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门前,守卫森严,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停在门口,车上伸出一只手,握着牌子向门口的士兵晃晃,士兵急忙推开大门,闪开路让马车进去。
落日余辉洒落,玉门长里正在院中练剑,手下来报:“将军,皇后到了。”
玉门长里定在原地,转头看看,接着慢慢收势,点头答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马车在将军府的路上拐来拐去,最终停在西侧靠近花园的一处房间前,门帘一挑,玉门飞雪独自一人从车上下来,转身问驾车的太监:“你是在这里住一夜,还是回宫去,明日再来接我?”
“我回宫去吧,皇后安心歇息便是。”
玉门飞雪点点头,登上台阶,推开门进了房间。马车掉转方向,原路向外驶去。
玉门长里从自己的房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袍子,手里还拿着一个盒子。他匆匆走下台阶,穿过小径,直奔西边而去。
路上,他随便拦住一名端着果盘的侍女。
“你过来。”
“将军。”侍女急忙行礼。
“去老夫人那里,告诉她皇后回来了,我们等下就过去。”
“是。”
侍女应着,再抬头时,玉门长里已经只剩下一个背影,匆匆走入回廊。
侍女端着她的果盘,一路向老夫人的房间走去,这时,一名卫兵匆匆跑来,手里还抓着一只鸽子。
“嘿!你有没有见到将军?”他大喊道。
“啊?有,有的。”侍女看了一眼卫兵腰间的长剑,低声答道。
“将军在哪里,我有急事向他汇报。”
“将军大概是去了西厢,听说皇后回来了。”
卫兵一声不响地快步走开,侍女松了口气,急忙钻进老夫人居住的院子。
玉门长里在门口站定,听着屋里的动静,轻声问:“雪儿,你回来了?”
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前,接着,门栓响动,门开了,玉门飞雪站在门前。
“哥,有信吗?”她问道,一边努力地隐藏着自己的急切。
“有,都在这里。”玉门长里晃了晃手中的盒子。
“有这么多吗?快给我看看。”
玉门飞雪说着伸手去接那盒子,玉门长里却突然收回手,让妹妹抓了个空。
“干什么呀?”玉门飞雪眉毛一挑,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哥哥。
“看信之前,先跟我去看看娘。”玉门长里说着,走过去将盒子放在桌上,“不然,到时候再找你出去就费劲了。”
玉门飞雪低下头,勉强点了点,有些不情愿地说:“好吧,先去看娘。”
两人正要向外走,一名卫兵快步走到门口。
“将军,这里有一封信。”卫兵说着,伸手举起鸽子。
玉门长里从鸽子腿上解下纸卷,对卫兵说:“可以了。”
接着,他转身向屋内走去,边走边将纸卷小心地打开,一层层展开纸张。
那是一种很薄很轻的纸张,折起后不比寻常的字条大太多,却能写下十张字条的内容。
玉门飞雪跟上去,伸着脖子看去。
“是他的信吗?”她问。
玉门长里“嗯”了一声,便随手打开盒子,将新收到的这封信也塞了进去,之后盖好盖子,转身对妹妹说:“走吧。”
玉门飞雪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盒子,才跟着哥哥走出房间。
玉门长里沉默地走下台阶,走出院落,忽然,他头也不回地开口:“雪儿,你不能总是如此,你现在身为皇后,若是让人知道你……”
“我又没有做伤风败俗之事,再说每月省亲也是皇上认可的,有何不妥。”
“雪儿,宫中是什么地方你比我清楚,现在是因为皇上身边妃子尚少,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如此逍遥?”
“我如何逍遥?每月盼到回来,不是被你拖着去家宴,就是被你逼着听咱娘唠叨到半夜,我只在家里待一夜,我连信都看不完,更别说回信!又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回宫中去,你认为这就是逍遥吗?”
“雪儿,你就死心吧,你是皇上的女人,就算他不爱你,你也不爱他,你也一样,生是后宫女子,死是帝家香魂。”
玉门飞雪冷哼一声,别过头向前走着,泪水却跌落衣襟。
“晚儿姑娘,晚儿姑娘,吉昌来了!”花和欢快地跑进殿内嚷着。
晚晴扔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楼梯口,看着吉昌走上来。
“晚儿姑娘。”吉昌站定后行了礼。
“吉昌,你怎么才回来?我向花和问了好几次。”
“在那边耽搁了。”吉昌笑眯眯地答着,接着从上到下地端详晚晴,“晚儿姑娘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还好,”晚晴淡淡地笑笑,“他们待我不薄。”
“那便好,”吉昌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晚晴,“我在那边办事时,府上小妾听说我是宫差,便向我打听你,还托我将这个带回来,说是若能见到你,一定要替她转交。”
晚晴接过荷包,若有所思地翻看着,问:“她有没有说自己是谁?”
“她说她叫四娘。”
晚晴瞪大眼睛,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在怡兰院那段日子里,四娘对她善意的微笑。
“四娘吗……她已被人买了去?”晚晴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个不知,吉昌也不便深问。”
晚晴点点头:“我知道了。”
“若晚儿姑娘没有其他吩咐,吉昌就先行告退了。”
“好的,你去吧。”
吉昌走后,晚晴一个人在桌前坐了许久。经过了长久的动荡,如今重回平静无澜的宫中,她竟有些怀念起当初惊弓之鸟般的生活,怡兰院高不可攀的院墙,凶恶的男人们、满嘴酒气的客人们,还有深夜里满手鲜血的逃亡。
那时的她,狼狈却自由,而现在,宫中没有人囚禁她,甚至黎风等人还一心想将她带走,她却像着了魔一样回到柘容南峰身边,跟他回到宫中,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囚禁。
下意识地,笔下又画出柘容南峰的画像。晚晴仔细看了看,她的画已经越来越像,可是他离她,却似乎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