一棵棵莲花正在拼命的生长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总让她感觉怪怪的。
“王妃?”
陌涵回头一看,是邪凤。
“邪凤,你?”
“王妃借一步说话。”邪凤将陌涵拉倒角落,“王妃见谅,事出紧急邪凤就长话短说,六王爷带兵已经将睿王府围困了六日,借口是顶撞皇上被罚面壁思过,其实是他不肯交出绒花,不过这也是借口,他们只是在为逼宫做准备,整个皇宫禁卫和京城士兵已经全部在宇文凯的手里了。”
“王爷怎么样?上官策见过我了吗?”
“没有,六王爷忙着部署军队,近两日才来王府,他从未见过王妃,王爷说您卧病在床眼可是他逼的紧看着就托不住了,还好您回来了。”
“我知道了,既然如此我就可以大大方方的在府里走动了。”陌涵看了一眼天四,天四会意的将一个锦盒交给邪凤。
“记住,后天绒花就要进宫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谁都不知道,所以你一定要将这个想办法交给她,必要时候能保命。”幸好自己还有这个随身携带的锦盒,不然绒花真的就要完蛋了。
“邪凤代王爷谢过王妃。”
“好了,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我要去见王爷。”
“是。”
“天四。”
“是。”
上官策,宇文玥,这次我回来就是与你们所有人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不论生死、不论成败,我这一次都要完成父亲的心愿,与久别的父亲见面。你们欠我的,我要一次性讨回来!
成王败寇,在此一搏。
“二哥,近来休息可好?饭菜还可口吗?”把玩着手里的扳指,上官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
“策儿,如此是你的意愿吗?”至今不愿意相信一切,上官流痛惜的看着“无所谓”的上官策,这真的还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吗?
“二哥这话说的就绕弯子了。策儿可是毫无保留的都告诉你了呢。”对着空气对了一口气,上官策笑颜相对,“我为了不屈居与你和太子之下可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活埋呢,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意愿?二哥!”
“策儿!”桌子被上官流拍的很响,上面的茶杯都要蹦起来的样子。
“别动怒啊二哥,气大伤身,不过策儿说的可都是实话。”按着上官流坐到椅子上,上官策狡黠的笑着,“其实策儿真的是出于一片好心,二哥怎么能不领情呢!策儿无非是想在二哥大限将至前化解你与太子的心结而已,完全是一片好意啊。”
“策儿,雪儿是我们最亲爱的妹妹!你怎么能下得去手!”眼睛里是满满的伤痛,上官流无论如何也不想面对这个现实。虽然他的弟弟心思细密、心眼又多,可是他的心地是善良的,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是你最亲爱的妹妹!”上官策大声回驳着,“自从雪儿出生你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这个弟弟!没有雪儿的时候你最宠的是我!只有我!”
“二哥一直都很宠你啊。”
“别逗儿了,二哥,要不是没有了雪儿,我又把罪过嫁祸给太子,你会一如既往的宠我?”贴近上官流的耳边,上官策阴狠的说,“你一定会把我千刀万剐!”
“雪儿是我们的妹妹,策儿,到底是什么让你变得如此心狠手辣!那年的你才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因为我和你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父皇给你的爱从来都不少于太子!”
“因为我不是上官清远的儿子!”轻蔑的笑了,上官策站在松鹤延年图前面,“别跟我说你是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二哥,我是姓宇文的,不是姓上官!”
“不管你姓什么我们都是一个母亲的啊,这是无法改变的不是吗?”
“二哥,母后都那么对你了,你还尊她为母亲吗?”
“策儿,二哥曾经与你一样,为了得到某种东西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可是得到不代表要摧毁其他不是吗?二哥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哼,你不是异性你当然能很轻易的想明白!”捏碎了面前的白玉净瓶,“只有夺了你们上官家的江山,我才能堂堂正正的做我的皇子,拥抱我的江山!我宇文策才能抬起头,堂堂正正的做人!”
“策儿没有人逼着你……”
“你知道母后为什么不疼你吗?她对父皇根本就没有爱,她喜欢的只有我的父亲!所以你不论怎么隐忍,怎么讨好,她都不会拿正眼看你的!你就是再优秀,也得不到母后的母后的疼爱!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
“母后不疼爱我没关系……”
“已经没关系了吗?当初是谁为了得到母后的正眼相待而发誓要登基为皇?”
