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子衿听了这话，尴尬的笑了笑：“太后娘娘不老呢，我们这些当臣子的，都聪明不过太后娘娘。”

　　太后闻言，只是干笑了两声。我突然间觉得，这笑声，真的好勉强，好狰狞。

　　我和殷子衿二人勉强和太后闲话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我和殷子衿穿过御花园的时候，隐约在另一条道上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影，我定眼看了看，是燕云袖无疑，正要往前坐，突然听到两个修剪花草的宫女在闲话。

　　只听一个绿衣宫女说道：“如今这朝中三公都是女子，真是应了那句话‘生男勿喜女勿悲，今看女子做门楣’。”

　　我拉了殷子衿一把，二人一起停住了脚步，只见燕云袖也驻足而听，只听绿衣宫女旁边的一个靛衣宫女说道：“这种事，也说不准，如果像御史大夫大人那样不仅自己爬上三公之位，并且家中的的女眷也都封了诰命夫人的，当然是‘一人得道，鸡犬飞升’，但是如果像丞相大人那样加官进爵之前亲人亡故的，沾光‘飞升’的没有几人。”

　　殷子衿听了这话为我打抱不平：“妹妹，她们竟然敢背地里议论朝廷命官——”

　　我见她要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姐姐莫急，再听听。”

　　绿衣宫女听了，挑眉问道：“那太尉大人呢？”

　　燕云袖此时已经皱紧了眉头，又听那靛衣宫女说道：“妹妹说笑话呢，太尉大人那样的怎么能叫‘一人得道，鸡犬飞升’呢？只她一个人成了太尉，娘亲哑了，爹被杀了……这么说来，还真是‘飞升’了啊？只是不知道是升天了还是下地狱了。”

　　燕云袖此时已经杏目圆瞪，柳眉倒竖，粉拳紧握，手背上的青筋突兀起来，血管一起一伏。

　　青衣宫女想了想，说道：“这三位大臣不仅年轻有为，并且都出落得仙女一般，尤其是丞相大人，姐姐，你说丞相大人是不是仙女下凡呢？”

　　但那靛衣宫女显然是没有意识到燕云袖在自己身后，于是笑着说道：“你别犯傻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妖魔……”

　　我听到这里不禁感叹：小小宫娥竟有如此见识！

　　只见那靛衣宫女扯了扯绿衣宫女的衣服，领口和袖口，继续说道：“这三位大人的名字还别有玄机呢？丞相大人是这最大的青裳，御史大夫大人是衣裳上面的领子‘衿’，太尉大人是这末端的袖子……”

　　正在两个宫女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燕云袖从花柳深处走了出来，上来就扇了那个靛衣宫女一掌，怒发冲冠的说道：“贱人！你有几条命？敢背地里议论朝廷命官！”

　　那个绿衣宫女早已经跪在地上，不住的叩头，连声说道：“太尉大人饶命，太尉大人饶命，这些话都是她一个人说的，和贱婢无关啊！”

　　那靛衣宫女恶狠狠的瞪了那绿衣宫女一眼，又被燕云袖扇了一掌：“贱人！还不快跪下！”

　　靛衣宫女不甘的跪下，但腰背还是挺得笔直，临危不乱的说道：“启禀丞相大人，刚才的话都是奴婢一人所说，与其他人无关，还请太尉大人治罪。”

　　“小贱人，”燕云袖愤恨的掐着那靛衣宫女的脖子，“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背地里编排本官！”

　　眼看那靛衣宫女的脸色发青，我拉着殷子衿走了过去，说道：“好巧啊，今天太尉大人怎么也进宫了？”

　　燕云袖看我来了，也无暇顾及那靛衣宫女，径直走到我的面前，打量了我一下，冷笑着说道：“今日好奇怪，怎么连丞相大人也画起了眉啊？”

　　我被燕云袖的话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殷子衿上前一步，挡在了我的前边，说道：“太尉大人没有听说过吗？‘女为悦己者’。”

　　“本官以为是谁啊？原来是新册封的的御史大夫大人呀，如果本官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品级还比本官低吧？”燕云袖听得这话，眸光黯淡了下来，媚如春花的笑着，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殷子衿没想到燕云袖会在自己没有向她行礼的事情上做文章，气的咬紧下唇说道。

　　我碰了殷子衿的手臂，殷子衿看了我一眼，不甘的行了个礼：“下官参见太尉大人。”

　　我低眸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那绿衣宫女早就下的半死，那靛衣宫女却还是一脸傲气，我把目光移过来与燕云袖四目对视，问道：“怎么？这两个小宫女得罪了太尉大人？”

　　“本官的事还轮不着你插手！”燕云袖脱口而出，随即态度又莫名其妙的软了下来，眼眸低垂，在地面上扫来扫去，“她们背地里议论朝廷命官，其罪当诛。”

　　“本相奉劝太尉大人一句，”我把头微微抬起，说道，“处置皇宫里的人，还是由陛下做主为好，不过陛下最近对太尉大人有些不满，太尉大人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为好。”

　　“有些不满？不还是你这个不得好死的贱人害的？”燕云袖嗤笑道，走近了我，气若游丝的说道，“记住，水青裳，你斗不过我！”

　　我依旧是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未必。”

　　燕云袖冷笑了一声，说道：“水青裳我们走着瞧！”说完气势汹汹的拂袖而去。

　　我走到靛衣宫女的旁边，俯下身子把双唇凑到她的耳朵旁边，以手掩口，说道：“知道了吧？有的人你有福的时候，她会与你同享；你有难的时候，她却未必肯与你同当。”

　　我说完之后站直了身子，靛衣宫女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抱歉的问道：“丞相大人，您……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是的。”

　　“丞相大人恕罪。”靛衣宫女叩首在地，请罪说道。

　　“你是个有胆识的女子，只是，宫门一入深似海，从今以后，不要在这么口无遮拦了。”我虚扶了她一下，说道。

　　“奴婢谨遵丞相大人教诲。”靛衣宫女低着眸子不敢看我，低声说道。

　　我颔了颔首，向殷子衿的方向走去，她站在原地等我——她真是个聪明的女子，怕我生气，故意不来听我说的是什么。走了两步，我又转过头对那个靛衣宫女说：“他也经常说我贱，可是无论别人怎么作践我们，我们绝对不能自轻自贱。”

　　说完深深地看了靛衣宫女身后有铺满石子的小路一眼，那是通往芳苓汀的小路，箫岑曾在那条小路上给我下跪——燕云袖就是从那条小路上走来的。但是我没有去找钟将离问个清楚，而是走了过去，亲和的晚期了殷子衿的手臂：“姐姐，我们走吧。”