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乘着马车去了渌水轩，渌水轩虽然位于宫中，但却有偏门通向宫外，我叩了叩门，有一个小丫鬟前来开门，我对她说道：“我是戚婧鸢的一个朋友，找她有点事情儿，还姑娘你帮忙引见一下。”

　　那小丫鬟打量了我一下，说了一句“跟我来吧”，便带着我走到了一间屋子前面。那小丫鬟扫了我一眼，说道：“不过，我可不敢保证她会见你。”说完，叩了叩门，喊道：“二小姐，有一位小姐来找您，声称是您的朋友，您是见还是不见啊？”

　　“朋友？我哪里有什么朋友？”戚婧鸢隔着紫檀木雕花门，冷冰冰的说道。

　　“戚姑娘，我是水青裳，有事求姑娘，还请姑娘开开门吧。”我朗声说道。

　　不一会儿，随着“吱呀”的一声，雕花门被打开了，戚婧鸢倚在门口，蹙着眉看着水青裳，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眨了眨眼睛，戚婧鸢把门开大了一点，说道：“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对戚婧鸢说道：“戚姑娘，我有几个朋友要举行宴会，还请戚姑娘赏个脸在宴会上跳支舞助兴。”

　　“渌水轩那么多舞姬任着丞相大人挑，丞相大人为什么偏偏来找贱妾呢？”戚婧鸢脸色阴沉，一幅极其不愿意的样子。

　　“戚姑娘在太后那里跳的那曲惊鸿舞实在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软着语气，赔笑着说道。

　　“太后是礼佛之人。”戚婧鸢凉薄的说道。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她的心中，太后是礼佛之人，以慈悲为怀；而我们这些讲政治仕途的，少不得在觥筹交错之间勾心斗角。如此思虑着，我开口说道：“戚姑娘，实不相瞒，我这次之所以没有找渌水轩轩主而是找的姑娘是因为这次宴请的朋友不是朝中的同僚，是旧时结交的几个知音，想在秦妃亭上白流觞曲水宴。”

　　戚婧鸢挑着眉，将信将疑的看着我。

　　我看事情终于有了点转机，就抓住了这个时机，继续说道：“我敬佩戚姑娘性情标格，不同于寻常的庸脂俗粉，所以才请戚姑娘为我们跳舞助兴。”

　　戚婧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颔首说道：“那贱妾就答应丞相大人，不知道，眼会在何时？”

　　“就是现在，”我笑道，“我的马车，已经停在渌水轩的侧门外了。”

　　戚婧鸢“唔”了一声，说道：“那丞相大人先出去稍等片刻，贱妾先去换一身跳舞穿的衣服。”

　　我点了点头，按着原路走出了渌水轩偏门。

　　不一会儿，戚婧鸢走了出来，彼时的她，穿了一袭海棠红的舞衣，轻柔的丝曼如同云雾一般，给人一种镜花水月的美好感觉，我看着她，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我就用这种棒打鸳鸯的方法来邀买人心，这和行贿又有什么区别？

　　“戚姑娘请——”我一只手向前伸，为戚婧鸢掀起了轿子的帘子，经过一路的颠簸与沉默，我们终于到了秦妃亭，戚婧鸢看到亭中的京城四才俊——钟将离，箫岑，苏煜和宇文宸。原本带些笑意的脸又冷了下来，冷冰冰的说道：“丞相大人怎么没告诉我宇文将军也会来？”

　　“宇文将军来不来，有什么关系吗？”我一脸无辜的问道。

　　“丞相大人，没想到你也是此等善于利用他人的小人！”戚婧鸢恶狠狠的瞪着我，“以前贱妾算是看错你了！”

　　“什么利用他人的小人，本相不明白？”我听了这话心里一凉，脸上装作不明就里的样子，睁大眼睛问道。

　　“那日贱妾躲在树上，丞相大人说贱妾是为了春花秋月……”戚婧鸢的眉心紧锁，不紧不慢的反驳道。

　　“春花娇媚，秋月皎洁，本相也很喜欢此等美景。”我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

　　戚婧鸢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倔强地站在那里不动，但钟将离已经迎了出来，见到了我，温柔地笑着，说道：“青裳，你来了。”

　　他作势要拉住我的手，却被打了回去，佯装恼怒的说道：“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钟将离听我这么说，眼神中有一丝落寞，但还是在我的旁边走了进去，戚婧鸢看了他二人这个样子，也明白了他们二人的关系，想到此时回去也不是办法，只得跟着水青裳和钟将离向前走。

　　我们走到了秦妃亭，我一面颔首一面和那三个人打招呼：“宇文将军好，萧大人好，苏公子好。”

　　那三个人纷纷向我行礼：“参见丞相大人。”

　　我却觉得尴尬了起来，笑道：“不必多礼。”

　　宇文宸的眼睛早就已经盯着我身边的戚婧鸢不放，宇文宸惊喜的说道：“戚姑娘，你怎么来了？”

　　戚婧鸢皱了一下眉，说道：“不知宇文将军如何得知我的名字？”

　　宇文宸满脸喜色，笑道：“是杜凤生，杜凤生告诉我的。”

　　戚婧鸢斜窥了水青裳一眼，说道：“是丞相大人请我来起舞助兴。”

　　我眸中含笑看着宇文宸，说道：“宇文将军‘有心栽花花不成’，本相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戚婧鸢的脸戴着面具，但耳根却悄悄红了，拿了两瓶酒就往上游，扔下了一句：“我去上游倒酒。”

　　我拿了几个酒杯追了过去，钟将离拽住了我的手臂，我一回头，他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也要走？”

　　“我去帮她。”我狡黠的笑了笑，躲过了他的手，跟着戚婧鸢去了上游。

　　我和戚婧鸢坐在上游亭子的边缘，这秦妃亭本是在溪流沿岸的十数个亭子的总称，我们所在的亭子匾额上书“帘笙亭”，戚婧薇一面摆着酒杯，一面低着头温问道：“丞相大人可知这亭子为什么叫帘笙亭？”

　　“‘清风明月吹帘笙’，这亭子是大齐亡国皇帝齐平帝所建，齐平帝附庸风雅，想必是去了这句诗吧。”我想了想，说道。

　　“贱妾想也是，”戚婧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把我递过去的酒杯倒满酒，把盛满酒的酒杯放在了溪水上，“那丞相大人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秦妃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