“那是过去,现在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父皇母后都疼爱你!你怎么忍心背叛!还是你有难言之隐?是不是宇文凯逼你的!”
“父皇根本就不疼我!他一开始就怀疑我不是自己的孩子,他疼的只有大哥!就连二哥你都被他看作是眼中钉!”
“上官策!你睁开眼好好看看吧,我是你哥,为什么反目的事情会发生在我们身上,为什么会发生在我们家!”
“我们家?什么叫我们家!是我和你的家!”上官策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气,“二哥,后天我会带走雪儿的,你不要怪我。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为什么!母后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雪儿!那是她亲生的女儿啊!”上官流悲愤交加,“你告诉我为什么!”
“想知道吗?好,我就告诉你!”转过身,上官策走到他的身边,“因为上官雪是宇文凯和她的宫女的孩子,野种在母后的眼里是绝对不能活着的!”
“母后啊母后,为什么……”
“二哥,母后爱的人只有自己,所以,你也别怪我做这些事!我必须要皇位,我要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俯瞰这万里河山!我再也不要为了乞求母亲那一点点少得可怜的爱而苟活了,再也不要!”
“不惜沾满鲜血,杀光至亲?”侧目看着上官策,上官流跳着拔出宝剑刺向上官策。
陌涵刚刚走到主院就看到飞跃而出的上官策,和从屋子里追出来将长剑抵在上官策脖颈上的上官流。
“二哥,嫂子病愈你不该拿这东西迎接吧。”移开上官流的长剑,上官策走到陌涵面前作揖,“嫂嫂吉祥。”
“六王爷无须多礼。”陌涵知道,不论环境如何,该有的架势还是要有的。即使现在睿王府被层层包围,即使身为王妃的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阶下之囚。
看了一眼陌涵,上官流气愤的将宝剑丢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子里。
上官策,如果我们必须成仇,那我上官流一定会拿起宝剑亲手杀了你……因为我不忍心你落在别人手里受到任何折磨。
“这位小兄弟好面生,不是府里的人吧。”根本没有将上官流放在心上,对于上官策来说,上官流已经是一直拔了牙的老虎毫无威慑力。
此时的上官策打量着摘下面具的天四,眼神皎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嫂嫂带进府里新人?”
“哎呀小四儿,让你把簸箕拿给我你倒好,是不是跑王妃这告状来了?还不赶紧拿着!”手里还拿着簸箕的草根儿机灵的跑了过来,将簸箕放到天四手里,“真是的,让你平日总呆在伙房偷懒,六王爷都没见过你,你再这样下去恐怕王府里都没几个人认得你。”
“参加六王爷。回六王爷,这小子是和奴才一起进的睿王府,叫小四儿,平日里在伙房,难怪您没见过他。六王爷您说说,这小子干活偷懒,奴才骂了他几句心里不痛快找王妃告状来了,是不是不像话?”草根儿踹了天四一脚,“不长眼睛的东西,还不赶紧给六王爷见礼!当心六王爷代王爷教训你!”
“奴才参见六王爷!”天四在心里狠狠的将草根儿骂了一遍。
“行,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奴才之间的事还值得麻烦王妃吗?真是胡闹。”
“是,王爷教训的是,奴才受教了!”草根儿赶紧应下。
上官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陌涵,“嫂嫂面色苍白还是好生养病的好。章言,备车回府!”
“看,看什么看啊,还不赶紧去伙房烧火去!”草根儿虚张声势的大声骂着天四,“我跟你说以后长点儿脑子,人家的脑袋是用来思考的,你的脑袋是用来装大粪的吗?怪不得你一直在伙房烧火,没有长进!六王爷养的狗都比你机灵!”
草根儿这一骂倒是打消了上官策的怀疑,直到上官策离开,草根儿才不好意思的给天四拍着身上的脚印。
“真不好意思啊这位爷,小的这也是无奈之举啊,你是不知道这位六王爷精明的很,陌生人他恨不得都带回去盘查一番。”看了一眼陌涵,草根儿讨好的对天四笑笑。
“没事的草根儿,他不会计较的。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就叫他小四儿的。”低声笑着,陌涵眼看着天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的真有一个兄弟叫小四儿在伙房烧火。”
“好了,你机灵该赏。你,也别介意,进屋我有事和你们说。”拽着天四的手臂,示意草根儿关上门子,看了一眼仍旧愤怒的上官流,陌涵开口说,“王爷,臣妾有话跟你说。”
风,轻轻的吹,吹来一阵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