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人生自是有情痴(秦痴痴,齐平帝番外)(3)
“若朕不许你走呢?”楚非漓看着秦痴痴,目光发冷,但是目光深处,更多的,是忧伤。
“请陛下饶恕臣妾不能从命。”秦痴痴却还是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显然是不买楚非漓的账。
“若是朕说是圣旨呢?”秦痴痴越是挣脱,楚非漓就越是用力的攥着秦痴痴的手腕,不由分说的说道。
或许是因为身边的人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来就没有反抗,所以秦痴痴越是反抗,楚非漓就越想要接近她。
“圣旨在上,臣妾不能不从。”秦痴痴眸光黯淡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最终说道。
楚非漓把身体往描金赤鸾檀木阔榻外边挪了挪,用命令的语气对秦痴痴说道:“躺上来。”
楚非漓还是做了他自己不想做的事情,用一个皇帝的威严来威胁面前的女子。所以,尽管之后秦痴痴脱下了绣鞋躺在了描金赤鸾檀木阔榻内侧,但是齐平帝还以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秦痴痴在楚非漓身边躺了许久,楚非漓猛然翻了个身,整个人欺身上来,压在秦痴痴的上面,用手扣住了秦痴痴的手腕。
秦痴痴心跳慌乱,但是脸上还是一脸冷若冰霜,楚非漓和秦痴痴对视了好久,楚非漓才放开了秦痴痴的手腕,按照原来的姿势躺好,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朕看见你的眼眸里,有悲伤。”
说实话,那一刻,就连秦痴痴也不知道,原来她自己的眼眸里是有悲伤的。
秦痴痴心中百感交集,事到临头,秦痴痴才意识到,楚非漓,是不能爱上自己的。因为秦甫从一开始,就是想用自己的倾世容颜,来祸国的啊。
所以楚非漓一开始对自己避而不见的行为是正确的,无论是对对于楚非漓来说,还是对于秦痴痴来说,还是对于整个大齐的天下来说,楚非漓和秦痴痴不见面,都是有好处的。
只是如今,是秦痴痴不好,让楚非漓遇见了自己。
有的情意,注定不得善终。
有的情意,注定祸国倾城。
这可怜一代红颜秦痴痴,从生下来之后就是走旁人布置好的道路,自始至终,没有一步,是由得自己的。
秦痴痴如此想着,不由得怅然泪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这难熬的晚上可以快点儿过去,黎明可以快点儿到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楚非漓转过身来,看着秦痴痴,却看见秦痴痴满脸都是泪痕,不由得一惊:“你哭了?”
“臣妾没有。”秦痴痴冷冷的别过脸去,狡辩说道。
“你分明有,这可是欺君之罪。”楚非漓的胸口有什么隐隐作痛,却还是佯装愠怒的说道。
“臣妾愿意以死谢罪。”秦痴痴声音还是凉薄的很,不带着一丝喜怒哀乐。此时此刻,秦痴痴只想让楚非漓快点离开她而已。
秦痴痴只想让楚非漓离开她。
“可是,朕不希望你死。”楚非漓声音凝重,双眉紧皱,看着秦痴痴。
秦痴痴被这种目光看的脸上灼热,转过了头,刻意的避开了楚非漓的目光。
但是却是楚非漓的吻,落在了秦痴痴的脸上,那张满是泪痕的脸上。楚非漓的手与秦痴痴五指向交,另一只手环住了秦痴痴的腰,动作温柔的在秦痴痴的腰背上游走,秦痴痴想要反抗,可是身体却如同化在了楚非漓的怀中,竟然连一点力气也用不出来。只是觉得浑身滚烫,连呼吸也粗重了很多。
楚非漓搂着秦痴痴纤腰的手加重了力度,很不得将秦痴痴揉尽自己的骨骼里。唇也凑到了秦痴痴的唇边,顾盼之际,两人的唇齿就缠绵在了一起,楚非漓登基以来就知道自己无力把持朝政,所以就在风月场上大做文章,随着楚非漓的挑拨,秦痴痴的身子更加燥热,不安的动着,想要挣扎出楚非漓的怀抱却是无能为力。
那一夜,芙蓉帐暖。
次日早晨,宫娥和太医知道楚非漓的身体还没有大愈,便向进来侍候,却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了一地的男女衣物,太医们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却还是很识相的退了出去,只留下秦痴痴的近身宫娥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衣物收拾了起来,毕恭毕敬的站在了床帐外面,低声说道:“启禀陛下,到了该上朝的时间了。”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床帐外的宫娥听到了楚非漓低沉喑哑的声音:“朕今日身体还是有些不适,便先不上朝了,不过告诉朝野上的文武百官,朕已经醒了,让百官放心。”
“是,”宫娥心中暗喜,应了一声,却还是问道:“那……奴婢传太医们进来伺候?”
