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放声大笑。
“都说女人见识不够,今天算是真正领会了,晚晴,你聪明一世,现在竟是这般糊涂!皇上金口玉言,既然被你蒙骗将你立为皇后,又怎会轻易废后!”
冯安退后一步,向手下摆摆手,手下四下散去,将无言阁团团围住。
“你以为他这次出巡为什么没有带你同行?真的是要给你安胎吗?那他为什么又将我留下了呢?让我来告诉你,皇上不能做的,可以由我来替他完成!”
“你说谎!”晚晴滑坐在地上,嘶吼着。
“你的存在,是皇家的耻辱,我这是为主分忧,替皇上善后!来人,点火!”
冯安一声令下,手下将早已准备好的木柴和火油堆在无言阁四角,甩手一片火绒过去,火苗便舔上了廊前的彩柱。
“大人,之前不是说……”一个手下凑上来,悄悄问冯安。
冯安转头看看紧锁的房门。
“本想在庭院里直接抓住她的,居然让她跑了,现在若是强行撞破房门,很容易惊醒他人,直接烧吧!你们动作快点!”
“是!”
外面的噼啪声和浓烟一起,晚晴就有些慌神,她爬起来,捂着口鼻在屋里转了一圈,却发现每个窗口都围了冯安的手下,晚晴忽然明白,冯安是想将她困在这里,直接烧死,若她从门窗逃出,等待她的,是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剑。
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晚晴也没有想出任何一种可以施行的逃生办法,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盘静静的石盖上。
冒着越来越浓的黑烟,晚晴扑了过去,拼命去扯那磨盘一样的石盖。
房间里已经燃起大火,一切都在燃烧,晚晴吓呆了,她抱着那盘光滑的石盖,眼睁睁看着火苗从墙角升起,直窜到屋顶,窗纱、床幔、木栏、门楣,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塌陷。
若现在有人,为她将机关打开,该有多好!
晚晴急得哭了起来,她宁愿在这里被火烧死,也不愿出去做冯安的刀下鬼,可是,她是多么的不想死,她还没有见到她与柘容南峰的第一卷帝后第一个孩子,她还没有与柘容南峰白头到老,他们的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她,不要死!
“救命啊!着火了!快来人!救命!”
听着晚晴的尖叫声,还有随之而起的咳嗽,冯安的嘴角浮起满意的笑容,他甚至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烈火烧身的滋味,是不是很好?我会让你一次尝个够,来人,加点柴!”
“是!”
众人纷纷挤向火堆,大捆大捆地投进木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人从后面悄悄地退出,倏地一下绕过院角,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房梁已经烧断,晚晴伏在石盖上,像一条离水太久的鱼,艰难地喘着气,她的眼泪已经被热浪蒸干,嗓子也早已发不出声音。
晚晴眨着眼睛,看向身旁舞动的火苗。她忽然记起那一天,她卧在回鹰崖上,看着她的小屋,和黎震一起烧毁,还有那一夜,她和柘容南峰一起,看着明成殿火光熊熊,冯嘤咛烧成火人一般,面目全非。
晚晴忽然觉得,这便是命,她与柘容南峰的相识,便引来了一场大火,她的入宫,又引了一场火,终于,现在连她自己,也要在这片火海中融化了。
她再也……等不到柘容南峰了。
“皇上……对不起……”
晚晴慢慢地闭上眼睛,流下一滴泪水,跌在地上,“嗤”的一声,不见了踪影。
那一天,葛云拿着山南八营的操练计划去找冯安,可他走遍了将军府,也没有看到冯安的影子,而且,将军府里莫名其妙地少了很多家丁。
葛云正狐疑时,忽然听到有人说,看见将军带着一伙宫差,气势汹汹向别院去了。葛云心中一惊,冲出将军府,直奔别院而去。
刚拐过高墙,葛云就看到冲天的黑烟,正从院中滚滚而上,不等跨进别院大门,葛云就听到一片哭号声。
花和脸色苍白,被小丫鬟架着,引了葛云一路走到无言阁外。
看着一片焦黑,葛云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才问花和:“你们呢?你们干什么去了?”
花和嘴唇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倒是旁边的小丫鬟,支吾了几声,开了口:“大人,我们……我们都睡着,饮食里有药,今天早上除了皇后,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大家都没醒,等我们发现时,已经,已经来不及了!”
一旁一直没有声响的花和忽然“哇”一声哭出声响。
“皇后……皇后只剩了一根钗子,孩子……她还怀着孩子呢……我的皇后……”
花和摊开满是水泡的双手,手里握的,是一根烧变形的金钗,隐约间,还可以见到那模糊的凤头。
“皇上不在,我们该怎么办……”花和嚎哭着说。
“一切先听冯大人安排,等皇上回来,再作打算吧!”葛云说着,撇下两人,转身走了。
他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最后只剩下一根金钗,一定有人偷走了晚晴,无论她是不是还活着。
很快,葛云就在花园的池水旁,发现了一件紫色的宫差外衣,它被小心地藏在一丛灌木之下,绕着深褐色的枝桠,相当隐蔽。这件衣服的主人,一定是这次行动中的独行侠,但这个发现,于事无补……
这一日,是柘容南峰水路旅途的最后一天。
归心似箭的他,甚至觉得庞大的楼船也太过缓慢,此刻,他正牵着飞雪,打算等船一靠岸,便立刻跃马前驱,一路飞奔赶回定阳,他要看一看,他的晚儿,现在怎样了。
“皇上,定阳密函!”
柘容南峰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不祥的预感,若是没有要事,葛云绝不会贸然向他发出密函。
只看了信的第一卷帝后第一行,柘容南峰便眼睛一直,直挺挺从船头栽进了水中。
“皇上!”身旁的陆应雄一跃而下,直扑过去。
“快停船!皇上落水了!停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