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生殿离开时,晚晴还被虫子的事闹得魂不守舍。英格将几包草药交给花和拿着,一再叮咛,要花和回去后煮给晚晴,说是可以驱寒压惊。
晚晴满脑子想的都是虫子,和那晚古怪的遭遇,以及红萍古怪的指示,无心与英格寒暄,只是答应他日再来走动,便匆匆回了红霄殿。
整个下午,晚晴都在紧张中度过。她带着花和翻遍整座红霄殿,从里到外,却没有发现任何一条虫子。
“晚儿姑娘,我看过了,那边没有,也许真的就只有那一条呢!”花和从桌子下面钻出来,向晚晴强调。
“我不信,那么小的虫子,她怎么敢只放一个,万一被发现,或者被我一个翻身压死了,不就没了吗?一定还有藏在角落的,我们再找找。”晚晴一边说着,一边凑近窗框认真看着。
“晚儿姑娘,不要再找了,再找下去,我都要变成虫子了!”
“不要胡说!”晚晴眼睛一瞪,厉声说。
“晚儿姑娘,不然我们今晚别在红霄殿住了,我也害怕。”
“不在这里住去哪儿住?”晚晴有些无力地靠在窗前,随口问。
“去凌云殿啊!”花和马上说,“晚儿姑娘之前不是也住在那里的吗?”
晚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花和,花和脸上却写满了理所当然,还点着头重复强调着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一时间,晚晴竟有些怅然。还记得刚入宫时,晚晴遇到什么事,会第三卷苗香第一时间想到柘容南峰,也会第三卷苗香第一时间去找他,可是现在,经历了流离和战争,晚晴变得越来越独立,甚至已经变得不习惯依赖他,甚至不习惯想起他。
“那……好吧,就去凌云殿吧。”晚晴心不在焉地说。
“好,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轿子。”花和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红霄殿。
晚晴独自一人环顾左右,暗自反省,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也许真如花和所言,红霄殿里只有一条虫子,而且,是在花园时落到她身上的。
晚晴用力摇摇头,努力赶走心里的不适,长出一口气,走出殿门,下了台阶,等着花和的轿子。很快,花和、轿子和晚晴一起,停在凌云殿院外。
“晚儿姑娘,不直接进去吗?”花和有些奇怪地问。
“还是不要了,皇上可能在忙,我们悄悄走进去就是了。”晚晴说着,下了轿子,向院门走去。
晚晴带着花和,轻轻地穿过凌云殿的庭院,走到阶前,向里面望去。柘容南峰大概在书房的屏风后,吉昌刚好从书房出来,一眼看到晚晴,先是一愣,紧接着转身向内道:“皇上,晚晴姑娘到。”
“让她进来。”
“是。”吉昌说着,转向晚晴,“晚晴姑娘,请。”
晚晴点点头,登上台阶,进了凌云殿。柘容南峰已经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门口。
“晚儿,你怎么来了?”还不等晚晴站定,柘容南峰便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皇上……”晚晴支吾了一下,“皇上,我今晚,可以住在这里吗?”
“住这里?”柘容南峰一愣,“红霄殿出什么事了?”
柘容南峰从没在晚晴脸上看到过那样奇怪的神情,是害怕,是戒备,还有一丝犹豫和纠结,同时浮现在晚晴的眉眼之间,让她看上去既令人可怜,又让人着急。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柘容南峰站起来,看向花和。
花和向晚晴身后缩了缩,嘟哝着:“晚儿姑娘,还是,还是你说吧。”
晚晴咽了咽口水,开口道:“红霄殿里有虫子。”
“虫子?什么虫子?你最近没有熏香吗?有没有找人去清理?”柘容南峰忙问。
晚晴低下头答:“没有叫人清理,因为,好像已经没有虫子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害怕……”
柘容南峰忍不住笑出声来,晚晴猛地抬起头,有些恼火地看着他。
“晚儿,你什么时候变得……”柘容南峰勉强收住笑,但看着晚晴的目光里,依旧是满满的笑意,“若不是我记性好,我都要忘了我们第三卷苗香第一次相遇是在山里。”
晚晴一愣,才明白柘容南峰的意思。
“若皇上认为晚晴是在装腔作势,那晚晴回去便是。”晚晴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柘容南峰上前一把扯住晚晴的胳膊,将她拖到眼前。
“既然来了,你还想走不成?”他转头对吉昌吩咐,“吉昌,把花和安顿到偏房去,今晚她主仆二人在这里过夜。”
“是。”
柘容南峰看向晚晴:“既然害怕,不如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了。”
晚晴却摇头道:“这是皇上的寝殿,我不能。”
“我说可以就可以,怎么,你不想吗?”柘容南峰转眼火大,一把抓住晚晴的肩膀,恶狠狠地瞪着她问。
“皇上,我现在连个普通宫人都不如,又怎么住这凌云殿?”
“当年我没有册封你的时候,你也一样随我住在这里,那时候怎么没听你这么多话!”
“那是因为不一样了……”晚晴喃喃地说。
“怎么不一样!”柘容南峰吼起来。
这时,吉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皇后到——”
柘容南峰转头看向外面,眉头转眼锁紧,晚晴的脸上,滑过一丝悲戚。柘容南峰低头看向晚晴,晚晴苦笑一下说:“这就是不一样。”
“你让她等一下!”柘容南峰向吉昌喊道,接着,他看向晚晴,一字一句地说,“晚儿,我知道你怨我,但我要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人,无论宫里有几个皇后几个贵妃,我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但那又能怎样,玉门皇后还在外面等着……”
“是,不能怎样,”柘容南峰有些气结,“但至少,你若想住在凌云殿,住多久都可以,就算红霄殿没有虫子,也可以。”
晚晴本来用略带挑衅的目光看着柘容南峰,此刻,却被他那炽热的眼神灼伤,仓皇地转移了视线,而玉门飞雪的裙摆,已经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