楚非漓清咳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在帐子后面悄悄红了脸,对宫娥说道:“不用了,等朕传他们再让他们进来吧,你也先出去吧,等朕的吩咐。”
“是。”那宫娥笑着应了一声,连忙退了出去。
芙蓉帐内。
楚非漓目不转睛的凝视了秦痴痴良久,秦痴痴全身不着寸缕,只有一床锦被遮盖,楚非漓将秦痴痴粘在脸上的发丝认真择了下来。过了良久,秦痴痴醒了,揉了揉惺忪的杏眼,才看清了面前的人是楚非漓,连忙一脸惊恐:“陛下……”
“醒了?”楚非漓眸中含情看着秦痴痴,笑着问道。
“嗯,”秦痴痴眼眸半闭着点了点头,却察觉到了什么,问道,“陛下,现在已经到了上朝的时间,陛下怎么还在这里?”
“朕不想去了,”楚非漓看着秦痴痴的眼眸,秦痴痴的眼睛深不见底,其中有着无限的风情和无尽的忧伤,“朕想要在这里守着你。”
秦痴痴神色复杂的看着楚非漓,咬了咬唇,似乎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最终还是说道:“陛下,臣妾有个夙愿,还请陛下成全。”
“但说无妨。”楚非漓似乎是没有发现秦痴痴的异常,笑着看着秦痴痴,说道。
“臣妾想要陛下,从今以后,就忘了臣妾吧,今生今世,老死不相往来。”秦痴痴一字一顿的说着,大殿中万籁俱寂,只剩下秦痴痴的话语,以及回声。
所谓回声,声外之声。
“可是朕不愿意。”楚非漓的眼睛隐隐犯冷,坚决的看着秦痴痴,不由分说的说道。
秦痴痴避开了楚非漓的眼眸,看着秦痴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楚非漓咬牙切齿的问道:“朕想知道,你为什么对朕如此绝情?”
绝情?果真是她秦痴痴太过于绝情了吗?可是殊不知情之一字最难解,只有不懂,才能不痛。亘古通今,天下之大,情海之深,从来就是绝情的来去自如,无拘无束;痴情的体无完肤,痛彻心扉。
若说此时此刻的秦痴痴是绝情,那么经年之前,云昭殿里,楚非漓留下秦痴痴一个人独守红妆,彻夜难眠又算什么?那么经年之前,皇后宫中,楚非漓看了秦痴痴前来请安,不让她平身就避之不及的急忙离去又算什么?
终究是,情之一字最难解。
“因为臣妾如果不对陛下绝情,会不得好死。”秦痴痴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想到,一语竟然成谶。秦痴痴说这话的时候,当然不会想到,楚非漓真的不得好死,并且还是因为秦痴痴而不得好死——经年之后,秦痴痴,手刃了楚非漓。
“可是事实是,无论你对朕绝情与否,朕都会不得好死,”楚非漓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冷,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所以朕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秦痴痴听了这话心里一动,沉默了片刻,说道:“千古英明和化骨柔情,臣妾不求两全,但是臣妾却怕到头来往事如梦,情名两空。”
“既然你不求情名两全,那朕,许你一世的情,如何?”楚非漓脱口而出,说到这里,声音却又低沉黯然了一些,“代价是,祸国妖妃的骂名。”
情业也好,霸业也罢,如果能够用生命做祭,一定是倾世的美丽。
秦痴痴沉默了良久,却还是说道:“陛下,请恕臣妾,不能答应陛下。”
“为什么?”楚非漓不解的问道。
她秦痴痴死不足惜,遗臭万年亦不足惜;但是她不想让面前这个男子因为她而背上沉迷声色,不理朝政的骂名。
“没有为什么,陛下还是趁早离开臣妾为好。”秦痴痴把脸转向床榻里面,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她很不想让楚非漓看到她的容颜。
楚非漓沉默了良久,终究是咬一咬牙,说道:“那好,那朕就离开你,朕如此喜欢你,怎么能够不满足你的愿望?”
话音未落,楚非漓已然头也不回的离去。秦痴痴只是看着楚非漓离去的背影,却不知道,楚非漓之所以不回头,是因为楚非漓不能够,楚非漓不能够让秦痴痴看到他泪流满面。
终究是情。
次日,大梁帝宫,倾婳殿。
柔妃乃是当今楚非漓的宠妃,那日楚非漓昏迷不醒,柔妃让宫娥炖了参汤亲自送到云昭殿,却被云昭殿的宫娥拦了下来。
柔妃心中正诧异,就听到了云昭殿内传出了女子的承欢之声。柔妃料定是秦痴痴承欢无疑,恨得咬牙切齿,那用来放参汤的和田玉小坛子当下就碎在了云昭殿外。拂袖离去,在深不见底的夜色中,头上的赤金红宝首饰浮光掠影,美得如同梦幻。
这日在皇后宫中请过安后,因为柔妃现在有着协理六宫之权,便把几个心腹的妃嫔和秦痴痴一起叫到了自己的倾婳殿。
待一众妃嫔坐下后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了宫中礼数,讲到一半,停了下来,轻咳了一声,说道:“罢了,本宫说的有些渴了,众位妹妹们想必也是口干舌燥了,上茶吧——”
一声令下,倾婳殿的宫娥们就捧上了茶盅到各位妃嫔面前,可是为秦痴痴上茶的宫娥却故意将茶盅摔在了地上。随着清脆的一声响,哥窑豆青的茶杯早就碎的四分五裂,一时间整个倾婳殿的人目光都看向秦痴痴。
而为秦痴痴端茶的宫娥却连忙把身体转向柔妃的方向,跪倒在地,连声说道:“奴婢知道柔妃娘娘是最崇尚礼仪端庄的,这次并非是奴婢的错,而是秦婕妤不知为什么在出神,奴婢递过了茶盅秦婕妤却没有接,请柔妃娘娘饶命啊……”
“秦婕妤,你好大的胆子,本宫方才还在强调礼仪,你现在就做出这等失仪的事情,这岂不是明目张胆的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吗?”柔妃分明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居高临下的瞪着秦痴痴。
“柔妃娘娘没听宫娥说吗?”一旁的李婕妤乃是柔妃的左膀右臂,不忘添油加醋的说道,“方才秦婕妤在失神,想必娘娘说的,秦婕妤也并未听在耳中吧?”
秦痴痴冷眼扫视四周,倾婳殿内都是和柔妃交好的后宫嫔妃,一个个皆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秦痴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痴痴咬一咬牙,跪在了地上:“臣妾失仪了,还请柔妃娘娘恕罪。”
“恕罪?”柔妃冷笑着,精致的脸上表情狰狞,“凭着陛下在你的云昭殿内养了几日的病就耀武扬威,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你入宫三年尚未承宠?这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的罪,秦婕妤,你到是说说,本宫要如何饶恕你啊?”
“启禀柔妃娘娘,”莫贵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上前一步,谄媚的说道,“臣妾认为,要让这个目无尊卑的罪妃在烈日下跪着,才算了完此劫。”
“太便宜她了,本宫方可借此机会教教秦婕妤我大梁的礼法才可,”柔妃故意将声调拖长,玩味戏谑的目光看着秦痴痴,笑着说道,“来人啊,让秦婕妤跪在外面汉白玉上三个时辰,头上顶一木盆水,若是洒了一滴水,就加一个时辰。长此以往,一直跪到她懂规矩为止。”
秦痴痴不知道跪了多长时间,头上的木盆中满满一盆水,本就十分沉重,秦痴痴在烈日之下又受了暑热,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头上的木盆中不断洒出水来。
柔妃带着一众嫔妃在廊檐下阴凉中看着秦痴痴,一个个皆是幸灾乐祸的神情,莫贵嫔笑着说道:“柔妃娘娘有旨,洒出一滴水来加一个时辰,如此看来,秦婕妤恐怕是要跪到明年了。”
秦痴痴身体已经虚弱至极,似乎就要化在这烈日之下,耳边有一众嫔妃幸灾乐祸的挖苦声,调笑声,传到耳边又都化为了一片寂静,天边的太阳已经渐渐西陲,在倾婳殿上洒下一片光辉,刺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
十六岁,秦痴痴入宫,世间女子哪个不艳羡,谁承想,入宫三年,却是这般的光景。
这年,秦痴痴十九了。秦甫在朝政在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虽然父女之情犹在,但是秦甫却不再奢望秦痴痴能在后宫为他做些什么了。
秦痴痴只觉得身体失去了力量,正要瘫倒在地上,殊不知却是被一个怀抱接住了。
木盆中的水洒在楚非漓的身上,五爪金龙的蟒袍和楚非漓的身体湿了半边,楚非漓怒目瞪着一众嫔妃,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柔妃的脸上,咬牙切齿,似乎很不得把柔妃生吞活剥:“柔妃,你都做了些什么?”
柔妃从来没有看到楚非漓发这么大的火,连忙跪倒在地,一众嫔妃也跟着柔妃跪下,柔妃说话的时候肩膀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声音也是战栗不安:“陛下赎罪,秦婕妤不懂得宫中礼仪,臣妾想要教习教习她,只是一时冲动,才采用了如此不恰当的方法……”
莫贵嫔颇想要得到柔妃的器重,只觉得不管此时此刻,楚非漓如何发怒,秦痴痴的恩宠也不会盖过柔妃的,于是祸到临头还不忘为柔妃说话:“请陛下息怒,柔妃娘娘注重礼数,克娴内则,淑秀含章,是臣妾等的表率……”
谁承想楚非漓听了这话之后更加火冒三丈:“什么克娴内则,淑秀含章,柔妃,你以为你纵容你宫中的宫娥宦官们仗势欺人朕不知道吗?”
本想是雪中送炭,殊不知反而是雪上加霜。
柔妃怒火中烧,恨恨的向莫贵嫔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过了此劫,一定要和这个不识相的东西好好算算账,却还是头也不敢抬起来的说道:“陛下息怒,臣妾知错了,还请陛下念着往日恩情,恕臣妾之罪。”
“若不是朕来,秦婕妤想必早就已经死了,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叫朕如何饶恕你?”本来是在平日中百试百灵的招数,今日却是一点作用都不起,楚非漓把秦痴痴打横抱起,仍旧是怒目瞪着柔妃,说道。
“陛下息怒——”不仅仅是柔,就连她身后的妃嫔们想必也察觉到了此事非同小可,于是连忙叩头,齐声说道。
“传朕圣旨,在场所有妃嫔到云昭殿跪两个时辰,柔妃是罪魁祸首,一直跪到秦婕妤身体痊愈。”楚非漓说完之后,冷哼一声,在场的所有妃嫔纵然不敢违抗圣旨,连忙到了云昭殿前,却在心中疑惑不已,楚非漓怎么突然为了一个三年以来不得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